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張小茹死了？」我驚道。
兔兒娘點了點頭，答道：「有人發現楊死和張小茹隱居在龜山之中，緊接著大批巫鬼教高手和符籙三山殘餘人馬幾乎同時殺到，一場廝殺血洗龜山，傷亡數百，夫婦二人不忍心看著這種慘狀因自己發生，上前阻止，結果小茹被道門弟子一劍刺死，當時她肚子里的胎兒才只有四個月，剛剛成型而已……」
「那，那後來呢？」
「後來，楊死悲憤至極心性大變，用茅山雷火術殺光了在場的所有道門弟子，這才導致了最終墮入魔道的下場，時逢巫鬼教群龍無首，教內長老為了拉攏楊死並控制他，於是推選他為巫鬼教新任教主，接替張小茹……楊死欣然應下，因為他要報仇，為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說到這裡時，兔兒娘掃了我一眼，嘆息著說：「你說的那個長著兔耳和兔角的女孩兒，就是當年張小茹肚子里的女嬰……」
「什，什麼？」
一聽這話，我腦子裡「嗡」地一聲，心說這怎麼可能呢？兔兒娘剛剛自己也說了，那胎兒才四個月的時候母親就已經死了，已經四個月的胎兒怎麼可能存活下來？
而我正驚訝得啞口無言之際，就見兔兒娘已經扶著岩壁站起了身來，先是解開自己腰間的圍裙，隨後將自己的上衣輕輕撩了起來……
「你，你要幹嘛？」
我驚慌問道，可兔兒娘的手並沒停下，很快就將整個腹部露了出來，借著妖火淡藍色的光芒一看，她的肚子上，有一道足有十多厘米長的傷疤，從臍下一直蔓延到胸口……
「這……這是……」
「我修行千年，雖能變化人形，但這道被楊死留下的傷口，卻一直無法消除……」
兔兒娘苦苦一笑，又說：「在世人的眼中，我這隻作惡多端的千年兔子精在二十幾年前就突然消失了，因為我喜歡張小茹，我願意每天陪在她和楊死的身邊，嘻嘻哈哈無憂無慮的過日子，但自從小茹死後，楊死性情大變，我也同樣一蹶不振，於是打算在這裡隱居，再也不問世事，可是沒想到小茹死後不久，楊死又找到了我……」
「他，他找你幹什麼？」
我盯著兔兒娘肚子上那道傷口，一陣膽寒。
「他要用巫鬼教的邪術，將張小茹的死胎移入我的肚子里，靠吸收我的妖力而活……」
我聽完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兔兒娘的眼淚已經順著臉龐滑下，又說：「這種事，我當然不會允許，但楊死卻偷襲了我，封印了我的肉身，並用巫鬼教的聖器吸收了我的法力，隨後把我開膛破肚，將那胎兒……植入了我的身體，所以，你說我是那個楊小茹的母親，應該也不為過，因為，她確實在我的身體里孕育了五個多月才再度活了過來……」
「你，你說那胎兒就是小茹……小茹的母親，是……是巫鬼教教主……」
我徹底驚愕了，但兔兒娘沒有理我的話茬，而是又自顧自地哽咽道：「經過兩個『母親』不同的身體，懷胎十月的女嬰終於落地，但因為成型後一直在我的體內吸收我的妖力妖氣，她自出生以來就長著一對跟我如出一轍的兔耳，以及一枚妖角……」
「說起那角來，到底又是怎麼回事？」
我驚問道：「兔兒娘，你的頭上根本沒有角啊……」
「那角叫妖角，是人間之術與妖力結合後在體內互相衝撞，最終留下的殘渣產物，因為那女嬰的母親是天生的巫鬼教教主血脈傳人，又是茅山精銳，體內的道術多少都會流入女嬰身體之中，隨後女嬰又入我之體，才會釀成這樣的後果……」
兔兒娘回答道：「那女嬰最初落地時，我根本不明白楊死為什麼要把自己的親生女兒變成這副模樣，我問他，他卻告訴我，自己的女兒在張小茹肚子里時就已經死了，而這重生出來的，將是他報復整個世界的工具……後來我才明白，他是要利用那孩子的兔角，讓河圖中記載的預言成真，引發一場天大的浩劫……」
兔兒娘說完這些之後開始蹲在地上失聲痛哭，而我已經徹徹底底麻木了住，沒再多問，也不知道該問什麼才好了……
整個洞道里沉默了許久，我終於一聲長嘆——
是啊，一切都是被楊死算計好的，先利用自己女兒的死胎屍體用巫鬼教教術打造出長有「兔角」的小茹，又鼓動埋怨上天不公的千年老龜出現在我家附近，一路安排著我跟他相遇，精準地計算出我將成為千年龜丹的繼承人，兔角、龜毛，全都應他的安排出現了……
「兔兒娘，那你有沒有辦法幫小茹我們？」
我激動地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問道：「小茹有兔角、我有龜毛，我爺爺說要阻止預言我們就必須有一個要死才行！我願意死，你能不能幫我？能不能幫我？」
兔兒娘情緒激動地抹著眼淚，但最終卻還是搖了搖頭。
「孩子，我連自己都幫不了，又怎麼幫你呢？」
她哽咽著說：「自從那女嬰落地被帶走之後，楊死就用巫鬼教禁咒將我封印在這附近的地底，一封就是十幾年，直到兩年前我才終於掙脫了封印逃了出來，可現在身上的妖力根本就沒有恢複，我也是自身難保啊……」
「那，那該怎麼辦？」
我慌張地說：「我體內有千年丹保護，死都死不了，小茹又不能死，這麼說，現在要阻止預言的發生，可能唯一的方法就是殺了楊死……也許還能有機會避免這預言的發生……」
兔兒娘聽完，苦笑著又搖了搖頭，沒回答。
而我也已經不知該說什麼是好了……
又沉默了一會兒，兔兒娘忽然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臉上多了一抹冷笑。
「雖然我幫不了你什麼，但如果你那些被巫鬼教抓住的兄弟還沒死的話，興許我有辦法助你救出他們……」
「什麼辦法？」想起被困住的白龍等人，我更是一陣揪心。
「你跟我來，我在這裡藏了一個秘密，甚至連楊死都從未發現過……」
兔兒娘說著話又帶我往前走，休息了這麼長時間，我們的體力都差不多恢複了五六成。
一邊帶著我往前走，兔兒娘又一邊頭也不回地說：「自明朝末年，我一直在這附近居住，直到後來遇到了張小茹，才跟她到處遊玩最後隱居到了龜山，之後小茹死後我又回來，這都是有原因的，因為我一直在這裡守護著一樣東西……」
「什，什麼東西？」我驚問道。
兔兒娘卻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那是一座墓冢玄棺，應該是明朝時天誅府諸位高手所留下的東西，我挖洞時不小心發現，但卻不敢碰，只因天誅府的東西大多是降魔伏妖之物，我一來怕會傷了自己，二來，畢竟曾經跟天誅府有很多瓜葛，雖然他們一直要收服我，但我卻對這些忠勇之士個個敬佩萬分，所以一直沒有打開那玄棺，也算是對他們的一點尊敬吧……」
說著話，兔兒娘已經帶著我走到了那洞道的盡頭，前方已經沒有路了。
兔兒娘忽然抬手，從洞壁的一個凹洞裡拽出來一個鐵環，「嘩啦」一聲將鐵環拉出，正前方擋路的岩壁立刻塔了下來，從裂開的牆壁後面，竟然又現出了另一塊牆壁來。
但這塊牆壁可就不是一般的岩壁了，而是一塊大理石牆面，牆上刻畫著一道道古樸的花紋，已經牆壁最中間位置的八個大字——
經年落葉，無情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