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她這話，我當時就愣了住。
沉默了許久之後才反應過來，慌慌張張地說：「你，你說什麼？你，你沒有女兒？」
「當然沒有！」
兔子精說著話，臉竟然紅了，沉默了一下，忽然又挑眉掃了我一眼說：「或許，也，也不能說沒有……怎麼說呢，你說的那個小茹，可能確實是我當年認識的一個女嬰，但是……但是你想錯了，我不是她的母親……」
聽到這裡我完全愣了住，半天沒轉醒過來。
這時兔子精又說：「既然我不是當年那女嬰的母親，所以你自然也就不用叫我丈母娘，我有名字，你叫我兔兒娘就可以了……」
「那，那巫鬼教跟你又是什麼回事？他們為什麼要找你？」
「這件事說來話長，而且……確實跟你說的那個女嬰有關……」
兔兒娘嘆了口氣，但緊接著又沉默了下來。
見她臉色苦悶，似乎並不想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我，直到我又發問，她才終於在我的逼問下說道：「這事情並沒有幾個人直到，也沒有幾個人願意相信，甚至連我自己，都，都有些不堪回首……但你今天捨命幫我，如果你想知道的話，告訴你也無妨……」
說到這裡，兔兒娘嘆了口氣，緊接著告訴了我一個名字——
「你聽沒聽說過，一個叫張小茹的人？」
兔兒娘問完，我搖了搖頭說：「我就認識兩個名字裡帶『茹』的女生，一個叫楊小茹，一個叫吳君如，而且她倆都有個相同的特點，很爺們兒……」
聽我一說，兔兒娘竟然掩齒一笑，緊接著又說：「看得出來，你跟楊小茹的關係一定很好。」
「一般般吧，她老打我，不過我也習慣了。」我嘿嘿笑著說。
兔兒娘點了點頭，隨後言歸正傳話歸正題，又說：「張小茹是我的一位故人，是二十幾年前茅山宗門下、雷火天師毛小方的弟子，我兩個月前之所以收留那個忘恩負義的胡德山，其實也正是因為這一緣故。那時候，張小茹是道士、而我是已經修鍊成了氣候的千年兔妖，她以除魔衛道為命、我以遊戲人間為樂，而她又正好奉師命下山要收我，我們本該是不共戴天的天敵才對，但是沒想到，機緣巧合之下，我們竟然成了最好的姐妹……」
兔兒娘源源到來，她說，那時的張小茹雖然年紀輕輕，但是論道法來說已經是茅山宗同輩份師兄弟里數一數二的高手了，所以毛小方放心地讓她獨自下山，去捉拿兔兒娘。
自那時開始，這兩個女人就成為了一對歡喜冤家，一個追、一個逃，一個打、一個躲，但張小茹雖然道法高強可畢竟經驗不足，三番兩次都被兔兒娘輕而易舉就逃脫了。
結果就在這時，張小茹無意間在山裡發現了一個民國時期留下來的破爛義莊，義莊就是古時候停放死人的地方，誰都沒想到，那裡竟然有一窩殭屍成了精，但一直沒有離開過深山，所以也就沒被人發現過。
張小茹正義感太強，原本端掉那殭屍窩根本不是她的任務，可她還是忍不住去多管閑事，結果最終寡不敵眾受了重傷，幸好當時正在山裡遊盪的兔兒娘路過，就順手把張小茹給救了下來。
在那之後，兩個人陰差陽錯竟然就成了一對無話不談、親密無間的好姐妹。
張小茹明白兔兒娘從不作惡，於是放棄了追殺回了山上，而兔兒娘見張小茹心地善良也喜歡得不得了，隔三岔五就會帶著點心到山上去看小茹，那時候，總會有人看見小茹跟一隻蹦蹦跳跳的大兔子在後山玩兒得不亦樂乎。
可雖說這一人一兔親密無間，但張小茹的心裡卻一直壓著一個秘密，從來沒對兔兒娘、以及任何人提起過……
講述到這裡時，坐在我旁邊的兔兒娘眼圈已經濕潤了，我趕緊問：「丈……啊不，兔兒娘，後來到底怎麼了？那個張小茹到底藏了什麼秘密？」
「她出身自道學世家，而她的先祖……叫張修……」
兔兒娘這話出口，我腦子裡「嗡」地一聲，瞬間愣了住。
張修，這名字我聽過，聽楊道爺曾經提起過。
記得楊道爺說，那還是張天師東渡時的事。
張天師攜三寶以及黃帝九鼎丹經東渡入蜀，大破鬼兵滅巫鬼教，而巫鬼教的一支分支自此招降，張天師一念之仁將那些人收入道門以便勸其向善，卻埋下了二十幾年前三山大劫的導火索，導致巫鬼教人在天師道內這一潛伏，就潛伏了上千年之久。
而當時那支巫鬼教殘餘分支的帶頭人，就是有「巴郡巫妖」之稱的張修。
想到這些，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驚問道：「兔兒娘，你，你的意思是……那個張小茹，是，是巫鬼教的傳人？」
兔兒娘點了點頭，抹了下眼淚又說：「她不只是巫鬼教的後人，更是當年巫鬼教潛伏在道門時的秘密教主，你這麼了解道門中的事，應該也清楚，二十幾年前那場三山大劫是因為楊死而起，巫鬼教唯恐數千年來世間的唯一一個『九世奇人』楊死成了氣候對巫鬼教不利，所以不等秘密培養的六魔將軍成型，就對符籙三山大開了殺戒，而這一命令，正是當時身為教主的張小茹所下達的……」
聽到這裡我又是一愣，驚呼道：「你說那小丫頭又有正義感又道法厲害，沒想到這麼狠毒？」
然而兔兒娘卻搖了搖頭，嘆道：「其實也不怪她狠毒，她身為巫鬼教教主，背負著巫鬼教千年的榮辱，有些事情也是她不想看到的，而在三山大劫之前，她更犯下了一個天大的錯誤，導致了自己生不如死的結果……」
「什，什麼錯誤？」
「她愛上了楊死。」
兔兒娘答道：「楊死和張小茹同歲，少年時開始就在三山遊歷學藝，是唯一一個可以將三山道法融入一身的世間奇人，而張小茹當年是茅山一群師兄弟中的佼佼者，楊死在茅山學藝時，難免就跟張小茹成為了競爭對手，沒想到後來卻漸漸發生了感情……而那時候巫鬼教的長老們還沒有意識到楊死對巫鬼教的威脅性，等後來準備除掉楊死時，兩人已經深深的相愛了……」
「那，那然後呢？」
「然後？然後又何必說呢？這是個很俗套的故事，不外乎相愛相殺，並在楊死逃離龍虎山後，張小茹礙於巫鬼教的復興大業，親自追殺了楊死多年……」
「可楊死不是巫鬼教教主嗎？這，這到底怎麼回事？我腦子有些亂……」我咧著嘴說。
但兔兒娘卻又慢條斯理地答道：「楊死確實是巫鬼教的教主，但當時他還並未依附於巫鬼教。三山大劫之後，對於這兩個相愛的人來說，是段極其痛苦的時間，又各自割捨不下自己的愛人，因此兩人做了一個決定，決定放下各自的榮辱利益，隱退山林。那兩年，也許是這對戀人最幸福的時光了，而我親眼見證了這一刻，隔三岔五就會去找他們兩夫妻吃吃喝喝，快樂得不得了……」
「可這種日子，為什麼沒有一直持續下去呢？」我問。
兔兒娘笑了。
「呵呵，還不是因為仇恨，天師道和巫鬼教纏綿千年的恩怨，是任何人都化解不了的，而楊死和張曉茹身負各自的使命，無論怎麼逃避，又怎麼可能逃得掉呢？這幸福時光大概只維持了兩年之久，巫鬼教和道門的人同時收到情報找上門來，也正因這件事，導致了小茹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