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氏族 第三十九章 阿斯托利雅(1)

大片的水霧飄蕩成雲,歡快的浪花起伏著,遠處的水波蕩漾著金鱗,陽光瀰漫成片片薄紗,如幻似夢。

紅色骷髏旗穿破水霧,在海風中激蕩起一片血色。

十二桅滿帆的巨型海盜船,引人注目的不只是紅色的骷髏旗,還有船頭展開翅膀和張著嘴的黑色烏鴉旗幟,艉柱上是吹著號角的天使。

歐恩號的船員和旅客們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到海盜船上海盜們獰笑著的臉,還有那興奮的嚎叫聲,在船舷上拍帶著彎刀的劈啪聲。

大副慌忙叫道:「滿帆!轉舵!」

不用他吩咐,老道的歐恩船長已經指揮著水手們忙活起來,紅色骷髏旗,沒有誰會相信落在這幫海盜的手裡,會像那個中年人的親戚那樣好運,藏在酒桶里躲過一命。

「天哪,始祖你要拋棄我了嗎?」那個軟腳的中年男人抱著腦袋嚎啕大哭起來。

「始祖要拋棄歐恩號了。」大副歪歪斜斜地跑回船艙里,當他再次出現在甲板上時,跟著他的還有十多個水手,每個人手裡都拿著短匕首和短劍。

歐恩船長甚至穿上了輕鎧,拿著包裹了鐵皮的木盾,他可是一位騎士。

這些戰士給了旅客們一點勇氣,他們躲進船艙,透過窗戶將希望寄托在這些勇敢的戰士身上。

那個中年人腿肚子發軟,甚至沒有多進船艙的勇氣,大副升手去扯他,「如果你不想第一個被割開肚皮,就找個地方躲好。」

「不……我還有八百個金幣的債券……」中年男人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甩開大副,猛地跳進了海水中。

「喂……這裡離海岸還有兩個太陽的航程!」大副大聲喊道,然而那個中年人卻依然撲騰撲騰拍打著水花遊走。

「瘋了,他以為自己是海洋之心特爾斐嗎?」大副嘆了口氣,舞動著手中的彎刀,看到陸斯恩在注視著他,「別以為我只有嘴巴會說,想當一名海盜是一回事,真的碰上海盜了,又是一回事,我會讓你看看我的刀是如何的鋒利。」

陸斯恩點了點頭,這個大副現在還有這樣的勇氣說這番話,已經很不錯了,因為其他的水手已經垂下了彎刀,流露出絕望的神情。

如果不是知道跳海也是死路一條,只怕更善於游水的他們,也跳下了海。

「你不躲起來嗎?」大副問陸斯恩。

「第一次看到海盜,所以看看。」陸斯恩搖了搖頭。

「固執的年輕人,海盜並不是真的如我所說的騎士,即使是羅伯茨船長,也不會真的像騎士一樣不把刀劍架在平民和沒有抵抗力的人的脖子上,那樣的人,只會最早死掉。」大副深吸了一口氣,「我可沒空保護你。」

「你們好,親愛的朋友,這裡是皇家流浪漢號,我是你們所期盼的羅伯茨船長!」彎檐高頂絨帽上有著白色的骷髏頭,一頭雜亂的褐色頭髮,乾瘦的臉頰上擠著鼓鼓的眼睛,臉上兩條刀疤縱橫成十字,眼角因為疤痕的牽扯斜斜拉下來,下頜的鬍子建成尖尖的三角形。

「羅伯茨……羅伯茨船長……」大副的聲音不知道是恐懼還是激動,他顯然沒有料到這個樣貌恐怖的海盜船長,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騎士海盜羅伯茨船長。

「真是一種幸運的巧合,你剛剛還在讚美他,我曾經提議過,你可以向他提出加入海盜的要求,背背他的十條船規,說不定你就成為皇家流浪漢號上一名光榮的海盜。」陸斯恩建議道。

「先生,你的勇氣讓我十分佩服,但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如果你能夠拿得起斧頭,我希望船上的最後一把武器由你來使用。」歐恩船長拔出他的騎士劍,走到陸斯恩身前,他掛著木盾的左手握著一把粗糙的斧頭。

只是一根木頭上捆著一片厚鐵而已,陸斯恩接了過來,揮舞了兩下,「不錯,它簡直就像大多數愛慕普斯小惡魔的武器一樣還可用。」

歐恩船長已經沒有閑心關注陸斯恩奇怪的說話了,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船長,他沒有可能不知道極富盛名的羅伯茨船長是多麼可怕的一個海盜頭子,在整個北海,櫻蘭羅海峽,包括塔利的那不列斯海岸,最著名的就是黑鬍子船長愛德華·迪奇,塞維爾小說《海盜船長》的原型人物威爾亞姆·湯姆遜,和「黑色准男爵」羅伯茨船長了。

「黑色准男爵」羅伯茨一般都在那不列斯海岸,那裡是塔利,聖伯多祿,艾斯潘納等國的海域,來到櫻蘭羅海峽,除了要跨越整個那不列斯海,穿過密布著死亡漩渦的丹吉爾海峽,再往北近六千海里才能到達現在這個位置。

對於習慣於在固定的航線上劫掠的海盜,跨越如此遠的距離劫掠,簡直有些不可思議,但現在已經不是思考這位黑色准男爵的意圖的時候了,而是最應該想著如何自保。

十二桅滿帆的海盜船,巨大的體型堪比伊登沃茲華斯港最大的商船了,也只有這樣的巨型海盜船,才有可能滿載補給從那不列斯海遠道而來,從船舷上整排整排的人頭來看,羅伯茨船長這次收穫十分豐富,有些人頭已經被海風吹乾,有些還滴著鮮血,說明這艘皇家流浪漢幾乎是從那不列斯海一路劫掠而來,那紅色的骷髏旗從未降落過。

歐恩號只是一艘普通的渡輪,無論如何也無法從十二桅船堪比金槍魚的速度下逃脫,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帝國第三艦隊的軍艦發現這裡的情況。

這是非常渺茫的希望,極遠處海天一線,並沒有點點白帆,更不用說海神三叉戟的標誌了,陸斯恩更加清楚,安德烈公爵目前無心讓帝國第三艦隊巡視近海,遠航歸來的他正失意於殖民雲周大陸的計畫完全失敗。

陸斯恩掏出一個金幣拋向天空,讓始祖來決定這船人的生死。

「年輕人,這絕不是一個聰明的動作,金幣耀眼的光芒,會讓你死得最早。」歐恩船長警告著陸斯恩。

「加布里爾三世陛下的頭像,我置身事外,優銀香花,我救你們。」櫻蘭羅帝國的金幣,正面是皇帝頭像,反面是優銀香花,陸斯恩接住了金幣,握在手心。

儘管有些奇怪於這個年輕人這番話中的自信……近乎無知的狂妄自信,還有那份無意他人生死的冷漠,歐恩船長和大副依然忍不住看著陸斯恩的手掌。

陸斯恩攤開手心,「非常遺憾,是我們的陛下。」

歐恩船長並沒有失望,望了一眼陸斯恩,他覺得當海盜盯上陸斯恩的金幣時,歐恩船長也不會多管閑事。

「啊……」

海上傳來一陣慘叫,幾縷鮮血染紅了一灘海水,一個浪花翻滾,那個中年人的屍體被捲入了海底,沒有留下半點痕迹。

「他們有短弩!」歐恩船長絕望地做出了判斷,他親眼目睹了羅伯茨船長操著短弩射殺了遠處逃逸的中年人。

這種短弩在遠距離的情況下,甚至無法穿透輕甲,但要殺一個在水中毫無防護的普通人,依然綽綽有餘。

除了歐恩船長和大副,其餘的水手都絕望地丟下了手中的彎刀。

如果是登船近距離白刃格鬥,他們或許還能讓幾個海盜陪葬,但是對於拿著短弩的海盜,完全沒有希望。

「孩子們,拿出你們的勇氣來,始祖說凡事不必怕敵人的驚嚇,這是證明他們的沉淪,你們會得救,神會護佑我們,即使流血,也是你們在蒙恩,不要得以信服始祖,並要為他受苦,我們的爭戰,就與我們在始祖身上從前所看見,所聽見的一樣!」歐恩船長是傳統的教會洗禮騎士,他大聲朗誦著《菲力辟安斯書》中的經文,試圖鼓舞士氣。

「這時候向神和始祖祈禱,還不如和惡魔做交易,如果你們會一些《死海文書》和《刀忒之書》里的惡魔禱告文,說不定更加有效……因為每天向惡魔祈禱的人,比向神和始祖祈禱的少太多太多,所以惡魔都會比較有興趣也有更大的幾率聽到你們的禱告。」陸斯恩好心地建議。

「年輕人,如果你再胡言亂語,你會比第一個登船的海盜死得更早!」作為一名虔誠的教會洗禮騎士,歐恩船長無法再容忍陸斯恩此時近乎冷漠的平靜,更不用說這一番聽上去像極了冷嘲熱諷的建議。

即使是那些已經丟掉彎刀的水手,也怒視著陸斯恩。

陸斯恩把玩著那把粗糙的斧頭,無奈地低下頭,人生的悲哀就在於,當有兩個選擇的時候,最後的選擇總是錯誤的那個。

例如即使在陸斯恩建議之後,歐恩船長依然選擇向神,而不是向惡魔求救。

十二桅滿帆時帆布鼓盪呼嘯的聲音十分驚人,讓歐恩船長的耳膜有些吃痛,他看著那些嬉笑著,獰笑著,又或是面無表情的海盜們,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劍柄。

歐恩號終究沒有甩開這艘著名的海盜船「皇家流浪漢」號,羅伯茨船長的三角形鬍子已經清晰可見。

「劇院里扮演海盜的演員,總會用一個眼罩罩住一隻眼睛,這樣會更加有海盜氣質。」陸斯恩初次如此近距離地看到海盜,他想自己毫不驚慌的原因是因為自己有烈金雷諾特的姓氏,掌握帝國第三艦隊的烈金雷諾特家族騎士,怎麼會害怕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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