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前方的一片樹林里，血跡斑斑。
地上零零落落地倒著十多隻殭屍的屍體，以及三四隻殭屍還趴在一棵大樹底下，似乎是在啃食著什麼。
也許是剛剛變為殭屍還沒多久的關係，他們的臉色還和人類的臉色沒有太大的不同，而臉上早已血肉模糊，那血卻不是自己的，而是被別人的鮮血染紅的。
仔細一看，就見那棵大樹的樹杈上，掛著半個人。
沒錯，只有半個人而已，身上穿著一件墨綠色的迷彩野戰制服，雙手彎曲掛在樹杈上，身體在空中徐徐地搖晃，但是下身大半個身子已經被那些傀屍給吃光了，一截腸子甚至還在樹上垂著……
看到這一景象，我的身體有些發麻，已經完全不知道是該憤怒還是該悲傷了，媼也已經完全驚了住，而再一看陳國生，更是已經連連哽咽，情緒幾近崩潰。
雖畫面血腥，但我還是忍不住朝著掛在樹上那半具身體掃了一眼，是小楊，隊伍里的狙擊手小楊。
只見他的身體上千瘡百孔，到處都是牙洞，顯然被很多隻殭屍啃咬過，而血一被吸光，這些貪婪地殭屍竟然開始吞噬他的皮肉。
不過，那些傷口和咬痕大多集中在胸部往下的小半截身子上，在往上看，他的上身一塵不染，看不到一丁點兒的血跡，正瞪著雙眼直直地盯著我們所在的方向，似乎直到臨死都在等待著我們的救援……
而他的狙擊槍還掛在樹上，顯然他和小趙應該是選擇爬到樹上進行警戒的，在這種遍地都是殭屍的時刻，這顯然是最好的偵查方法，不過一波波殭屍最終還是發現了他們的存在……
震驚之餘，我觀察了一下現場的蛛絲馬跡，顯然小楊、小趙曾和那些殭屍發生過一場激烈地交火，而一番激戰之後，小楊最終被幾隻殭屍從樹上拽了下來，但他還是在堅持著，即便那些殭屍開始在樹下撕咬啃食他的肉，喝他的血，他卻依舊拚命地用臂彎卡住樹枝不鬆手，讓自己保持住姿勢不從樹上被拽下來……
「我操你媽！」
伴隨著一聲撕心裂肺地怒吼，陳國生已經徹底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抄起兩把手槍來就吼叫著朝眼前的血腥中沖了過去。
而那些正在地上啃食著什麼東西的殭屍也立刻都注意到了我們的存在，於是紛紛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開始朝著我們撲了過來……
我和媼自然也不含糊，看到眼前的慘狀，更是都已經氣得快要冒煙了，當即二話沒說就隨著陳國生沖了過去，沒等追上陳國生的腳步，陳國生已在抬手間就連續打穿了四五隻殭屍的眉心。
我也不甘示弱，抱著九五步就扣動了扳機，幾發子彈接連撞進一隻正要撲上來的殭屍的腦袋裡，雖然槍膛里裝著的並不是749特製的咒文子彈，但一番猛烈開火之後，那殭屍的腦袋已經被我打得粉碎。
見他還在原地掙扎沒有死去，我瞪著眼就沖了上去，放下手中九五步的同時猛一拳頭朝它胸口砸去，「嘭」地一聲悶響傳來，妖氣已經從拳頭上發出，一瞬間已伴隨著悶響聲將那殭屍的胸口貫穿出一個大血洞來……
而即便頭都被打碎了、胸膛都被我打穿了洞，那殭屍還是揚起雙臂要來抓我，我二話沒說雙臂一震，幾團妖火已經順著周身散發出來，轉瞬之間的功夫已將那殭屍引燃，在火焰的包裹下拚命地掙扎了起來……
我剛解決掉兩三隻殭屍，又幾隻殭屍已經再度朝著我撲了上來，我不敢再浪費妖力，索性端著槍對準殭屍就又是一陣瘋狂亂射，子彈打光了，我就倒提著槍和他們肉搏，突然就聽「嗖」地一聲，兩把匕首幾乎同一時間從我兩耳耳際飛了過來，頃刻間兩隻撲向我的殭屍已經頭部中刀慘死在地……
那匕首是陳國生的，上面都刻有道門的驅魔符文。
雖然圍攻我們的殭屍並不算多，但從撲上來時開始，陳國生、媼我們三個就都已經殺紅了眼，子彈更從沒打得像現在這麼猛烈浪費過，恨不得直接把這些殭屍打成篩子拉倒，看他們還怎麼站起來繼續作亂……
而直到這時我才看清，剛剛一群殭屍圍在樹底下啃食的是什麼，是一個人，一個除了一副骨架和一個頭顱之外，渾身上下血肉糜爛已經看不出是個人樣的人……
那張臉上濺滿了鮮血，被染得跟個血葫蘆似的，但臉上五官保存得還算完好，至少還能看出模樣來……
是小趙。
眼看著最後一隻殭屍被媼惡狠狠地用頭撞斷了雙腿，又用蹄子踩斷雙臂再也掙扎不起來，陳國生我倆終於才停了手，陳國生從一隻殭屍頭上將匕首拔出，隨後走到那四肢全斷卻還在地上掙扎的殭屍旁邊，惡狠狠盯了他一眼之後，猛地一刀就扎了下去……
一刀扎完又是一刀，一連十二刀狠狠刺入那殭屍的頭顱之後，殭屍已完全不能動彈了……
陳國榮扔掉手中的匕首，「噗通」一聲就坐在了地上，淚水已再度奪眶而出，順著血淋淋的臉龐滑落了下來……
沒錯，軍人是不該流淚的，但此時此刻，就算他們是鐵人，恐怕也不會不動容，甚至連我的眼睛也濕潤了。
陳國生一直在低著頭哽咽，沒有去看那兩具屍體，也沒有開口說話，突然間，他猛地抬手，已毫無預兆地狠狠給了自己一個嘴巴。
我一驚，眼看他又要打第二嘴巴，趕緊拽住了他的胳膊，驚聲問道：「陳國生，你這是幹什麼？」
「都，都怪我……」
陳國生再度哽咽，用那淚跡斑斑的雙眼回頭掃量著小趙的屍身，恨得直咬牙。
「全都怪我……他們明明可以跟咱們一起逃走的，是我……是我非要讓他們留下來偵查警戒……是我害了他們！我他媽混蛋！我他媽不是人！」
「陳國生，這……這不怪你……」
我不怎麼會勸人，這種情況下更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了，但我心裡清楚，這確實不怪陳國生，作為一個軍人，一個高層長官，他必須在最緊要的關頭也能保持冷靜，冷靜地帶領著自己的兄弟絕路逢生化險為夷，而在之前那種情況下，他將兩名兄弟留下來監視屍群的動向是最理智、最顧全大局的做法，以免被屍群再度追上來卻不自知，更免得被追趕上來的殭屍跟蹤，從而暴露兄弟們藏身的洞穴，最終導致不可收拾地後果……
「兄弟，我，我對不起你們……我陳國生對不起你們……」
陳國生抹了一把眼淚，雖然臉上的表情悲傷得幾度崩潰，但片刻之後，他還是強撐著身體站了起來，用衣袖狠狠抹了一把眼淚之後，一臉的悲傷已變成一臉的剛毅。
「兄弟，你們倆的仇，還有其他犧牲的兄弟的仇，我一定會給你們報！管他們是殭屍也好是怪物也好，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陳國生的聲音還在顫抖，也沒再多說，一彎腰已經將地上的槍和刀全都撿了起來，檢查好彈夾後將裝備再度收好，轉身就走。
「陳國生，他們倆怎麼辦？」
我在後面追問道：「難道就讓他們暴屍荒野不管嗎？」
「不然呢？」
陳國生頭都沒回，冷冰冰地回答說：「難道挖個坑把他們埋掉，再給他們辦個葬禮？時間緊迫也只能委屈他們了，給兄弟們報仇，比什麼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