卷四 72 晚宴

這時,那個預言者打斷了查拉圖斯特拉和客人們的談話,迫不及待地抓住查拉圖斯特拉的手大喊:「但是,查拉圖斯特拉!你自己說過『這件事比另一件事急迫』,現在我這裡有一件事比其他所有的事都急迫。

說句應該說的話:你不是邀請我來吃晚餐的嗎?況且這裡還有許多遠道而來的人,你難道不想以暢談來讓我們大快朵頤嗎?

此外,你們也都太過注重受凍、沉溺、窒息以及其他種種肉體上的危險,而沒有人顧慮到我的危險,我快餓死了。」

那個預言者如是說道,而查拉圖斯特拉的鷹與蛇聽到這話之後,立即惶恐而逃。因為它們這才知道白天所搜尋回來的食物,還不夠填飽預言者一個人的肚子。

「也快渴死了,」那個預言者繼續說道,「雖然我在這裡聽到了有如在傾吐智慧之語的流水聲,流水雖然不竭不休,而我卻要酒!

並非每個人都像查拉圖斯特拉一樣天生是個喝水者,同時水也不適於倦乏與衰弱的人。我們要的是酒,只有酒才能使我們迅速恢複體力並增進健康!」

當那個預言者在討酒喝的時候,一個國王說話了:

「我和我的兄弟,另一個國王,帶了酒來,我們的酒足夠大家飲用,一頭驢所載的都是。因此眼前只缺麵包。」

「麵包,」查拉圖斯特拉笑著答道,「那正是隱士所沒有的。然而人不僅是靠麵包而活,也要靠羔羊的鮮肉。我倒有兩隻羔羊,我們馬上將那兩隻羔羊殺了,然後用山艾葉烹調,我喜歡這樣的煮法。還有蔬菜和水果,都足供貪食者與吃客享用。胡桃和其他待解的謎團也都不虞匱乏。

一會兒之後,我們就有一頓豐盛的食餚。不過想要吃的人就必須動手幫忙做菜,兩個國王也不能例外。因為,和查拉圖斯特拉在一起,國王也得下廚。」

大家都贊成這個提議,只有那個自願當乞丐的人反對吃肉喝酒,反對加香料。

「聽聽這個貪吃的查拉圖斯特拉!」他諷刺道,「大家來到這高山的洞里,難道就是為了大吃大喝?

現在我才真正明白以前他所說的『適度的貧窮是有福的』這句話的含義,和他為何要祛除乞丐的用心。」

「像我一樣地開懷行樂吧,」查拉圖斯特拉說道,「依自己的所好吧,你這卓然不群的人,吃自己的谷、喝自己的水,並誇讚自己的烹調手藝,假如能讓你吃得暢快!

對屬於我的人而言,我就是他們的法律。對其他的人則不是。凡是屬於我的人都必須具有堅強的骨骼和輕快的雙腳,樂於戰鬥和赴宴,既不愁眉苦臉,也不耽於空想,健康而豪邁,隨時準備執行艱巨的任務有如赴宴一般。

最好的一切均屬於我的同伴和我,假如人們不給,我們就自己去拿,最鮮美的食物、最清明的天空、最強大的思想、最美麗的女人!」

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然而一個國王則回答:「奇怪!我們是否曾從某個智者口中聽到過這種感人的話?

真的,智者最令人不解的就是他說什麼都很有理,而不像驢那麼蠢。」

那個國王如是說,顯出一副十分迷惑的樣子。一旁的驢則促狹地回以一聲:「咿呀。」史書上稱之為「晚宴」的那個漫長的餐會就這樣開始了。在席上,大家所談的都是關於高等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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