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的故事

——在陝西電視台做嘉賓的發言稿

一個很偶然的歷史機遇,在香港即將回歸祖國之際,台灣著名冒險家柯受良先生決定駕汽車飛越祖國母親之河的黃河壺口瀑布。在此之前,因《西安晚報》週末版曾介紹過我在西部數次探險採訪的經歷。當電視台決定為配合柯受良飛越黃河的壯舉而舉辦一次題為《九七體育——無限風光在險峰》大型專場活動時,我有幸被選為邀請嘉賓。

當我接到工作台本時,對我的稱呼使我有些意外,我的名字後面是:冒險家,曾三次進藏北。其實我覺得用攝影記者之類的稱呼也許更合適一些,而在此之前從未有人正式稱呼我為冒險家。在翻開內頁,對我的提問及要回答的問題更使我哭笑不得,讓我談探險之樂趣。為回答這方面的問題,的確使我費了很大的心思。回想起來,在我數次生命探險採訪過程中,快樂和樂趣並不多,其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痛苦、焦慮不安、孤獨和寂寞中度過的,其中不乏磨難。因為我是一名攝影記者,在我所參與的探險考察採訪中,始終是帶著任務和內心有壓力的情況下參加的,正是帶著這種艱鉅的採訪任務,在不知不覺中開始了我的探險生涯。與其讓我談樂趣,倒不如說是西部地域特有的人與物對我心靈的震撼,於是我講述了幾件在本書中我尚未寫過的事:

第一個故事,由一名澳洲籍鳥類學女專家,她生前的最大願望就是能親自到中國的青海湖鳥島對遷移棲憩在那裡的幾種鳥類進行跟蹤科學考察,當她經過充分的準備工作,不遠萬里來到了青海省,在一名副省長的陪同下沿著秀麗的環湖公路前往小島,幾個小時後,鳥語已遙遙在望,心願即將實現時,卻意外地出了車禍,更不幸的是在這次車禍中遠道而來的澳洲女專家身亡,副省長也受了傷。當青海省外事辦通過外交部把這不幸的消息告訴了遠在澳洲的她丈夫時,出乎我們意料的是,她的丈夫沒有任何怨言,反而把她名下的財產捐獻了給了青海湖邊上距鳥島最近的一所小學。聽到這個故事後,讓我感動了許久,至今難以忘懷。在世界上,有許多國家,許多人,在用自己的不同方式表達著對大自然的真誠熱愛。

第二個故事講的仍是青海湖的故事。每當大地復甦,春天來臨之際,大湖迎接春天的方式非常奇特,這時湖面必先颳起大風,風會把破裂的冰層吹向湖的岸邊,由此可以看到湖的四周堆積的數米高的冰層。解凍後墨綠色的湖水開始變藍,預示著春天即將來臨。與此同時,大湖也迎來了最先北飛的天鵝和斑頭雁,在一陣陣悠揚的鳴叫聲中,牠們紛紛開始了孕育生命的新生活。

此時,與鳥島遙遙相望,四周被湖水相隔的海心山上居住的尼姑們望著解凍的湖水,卻再也不能回到陸地,她們只有等到來年冬季,湖面冰層結厚,才能穿過冰層,把一年中所需的物品運回海心山。尼姑們的生存環境極其險惡,物質也極為貧乏,居住的地窖口也經常被風雪覆蓋。

她們這種苦行僧式的修煉,內心世界竟如此的平和超脫,是常人難以想像的。這種獨特的人與自然環境的結合,詩一般的物景輪迴,構成了西部地域特有的藝術自然魅力。

第三件事是講述我在反覆穿越青藏線時所親身經歷的事情。那次我隨一個剛剛執行完運輸任務的團隊返回格爾木,當汽車團經過長途跋涉,來到距離格爾木最近的一個兵站——納赤台兵站時,車隊全部停下了,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車隊有秩序地開始在公路下的河水裡沖洗汽車,洗好的汽車先開上公路,然後等待後面沒有洗完的車輛,待所有的汽車全部洗淨以後,才繼續行駛,這時的車速很快,看著被沖洗得乾乾淨淨的車隊,我和司機一樣,內心充滿無限的喜悅,納赤台距離格爾木路段的山勢險峻,景色也很壯美,斜陽不時被高聳的山峰所阻隔,山體投下濃重的陰影。汽車時而行駛在明媚的陽光之中,一會兒便鑽入青褐色的山影裡。

當首輛駛出山谷的汽車鳴起宏亮的車笛聲,這時司機一輛接一輛地先後按響了自己車內的喇叭,被同時奏響的一百多輛汽車的喇叭聲在山谷中經久不息地迴盪。這時,我就坐在其中一輛行進的汽車中,隨著車體輕快地跳躍,我的心彷彿激動得也要躍出。當我坐的這輛汽車駛出山谷時,發現公路旁停著一輛小車,夕陽下團長和政委正筆直地站在路邊上,向執行任務遠道歸來的戰士們行軍禮致敬。此時,格爾木已經清晰可見了。

當主持人的話題轉向柯受良勇士即將飛越黃河壺口時,我在回答完有關激情的話題之後,向觀眾介紹了我採訪壺口的感受並講述了兩個很少有人知道的故事。

為試探壺口水的壓力和衝擊,曾有人把一頭大黑豬從壺口上游扔了下去,經過黃河翻滾的怒濤衝擊的拍打之後,在壺口下游把豬撈起後,豬的黑色鬃毛已被褪盡,黑豬變成了白豬。由此可見壺口的氣勢壓力如此之大,奪人心魄;望著它,會使人產生無限的遐想。當年著名作曲家光未然就是在長時間觀看了黃河壺口之後才創作來不朽的詩篇「黃河大合唱」。

還有一個事件,說的是一個旅遊團,他們來到黃河壺口參觀遊覽,激動之餘便紛紛站在壺口岸邊攝影留念,其中有一人在拍照時,為拍攝壺口的全景,攝影者一再要求被攝者往後退一點,結果在照相機的取景器裡卻找不見被攝者了。這時的被攝者一腳踏空,已經掉進了壺口,結果是可想而知的。

當我把以上這些深入採訪、留心生活所得,以故事的形式講出來的時候,在場錄製節目的所有工作人員早已聽得入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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