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登天之路 第0100章 真心換真心

懸鐘死了,一邊笑著一邊死了,沒人知道他臨死之前究竟在笑什麼,也沒有人想知道他究竟在笑什麼。

生命的逝去雖然充滿遺憾,但卻是一件最稀鬆平常的事情。

方盪又贏了。

這一戰方盪就學會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他和手中的劍的關係應該如何,或者是說他和他所擁有的武器之間的關係應該是怎麼樣的。

劍或者其他武器,只能是夥伴,不能成為主宰,就如鈍無鋒一樣,這把劍成了劍和劍手之間的主宰,當懸鐘將要殺掉他方盪的意念灌注進劍中後,這把劍就徹底瘋癲了。

劍本身是沒有錯的,劍的目的就是為了殺人,擊殺目標本身也是懸鐘的目的,但劍畢竟和人不同,劍只在意目標,卻忘卻了保護本體,這樣的結果對於劍對於劍手來說,都是致命的,這是一種有巨大缺陷的劍術,同樣這樣的劍術也有著巨大的威力,因為以劍做主,所以能夠將劍的最完整的本性完全發揮出來,劍法不會有任何偏差錯誤。

如果說一個劍手能夠將一把劍的威力發揮出七成的話,那麼以劍為主的話,就能夠將一把劍的威力發揮出十成。

懸鐘可以秒殺同級別的劍手一點問題都沒有,可惜,他碰上了方盪,擁有金丹修士才有的奇毒內丹的方盪。

哪怕方盪只能發揮奇毒內丹百分之一的力量,也不是懸鐘能夠對付得了的。

方盪用懸鐘腰間栓劍的鎖鏈拖著懸鐘的鈍無鋒,一步步的走向黑甲劍戟軍士構成的盾光陣中,每一步都回蕩著咔嚓咔嚓的聲響,每一聲聲響,都如同一根鞭子,狠狠抽打在雲劍山弟子心頭上,地面上留下了一條由濃轉淡的長長血痕。

盾光陣後忽然傳來一陣歡呼,方盪聽出來了,是鴿子憨牛等人的聲音,其中甚至有苦嫂的聲音,方盪真想看看總是板著一張臉的苦嫂究竟是怎麼歡呼出聲的,緊接著歡呼聲如海浪般的擴散開來,盾光陣後,傳來一聲聲長劍敲擊盾牌的聲響,整齊劃一,咚咚如同擂鼓。

方盪愣了愣,腦海中傳來爺爺的聲音:「小子,他們在向你致敬,劍錘盾鼓是軍中最高敬意。」

盾光陣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開啟了一條寬敞的大道,歡迎方盪。

方盪用鎖鏈拖著那把鈍無鋒,腰間左邊掛著千葉盲草劍,右邊插著斷為兩截的韓望的長劍,一步步走入了盾光陣中,凱旋歸來。

隨後盾光陣閉死,一切恢複平靜,原地只留下懸鐘的屍體。

對面的雲劍山弟子們一個個面色青白,只有兩個人壓抑不住的興奮著。

雖然她們兩個依舊錶現得極為憤怒,但眼神之中的那縷興奮快樂,是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了的。

兩女的眼神全都落進了就站在兩女旁邊的倜儻劍的眼中。

倜儻劍伸手捋了捋鬢角處散下的長髮,收回自己略微有些冰冷的目光。

「雲劍山難道還要在前面擋路么?」這次開口的是章公公,出乎章公公意料之外,方盪竟然真的勝了,如果雲劍山弟子喜歡每天出一個弟子來挑戰方盪的話,章公公簡直求之不得,這樣他就可以盡量晚一點去京城了。

當然若是雲劍山弟子此時羞憤暴怒,放棄公平比試只想儘快殺死方盪的話,章公公會馬上、將方盪踢出盾光陣,他的任務不是比輸贏,甚至不是拖延時間,而是將靖公主安安全全的送到京城去,別的都是在這個基礎上誕生出來的分支。

章公公這是在試探雲劍山的弟子是否已經喪失了理智。

「當然要比,明天再來!」這一次開口的是子云山。

章公公聞言,不由得鬆了口氣,隨後便走回了馬車中。

此時在盾光陣中只有兩輛馬車,一輛是章公公的另外一輛就是靖公主的,其餘的都被甩在盾光陣外。

靖公主深深地看了方盪一眼,隨後道:「好運,你隨我來。」

好運從鴿子等人的懷抱中掙扎出來,將那三百斤的重劍還有斷劍丟在地上,跟在靖公主身後,靖公主直接上了馬車,馬車內的空間雖然寬敞,但容納兩個人後多少也有些緊迫,畢竟這是去京城的路上,有些地方道路相當狹窄,甚至沒有道路,馬車太寬無法行走。

方盪的爺爺也在方盪腦海中叫喚道:「盪兒,這個女人最好不要和她走得太近,一心修仙的女人不是好的生育目標,不要在她身上浪費感情。」方盪聞言,不由得用手指掏了掏耳朵。

一般人走到馬車前,定然猶豫,不敢上車,那可是公主還是三皇子未來的妃子,私、處車廂中,若是惹到了閑言碎語,吃不了就得兜著走。

方盪心中卻沒有那麼多的避忌,當即就跟在靖公主身後,上了馬車。

這叫想要叫方盪不要上車的鄭守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馬車內果然窘迫,方盪和靖公主並肩坐在馬車中。

靖公主在馬車中整理了下自己的寬大袖子,開口問道:「你究竟是誰?可以告訴我么?」

方盪的爺爺當即警告方盪道:「不可以告訴她你的姓名。這個女人是洪正王的女兒!」

「我叫方盪。」方盪直接就將自己的名字說了出來。

方盪的爺爺在茶室之中不停地用腦袋撞柱子,一個勁的大叫不肖子孫四個字。

「咦?我還以為你不會告訴我。」靖公主略微有些詫異的道。

方盪眨著一雙純凈清澈的眼睛沒有說話。

靖公主扭過頭來,上下打量方盪,隨後竟然伸出手來,捏著方盪的下巴來回晃動幾下,似乎要將方盪著一張臉看清楚看仔細。

「黑叔已經將你的事情告訴我了,我知道你是十世大夫方家的後人,不過,我對方家不太了解,黑叔也不願意告訴我關於你們家的事情,本來你若是不告訴我你的事情的話,我也不會再問,但你現在既然信得過我,願意將你的名字告訴我,那麼我也會幫你想辦法找到你的仇人,不過,你別高興,我問過黑叔,黑叔說你是永遠不可能報仇的,只要你動了報仇的念頭,就離死不遠了,黑叔都這麼說,你的仇人一定是一個權勢滔天,或者力量無窮的傢伙,若真是那樣的話,我也幫不了你,我是不會因為你去自尋死路的。」靖公主沒有在方盪臉上發現什麼,遺憾的將捏著方盪下巴的手收了回去。

方盪伸手捏了捏自己的下巴,靜公主的手指很細膩很滑、嫩,而他方盪的手指就相對太粗糙了,摸著下巴沒有那種水柔柔的感覺。

對於靖公主的言語,方盪很認同的點了點頭。除了親人外,方盪從不認為有誰應該為誰去死。他和靖公主之間顯然不是親人關係。

「好了,你的身份不要再對任何人透漏,就算是鄭守他們也不行,記住了么?不是叫你不相信他們,而是你的身份一旦泄露出去,鄭守他們也會有危險,我也會有危險,明白了?」

方盪想了想後點了點頭。

隨後方盪走出了靖公主的馬車。

方盪再次開始睡覺,懸鐘那砸飛了他的一劍使得方盪內臟受創,雖然吃了幾顆懸鐘身上搜刮來的丹藥,但方盪此時依舊感到內臟中火燒火燎的難受,此時只有休息才能儘快恢複,好應對明天的戰鬥。

鄭守還有鴿子等人圍著方盪坐成了一個圈,任誰都別想打擾方盪休息。

在盾光陣外面,玄雲十四劍中的十劍外加劍首子云山,此時圍坐在一起,一個個沉默不語,氣氛凝重中甚至帶著一絲頹唐。

他們在座的每一位,都是叱吒濁世的存在,在他們面前,這個世界上除了登臨大道凝聚金丹外,就不存在什麼難題,但他們今天卻全都被一個淬血層次煉心節的武者給難住了。

在這個叫做好運的傢伙面前,他們首次嘗到了難以言喻的挫敗感。

哪怕他們有開天的力量,在方盪身上也無力施展,哪怕平時他們一個手指就能夠捏死方盪,現在的方盪也變成了擎天巨人,叫他們完全無能為力。

殺了方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殺掉眼前盾光陣中的所有人也不難,但他們不能這麼做,因為方盪是用劍的。

雲劍山號稱劍祖,玄雲劍塔是用劍者朝聖的聖地,要是連一個剛剛抓劍幾天的傢伙都不能堂堂正正的殺掉戰敗的話,那麼雲劍山名聲掃地是次要的,在場的每一個用劍的武者都將對自己的劍道產生懷疑。

疑心一起,可大可小,有些人可能完全無所謂,但有些人或許就因為這疑心影響了劍道,從此之後,在劍道上再難向上一步。

老子說,道可道非常道,道這個東西是說不明白的,只存乎於心,全在個人感受,一萬個人就有一萬個道,一點點的偏差,現在看不出什麼來,但最後或許謬之千里,心中一線裂痕最後或許就是崩山之勢。

道就像是懸在每一個立志修道之人的頭頂上的刀劍,叫修士們時時刻刻都繃緊一根弦兒,稍稍放鬆,這刀劍就斬將下來。

修仙者相對於凡人來說稱得上是逍遙,但逍遙背後,也有東西在束縛他們,約束他們,將他們關入牢籠中的就是這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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