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氏族 第三十八章 聖母

安德烈的眉宇間有著烈金雷諾特公爵震懾倫德貴族們的悍勇氣質。

對年紀輕輕,野心勃勃的安德烈來說,烈金雷諾特家族繼承人的身份讓他可以對倫德貴族漫不經心,軍功顯赫的家族歷史讓他並沒有將優銀香花交叉劍盾的上將肩章放在眼裡,他甚至不屑於追求掌握帝國第三艦隊。

他的目標是什麼,他想做什麼,安德烈在父親的教誨下,早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八百年,崛起在這片土地上八百年,這個家族在這片土地上的發展似乎到了極限,安德烈覺得有趣的事情,都已經被他的先輩做完了。

安德烈和他的父親都想做些別的什麼驚人的事迹,讓烈金雷諾特家族的淡金色馬蹄徽章再增添一層傳奇。

安德烈收攏馬鞭,拉住了韁繩,為歐德修凡克家族的宗座大長老駕馭馬車,這是一種難得的榮譽。

像烈金雷諾特這樣的大貴族,即使是面對安東尼奧皇室,也不必做出這樣謙恭的姿態,他們有在皇室面前自持身份的資格和底蘊。

閃耀神輝,這樣超脫塵俗的榮光,卻可以讓大貴族們折腰,因為在苦修士眼裡,以及當和苦修士們聯繫上時,人們都會不自覺地忽略大貴族的光環和榮譽。

在聖徒華美神袍的炫目崇高面前,世俗的浮華,地位,權勢,都只是隨時可以脫去的錦繡外衣。

安德烈看著等待在拱形巨門前神色各異的權貴們,露出不經意的冷漠,他斜著眼睛看了一眼始祖的雕像,也順便看了一眼奧斯頓。

櫻蘭羅帝國的人們總是喜歡拿瑪吉斯家族和烈金雷諾特家族相提並論,想到這裡,安德烈朝著奧斯頓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聖格蘭姆耶宗座大長老來到櫻蘭羅帝國,並沒有去覲見皇帝陛下,皇帝陛下也沒有來見這位聖徒神袍的繼承者,櫻蘭羅帝國皇帝派出了內閣大臣和歐德修凡克家族一位大長老見面,這算是一種非常微妙的宗教和政治博弈的平衡。

宗座大長老和皇帝陛下自矜身份,但其他人就不必如此了,至少安德烈就知道自己的父親烈金雷諾特公爵在前一天晚上和宗座大長老有過一次秘密會面,商談了大半個晚上。

安德烈沒有問父親,他只看到父親回來後很爽快地大口喝酒,就像他每次領軍出征時一樣。

在今天,安德烈非常榮幸地接到聖格蘭姆耶的邀請,希望他能陪伴自己的孫女克莉絲汀一同入學蘭度理學院。

這樣的榮譽安德烈還不至於推搪掉,他想起來見聖格蘭姆耶前父親期盼的眼神,安德烈卻只是冷笑了一聲。

他掀開了車簾,以受洗騎士的禮節恭請聖格蘭姆耶和克莉絲汀小姐下車。

秋的陽光耀眼,一絲絲一線線像攏在一起的金黃色麥穗,在始祖雕像手中巨大的聖鑰空洞中穿過,落在她的髮絲上。

她的發隨意地斜披在肩頭,一張線條柔和的臉龐,讓優銀香花都羞怯於盛開的完美容貌,鼻樑筆直,略微豐滿的前額是她素來睿智頭腦的體現,稍翹的下巴收斂著骨子裡的驕傲,一絲幾不可見的羞澀恰如其分地彰顯了少女的清純,高挑的身體以端莊嫻靜的站姿展現著起伏而有節奏的曲線。

很少能有一個少女像她這樣有著自然的豐滿,柔媚的額前淺髮帶著聖潔的純凈,她微微挺起胸膛,微笑著出現在了梅林廣場。

這一刻的時光,讓奧斯頓一生都無法忘記,那時候的陽光,那時候的樹影,那時候掠過耳畔呢喃的微風,那樣的笑容,彷彿一瞬間就用蜜糖將他的心沉甸甸地陷了進去。

他能夠明白麥克斯侯爵為什麼會在草地上滾來滾去一整天了,奧斯頓現在就有這樣的衝動。

他甚至無法看到聖格蘭姆耶那一襲耀眼堪比教皇神袍的華美白底聖紋神袍。

這並不代表別人會像他一樣持久地出於對克莉絲汀的驚艷中,至少艾格博特先生就不會,他忽略了西澤公爵帶著警告意味的眼神,徑直走向聖格蘭姆耶。

「聖格蘭姆耶宗座,我是艾格博特,非常榮幸在梅林廣場見到你。」艾格博特看到了跟在聖格蘭姆耶身後的幾位主教,其中也包括了額蒂菲斯大教堂的拉米雷斯紅衣主教。

他完全忽視了這些櫻蘭羅帝國最高階的神職人員,直勾勾地看著聖格蘭姆耶。

「我非常期待能夠和艾格博特先生在始祖雕像下談話。」格蘭姆耶微笑著,似乎並不介意這位不速之客的唐突。

「我想請問宗座,你對這本《罪惡天使》有什麼看法?」艾格博特將聖伯多祿國定為絕對禁止傳播,閱覽的禁書拿到了格蘭姆耶眼前,這樣的舉動讓他身後緊張的西澤公爵汗如雨下,這時候格蘭姆耶如果讓他身後的苦修士和護教騎士把艾格博特以異端瀆神的罪名送到宗教裁判所,只怕皇帝陛下親自出面,也難以了事。

「我沒有看過這本書,如果艾格博特先生不介意,我想借閱一下。」格蘭姆耶依然微笑著,他饒有興趣地看著艾格博特,這種軟綿綿讓人無處發力的態度,使得艾格博特準備好的一堆關於宗教黑暗的批駁理論無法說出口。

「當然可以,不過這可是教廷定義為瀆神的禁書,一位宗座大長老要閱讀,只怕不合適吧?」艾格博特將書遞給了格蘭姆耶,後者並沒有出手去接,只是示意紅衣主教拉米雷斯收了起來。

格蘭姆耶卻並沒有回答艾格博特的問題,牽著克莉絲汀的手臂,讓她站在艾格博特眼前,脫去一襲黑紗修女袍的克莉絲汀,即使穿著風格簡單的禮物,依然典雅聖潔,她嘴角牽著笑,輕輕搖頭,彷彿早就料到艾格博特打算針對她的祖父。

「《日經·提摩太前書》第一章有說,提摩太囑咐人,不可傳異教,也不可聽從那荒謬無憑的話語,和無據的傳說,這等事只生爭執,並不合神所立的章程,清潔的心,無愧的良心,無畏的信心,是神賜予的道,有人偏離這些,去講虛浮的話,想要做教授他人,卻不明白自己所將說的,所論定的。」克莉絲汀念誦著經文,散發著不容褻瀆的神聖,莊重肅穆道:「若不讀書,如何論它為瀆神?瀆神是罪,讀瀆神之書卻未必是罪,神告訴我們,律法不是為義人設立的,乃是為不法和不服的,不虔誠和犯罪的,不聖潔和戀世俗的,弒父母和殺人的,瀆神是瀆神者的罪,不是虔誠信徒的罪,提摩太是褻瀆神的,逼迫人的,悔慢人的,然而他還蒙了憐憫,因他是不信不明白的時候而作的,我讀瀆神禁書,因我明白它是瀆神的,是罪的,神會蒙我憐憫,讀瀆神禁書,卻不明白它是瀆神的,以為它是無罪的,神才會懲罰於人。」

艾格博特張了張嘴,啞口無言,他沒有緊扣住宗教歷史和體制的黑暗和腐敗,卻一不小心被克莉絲汀牽扯到了教義和信仰問題上了。

艾格博特看了眼似笑非笑的格蘭姆耶,他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格蘭姆耶了,克莉絲汀就如此善辯通曉教義,更不用說格蘭姆耶了,艾格博特在宗教學上的研究再精深,他也沒有自信在教義和信仰的觀點上和格吉爾派的首領爭個高下。

「失禮了,先生。」克莉絲汀歉然道,她的臉上並沒有讓一個權威學者語塞的得意。

「我希望你能夠成為我的助理學士,我準備完成一部系統的經濟學論著,其中涉及宗教影響力的部分,我需要你的幫助,我覺得沒有人比你更合適了。」能夠站在多米尼克大陸學者的巔峰上,艾格博特絕不會因此對克莉絲汀有半點芥蒂,有的只是欣賞。

「非常榮幸。」克莉絲汀依然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而一直關注著的奧斯頓卻在為她興奮,渾然忘記了不久前他還打算為成為艾格博特的助力學士而費盡心機。

來自歐德修凡克家族的克莉絲汀,在第一天進入蘭度理學院,就因為讓辯才無礙的艾格博特先生語塞而讓她睿智的形象更增添了一層光環,艾格博特先生助理學士的身份也在一開始就讓她成為蘭度理學院重點培養的對象。

對於這一切,克莉絲汀似乎並不引以為榮,她總是展示著優雅的微笑,穿梭在多明尼卡神學院各大圖書館中,奧斯頓總覺得她的笑容背後有散不開的愁緒,她似乎在尋找著什麼解開她疑惑的答案,奧斯頓幾次注意到她所翻閱的書籍都涉及到神秘學,宗教紋章學以及象徵紋章學等等。

奧斯頓覺得這一切都和安德烈有關,這個讓奧斯頓感覺他把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男人,卻對克莉絲汀十分關心,他對克莉絲汀的關懷可以說是無微不至,不僅僅只是一個貴族子弟對女子的殷勤,還有一種奧斯頓說不出來的東西,他覺得這是陰謀和野心的味道。

安德烈不屑於和奧斯頓去解釋什麼,和還在努力學習的奧斯頓相比,安德烈已經涉及進了家族的業務,並且和負責在倫德保護克莉絲汀的修斯坦尼頓交往密切,這位被聖格蘭姆耶寄託了重任的歐德修凡克家族年輕人展示出了不亞於安德烈的軍事天賦,他們一起參加艾格博特先生的軍事學講學課程,一起進入帝國第三艦隊的軍艦上體驗海軍生活,在蘭度理學院度過些許年月後,修斯坦尼頓進入烈金雷諾特家族成為了安德烈的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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