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夢藍等人對視了一眼。
好了，這次可以確定白蛇真的是一個好人——不對，是一個好妖精。
玄奘大師是個十足的大惡人，他的任務是鎮壓一個好妖精。
畢竟，總不可能是法山和尚往自己對手臉上添金吧？
「接下來呢？」唐洛問道。
「接下來，有村民無意間發現，這場怪病和白蛇有關。」法山說道。
「嗯？」有人挑了挑眉。
跟白蛇有關，難道說是白蛇引起了怪病，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老和尚還賣了一下關子，才接下去說道，「但實際上，怪病跟白蛇無關，是有人在暗中謀劃。」說著，還看了秦夢藍等人一眼。
大家都不蠢——好吧，至少有三個人是會思考的。
暗中謀劃還有老和尚莫名其妙的敵意，讓他們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十幾年前，有另外一批神魔行走在這裡搞過事情？
然而事情又不是秦夢藍他們猜測的那麼簡單。
法山猶記得，當時自己來到這個村莊的時候，第一次見到白蛇，只是覺得這個懷孕的女人分外虛弱，並沒有往妖精方面去想。
還因為對方不斷地提供藥物的關係，對其頗為敬佩。
直到越來越多的線索有意無意地出現在自己面前，還有村民信誓旦旦，表示自己絕對看到一條巨大的白蛇尾巴。
接下去，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可逆轉了。
生病的村民越來越多，藥物無法供給，村民逐漸從最開始的感激，變成了憤怒。
他們已經習慣於白蛇的付出，將其當做了理所當然。
而蛇妖的消息，則是成為了最後的導火索。
抱著懷疑，也抱著被欺騙的憤怒，法山帶著村民前往許宣夫婦的家中，想要找出真相。
可是，當看到那個虛弱到極點的婦人，還有身上傳來那一絲若有若無妖氣的時候，法山突然明白……她是妖，但絕對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一頭妖！
他轉身，想要說什麼，卻驚駭的發現，不是他帶著身後的村民來尋求真相。
而是他被村民給裹挾了。
那個夜晚，火把下的村民，臉上寫著的是猙獰，他們就像是一團怒火的聚合。
根本不是法山可以影響的，更別說讓他們散去了。
法山是一個正直、善良的和尚。這一刻，他冒著「天下大不違」，選擇轉身去攔住村民，讓許宣夫婦先走一步。
村民的怒火，瞬間把法山給吞沒。
好在法山是個得道高僧，實力強橫，這群村民，肯定是傷不了他的。
那段段的半刻鐘，無疑是真正的紅塵煉心。
有唾罵者，咆哮者，攻擊者，哀嚎者，乞求者，人間百態，無數極端的情緒在法山面前紛紛上演。
直到有一人拿出了一封信，表示他們其實早有準備，把那蛇妖引向了飛來石。
不少村民四散而去，去尋白蛇的麻煩。
法山知道白蛇處在非常虛弱的時期，就算強行出手，解決了這些村民，恐怕也是後患無窮。
許宣又只是一個普通的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根本擋不住這些村民。
況且，法山還是一個善良的人，並不願意見到任何一方的傷亡。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法山將那群激進的村民打暈，總算勉強平息事端。
可畢竟人數不少，法山又不殺生，總有一些漏網之魚。
所以法山又前往飛來石的方向，看看能不能找到白蛇夫婦，最好將他們帶離這是非之地。
至於村民的怪病，他法山依然會儘力解決的。
一個善良、迂腐的和尚。
當來到飛來石附近的時候，法師看到了他絕對不想看到，同時也極為震驚的一幕。
幾個村民的屍體暫且不說。
那裡多出了幾個奇裝異服之人，打扮、氣息跟秦夢藍他們是同一種風格。
不僅如此，許宣，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許宣，臉色冷漠地站在飛來石旁邊，看著眼前的虛弱地連站都無法站穩的絕望妻子。
事情，的確不是那麼簡單。
搞事情的不僅僅是神魔行走，還有白蛇那個文弱書生一般的丈夫——許宣！
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村莊裡面的怪病，是許宣暗中「下毒」，所以那場病症，唯有用白蛇的血才可以化解一二。
白蛇是妖的消息，也是他「泄露」出去的。
這個許宣不是一個普通人，而是一個修士，跟法山一樣的修士！
白蛇以及肚子裡面的孩子，就是他的目標。
白蛇不用說，這樣的妖精，內丹是無比珍貴的，可遇不可求。
就算遇到了，能不能打得過是一個問題。就算打得過，也要防止對方自爆妖丹，偷雞不成蝕把米。
而眼下，面對虛弱到極點，連凡人都打不過的白蛇，肯定不會有這樣的問題。
至於孩子……
法山一開始是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麼，但看其眼中快要溢出來的貪婪和惡毒，必然也是有用的。
煉丹？煉器？都有可能。
接下來的事情，是法山一生的痛。
他戰敗重傷。
許宣一步步朝著白蛇走去，笑著說道：「既然你這麼愛我，那為我付出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語氣深情，讓法山全身都在顫抖，第一次產生了無法抑制的殺生念頭。
接著，法山看到白蛇被開膛剖肚，取出了腹中沒有出生的孩子，收進了葫蘆當中。
「是七個？」唐洛打斷了法山的痛苦回憶問道。
「對，是七個。」法山說道。
「接下去呢？」唐洛問道。
法山說道：「貧僧怒極攻心，昏迷過去，醒來之後只看見那些人的屍體，許宣和白蛇不知所蹤，還有那個葫蘆留下來。可惜……」
「可惜，孩子都已經死了。」唐洛替法山說完了他沒有說完的話，「而且還不是單純的『死』了，怨氣滔天，七合一怨靈有望出世。」
「是。」法山說道，「所以貧僧將葫蘆帶走，找了一個地方住下。將葫蘆重新種下，用盡方法，想要化解怨氣。至少能讓那些可憐的孩子有一個正常人的童年，哪怕只有一點點時間。」
那個小屋子，「葫蘆娃」誕生的原因找到了。
形成葫蘆，是法山的「努力」，也是力量聚合而成的命格碎片。
但肯定沒有七個不同的命格碎片那麼多，一開始可能有，但被葫蘆娃怨靈吸收了一部分，同時也污染了一些。
這點污染，對其他神魔行走或許會產生一點影響，但對唐洛來說，完全不必在意。
當然，形成葫蘆的樣子，肯定不是法山想要這麼干，是順其自然的結果。
「法師覺得，這樣做有用嗎？」唐洛問道。
法山露出苦笑，沒有說話。
有用嗎？「與生俱來」，深入骨髓的怨氣，就算他在「葫蘆娃」生長，成長過程中，誦經念佛一萬年也無法消弭。
誕生的，頂多是沒有那麼怨氣滔天的怨靈之鬼罷了。
不過法山的想法也不是完全不可行，有他在的情況下，的確有幾分可能讓葫蘆娃有著短暫正常的童年。
怨氣無法消弭，但至少可以壓制。
可惜幾年後，葫蘆尚未結成，此地便有一股滔天怨氣爆發而出。
不得已之下，法山只能前往，沒想到這一走——在這無名墳包之前，一坐就是十年的時間！
再也沒有了離開的機會。
跟這裡的怨氣一比，葫蘆娃的怨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法山如同坐在了即將噴發的火山口面前，連動彈一下都做不到。
他花了十年的時間，日夜誦經念佛，時時對抗，才算勉強沒有讓背後強大的怨靈出世。
可十年的時間，法山自身也是油盡燈枯，距離死亡已然不遠。
若他死去，怨靈出世，必然是生靈塗炭。
他為什麼要向唐洛訴說這個故事？
自然是希望這位玄奘法師可以幫他一把。
功德玉蓮的力量，讓法山看到了希望。
秦夢藍等人沒有說話，他們沒想到這次任務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更有上一批神魔行走參與其中搞事情。
「法師想要貧僧幫忙？」唐洛問道。
法山說道：「是。」到了這個地步，也顧不上這麼多了。
「貧僧希望玄奘法師能借一份力量給我，讓我再鎮幾年，另外還請法師前往金山寺。」法山說道，「請我師兄……」
「法海？」唐洛問道。
「嗯，玄奘法師知道我師兄？」法山問道。
「白蛇傳？」那邊趙蓋倫忍不住說道。
「不是所有叫法海的都跟白蛇傳有關。」黎青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