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基督教道德觀念的批判 耶穌是象徵主義者

再說一遍,我反對任何將宗教狂引入救世主原型中的企圖,勒南所用的「高傲的」這個詞足夠取消這個類型了。所謂「再也沒有任何對立者」這句話就是「福音」,天國是屬於孩童的;這裡所表現的信仰不是一個從奮鬥中得來的信仰,它在那裡,從一開始就在那裡;它就像變成了精神的小兒型發育。

由於退化,在有機體中被阻礙而未被發展的發情期這種情形人們是很熟悉的,至少心理學家是很熟悉的。這種信仰不發怒,不抱怨,不反抗;它不攜帶「劍」,它只是預知不出有一天它可能分離。它不以奇蹟、報償或承諾來證明自己,更不以《聖經》來證明自己。在任何時候,它就是它自己的奇蹟、它自己的報償、它自己的證明、它自己的「上帝之國」。這個信仰也不把自己變成公式。它存在著並反抗一切公式。

當然,環境、語言、背景的偶然因素決定了某些概念;最早的基督教只使用一些猶太的概念。「最後的晚餐」上的飲食就屬於這一類,像一切猶太人的東西一樣那個概念被教會用得很不恰當。但我們應該知道此中不止發現一種符號語言、一種徵候學、一種比喻的機會。對這個反實在論者而言,所謂沒有一個字是按字面意義解釋,正是能夠完全得到述說的預先假設。

印度教使用數論派的概念;在中國文化中則使用老子的概念,其實它們沒有什麼區別。用那勉強可以接受的話來說,人們可以把耶穌稱為「自由精神」,而同時卻又不關心任何堅實的東西:文字會害人,一切堅實的東西都會害人。在他唯一認知它的方式中的概念,「生活」體驗最重要,任何種類的文字、公式、法則、信仰、教條都做不到生活體驗所做到的。

如果只說到最深處,整個現實世界、整個自然、語言本身,對他而言就只有符號的價值即一種明喻的價值。不管基督教的偏見是多麼誘人,換句話說,不管教會的偏見是多麼誘人,在這一點上我們不要弄錯,即這種卓越的象徵主義者立於一切宗教、一切禮拜概念、一切歷史、一切自然科學、一切世俗經驗、一切知識、一切政治學、一切心理學、一切書籍、一切藝術之外,他的「知識」才是徹底的愚鈍。

他不知道文化,甚至也沒有聽說過文化,他不需對抗,也不需要否定。同樣的情形可以適用於國家、整個市民秩序和社會、工作、戰爭,他從來沒有任何理由去否定「現世」,他從來沒有想到教會對「世界」是個概念。

討論形而上的矛盾和解決方法的批判哲學也同樣是不成立的;所謂信仰和「真理」可借理性加以證明的這種觀念也是不存在的。他的證據是內在的「光」、內在的快感和自我肯定感,所有這些都是「有力的證據」。

這種理論也是不可能矛盾的,基督教甚至不知道還有別的理論,完全可能存在別的理論;基督教甚至不能想像一種包含矛盾的判斷。在他碰到一個的時候,基督教會基於最深的同情而悲悼「蒙昧」,因為基督教看到這種「光」,但基督教不會提出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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