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話不忍成歷史 亮劍三十年

煤老闆與村民的誓戰鬥史打,比精彩一百倍

煤礦開到哪裡,煤老闆和當地村民的戰火就燃燒到哪裡,符合哲學規律,萬事萬物必然有矛盾,利益越突出,矛盾越尖銳。

開煤礦要佔農民的地,煤老闆覺得一畝田給個幾千塊補償款夠多了,農民覺得自己是高產田,這麼點錢哪夠。再說,煤礦一開,村無寧日,機器響得能把房子震開縫,二十幾個輪子的大貨車像萬人坑裡開出來的大靈車,從早到晚吵死個人,污染就不用說了,誰讓咱生在煤炭大省呢。還有就是安全問題,不提煤礦有拿硝銨私制炸藥的潛規則,光炸藥庫的存在絕對就是風險,火力大得能把村子從宇宙中徹底抹掉,這筆血賬一畝幾千塊能抵平嗎?承包地、自留地、集體用地,統統得加錢。

農民要加錢,煤老闆不同意,怎麼辦?亮劍唄。

百十來個農民堵著不讓煤礦開工,派某胖大嬸抱煤老闆的大腿,算開胃小摩擦。有摩擦就有火星,死耗著畢竟不解決問題,嗓子喊幹了,開始打吧,再不打該耽誤吃晚飯了。

煤老闆出來混,身邊自然有專職應付打仗的猛士,打架正規專業,把農民的腦袋當磚開,是煤老闆戰鬥隊的急先鋒。礦工也不是游兵散勇,大多是四川民工,天生抱團,而且招的時候,煤老闆刻意招些父子兵,就是為了打仗時有戰鬥力。

農民這邊的凝聚力不用懷疑,但編製不固定,上千人的大村子自然兵多將廣,小村子人肯定少,最少只有幾十個人;戰鬥力也不穩定,人多地少的村子戰鬥力強,窮了自然少顧慮,打起來敢上,啥武器也敢使,富裕點的村子戰鬥力相對弱些,但很富裕的村子也麻煩,他們雇得起傭兵,能殺煤老闆個措手不及。

第一仗很重要,摸底之戰,士氣之戰,信心之戰。一般來說,煤老闆軍團戰鬥經驗豐富,準備充分;而農民畢竟不常打,戰鬥經驗少,玩起真的來,反應遲緩,支援不力,容易在第一仗落於下風。

財於煤老闆來說,第一仗不僅要勝,還要有技巧,既要把村民打怕,又不能打太狠,容易出反效果。曾經有個煤老闆第一仗沒有見好就收,把村長的兒子乾死了,本來可以速戰速決的勝利變成了五十集戰爭劇,打累死了,苦不堪言。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有的村子看著人多,心不齊,勢不眾,容易認慫。煤老闆在第一仗打贏之後,迅速收買內奸,積極展開分化瓦解工作,對於第一批願意接受補償款的群眾,還會附贈一些福利,比如幾袋好米,幾桶油,並承諾優先安排第一批群眾在礦上工作。只要有了第一批人,剩下些沒了心氣的人,就更好對付了。

有的村子,人窮命橫,第一仗打輸了,反而會極大激發出他們的戰鬥激情,積極改良武器,自製燃燒彈,把農用鐵鎬、鐵鍬改造成軍用性質的,把鐮刀安上木把,當鉤鐮槍用。

遇到水土硬的窮村刁民,第二仗必然成為生死之戰,死傷在所難免。在這樣的戰鬥前,煤老闆一定要拍出幾箱人民幣,以激勵士氣,務必明確規定,往死里打,打死一個農民五十萬,礦上負責養全家,打殘一個農民十萬,保證終生就業,誰敢臨陣脫逃,老子第一個弄死他。

當然,煤老闆不希望出人命,但必須拿出要人命的氣勢,把手下人鼓動起來,要不然遇到這樣的硬仗,一頂不住,補償款就成了天價,正在建設的煤礦也會有被剷平的危險,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第二仗最為血腥,不躺倒一片戰鬥就不會結束,基本人人殺紅眼,家家有重傷,沒有真正的勝利者。說來也怪,凡是打得狠的戰鬥,重傷不少,死反而不容易,或許因為大家部打得太投入了,反而不容易死。

第二仗驚天動地打下來,上頭就會派幹部、公安出面調停了。

他們的工作不好做啊,有些幹部沒經驗,一出事就趕到一線,自然慘遭村裡婦女們的圍攻,聽一通粗野無比的亂罵不說,手、臉、衣服都會被鄉下婦女們撕破。

有經驗的幹部會這麼處理,把鄉長、村支書先叫來,讓他們先把村裡帶頭鬧事的列出了名單來,針對這些起義頭領研究相應對策,爭取採用合理的方法分化瓦解。

戰略戰術制定好之後,鄉長、村支書組建十幾個工作組,在村裡不停地開會,開名目繁多的會,黨團工作生活會、婦女民主生活會、農村文化建設示範典型會、人才振興會……通過開會,一邊做工作,一邊消解農民的對立情緒,消磨他們的鬥志。

幾十個會開下來,村民們都被開傻了,再開會談條件相對好談些。當然只是一般情況,特殊情況多得很。

我所經歷過最為慘烈的戰鬥,是和信佛之前的邢猛在葛村開礦時遭遇的。

葛村的礦煤質好,還是露天礦,連井都不用打就能採煤。多年來卻一直沒有煤老闆敢在葛村開礦,因為葛村人民風生猛,好勇鬥狠,當年出了不少抗日英雄,太君們提到葛村人都怵頭。

為了讓邢猛來葛村開礦,當地政府提出近乎白給的條件,讓他實在不忍拒絕。邢猛和我是拜把子弟兄,他去我也去,現在回憶起來都佩服當時我倆的勇氣。

戰鬥打響之後,葛村人先是埋伏在山谷兩側,用百十來個燃燒彈把我們的賓士車炸成奧拓,傷了他們的人之後,葛村人開始在煤礦的必經之路上用雷管,埋炸藥,大有不弄死我們不罷體的架勢。

邢猛這兩字也不白給,他緊急從青海化隆買了一批散彈槍、火槍過來,嚴陣以待葛村人向煤礦發動的總攻。

那是何等可怕的一場戰鬥啊,在我有生之年,每當回憶起那次葛村大會戰,脊背骨就會發涼。

戰鬥剛打響沒多久,鐵鎬把我的小腿敲折了,邢猛背著兩把散彈槍,手裡握著一桿火槍,拚死把我救下,我在他的掩護下,撤退到附近的屋頂上。

小腿的血汩汩地流,我一邊包紮傷口,一邊從屋頂往下看。

他媽的,這哪是人民內部矛盾啊,簡直是生死矛盾。散彈槍、火槍乒乒乓乓地打得煙霧瀰漫,葛村的後生們胸前被炸得稀爛,慘叫聲五里外都聽得見。

邢猛轟完了三桿五連發,一柄鐵鍬把他的腸子給剷出來,一把鐵鎬扎進他大腿,邢猛居然沒倒,用槍托將撲過來的人眼睛砸得飈血……後來,簡單,我們都住院了。我記得邢猛在病床上打電話向黑槍製造商抱怨,下次把槍托做成生鐵的,能砸死人的,這次差點害死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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