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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可以確信,有關這些事情的流言在運輸當中絲毫未曾丟失,這場瘟疫是非常可怕的,人們的苦難是非常深重的,正如通過我所說的那些事情你可以看到的那樣:可謠言卻更是大得驚人,這一點不必感到奇怪,我們那些外國朋友,正如我兄長那些通信人在那兒被詳細告知的那樣,也就是說在葡萄牙和義大利,他主要是在那些地方做生意,說是倫敦一周之內死掉20000人;說是那些未被掩埋的死屍成批堆積起來;說是活人不足以埋葬死人,或健康人不足以看顧病人;說是整個王國同樣遭到了傳染,因此這是一場普遍流行的疾病,諸如此類是這個世界上的那些地區聞所未聞的;而一旦我們把真實情況講給他們聽,說那些死掉的人並沒有超過十分之一;說有500000人留下來一直住在城裡;說眼下人們又開始在街上走動了,而那些逃走的人,他們開始回來了,除了家家戶戶要懷念其親友和鄰居的時候之外,街上不會看不到往常熙熙攘攘的人群,等等之類,他們幾乎沒法相信我們;我是說他們沒法相信那些事情;要是眼下在那不勒斯,或是在義大利的其他沿海城市做個調查,他們就會告訴你說,很多年前在倫敦有過一場可怕的傳染病;而這當中,如上所述,一周之內死掉20000人,等等。恰如我們在倫敦曾經報道說,那不勒斯城裡發生了一場瘟疫,在1656年,這當中一天之內死掉20000人,對此我是相當信服的,而這是大錯特錯了。

但那些誇大無稽的傳言對我們的貿易卻極為不利,它們本身同樣是不公正和有害處的;因為在這場瘟疫徹底結束之後,我們的貿易在這個世界的那些地區得以恢複之前,這是一段漫長的時間;那些佛蘭德斯人和荷蘭人,但尤其是後者,趁此大大地撈了一票便宜,把整個市場都佔為己有,甚至在英格蘭好些沒有瘟疫的地區購買我們的製造品,把它們運到荷蘭,以及佛蘭德斯,然後從那些地方將它們轉運到西班牙和義大利,好像這些是他們自己製造的產品似的。

但他們有時候被人識破而且遭到懲罰,也就是說,他們的貨物被沒收,還有船隻;因為如果這是真的,我們的製造品,和我們的人一樣,染上了瘟疫,而去接觸或打開,吸納它們的氣味,是有危險的;那些人就是在通過這種秘密交易而冒風險,不僅是將傳染病帶入他們自己的國家,而且還對那些他們用貨物做生意的國家進行傳染;而這,考慮到這樣一種行為的後果會造成多少人死於非命,必定是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不會允許自己涉足的一場貿易。

我並沒有貿然聲稱,有什麼危害已經造成,我是指由那些人造成的那種危害:但我疑心,就我們自己的國家而論,我沒有必要附加任何這類限制條件;因為要麼是通過我們倫敦的人,要麼是通過買賣,讓跟每一州和每一個大城鎮的各色人等打交道成為必要,我是說,瘟疫通過這種途徑遲早蔓延到整個王國,包括倫敦,也包括所有城市和大城鎮,尤其是那些從事製造業貿易的市鎮和海港碼頭;因此或早或晚,所有英格蘭的大地方多少是遭到了侵襲,還有愛爾蘭王國的一些地方,只是沒有那麼普遍罷了;它對蘇格蘭那些人造成怎樣的後果,我並沒有機會做調查。

可以看到的是,當瘟疫在倫敦那樣持續猖獗的時候,那些所謂的外港,大筆生意做得不亦樂乎,尤其是跟鄰近那些國家,還有跟我們自己的殖民地;舉例來說,在英格蘭這邊,科切斯特、雅茅斯、赫爾那些城鎮,在跟倫敦的貿易可以說是完全切斷之後,有好幾個月,將鄰近各州的製造品出口到荷蘭和漢堡;同樣布里斯托爾的那些城市和埃克塞特的港口普利茅斯,也得到相似的便利,向西班牙,向加那利群島,向幾內亞,向西印度群島;尤其是向愛爾蘭出口;但是隨著這場瘟疫從倫敦向各處蔓延之後,到了像它在八月和九月里蔓延的那樣一個程度;因此所有的城市和城鎮,或是絕大多數的城市和城鎮先後都被傳染上了,於是貿易便可以說是處在全面禁運之中,或是完全陷於停頓,正如我在談及我們國內貿易時,會進一步談到的那樣。

可有一件事情必須注意到,說起從國外歸來的船隻,正如你肯定會注意到的許多船隻,有一些,它們以前是在世界各地出航很長一段時間了,而有一些是它們出去時根本不知道有傳染病,或是至少不知道有那樣可怕的一場傳染病;這些船隻便無所畏懼地來到河裡,然後交貨,正如它們不得不要做的那樣,只是除了八月和九月這兩個月,當時傳染病的重心正如我會說的那樣,落在了整個大橋下面,沒有人敢花片刻工夫出面做生意:但由於這種情況只持續了幾星期,那些歸國的船隻,尤其是貨物不容易腐敗變質的那種船隻,一度拋錨停泊,就在河浦 或是河的淡水河段不到一點的地方,甚至是在梅德威河下游那樣的地方,它們當中有好些船便是從梅德威河進來的,而其他那些船停泊在諾爾,還有格雷夫桑德下游的霍普:因此到了十月末尾,有相當多的歸國船隊到來,許多年裡都不為人所知的那種船隊。

整個傳染病期間有兩種貿易是通過水上運輸得以運營,幾乎很少中斷,或者說是沒有任何中斷,對這個城市受苦受難的窮人極為有利,給他們帶來救助,而那便是沿岸的穀物貿易和紐卡斯爾的煤炭貿易。

這些貿易中的第一種具體是由那些小船運營,小船來自赫爾的港口,還有杭貝爾的其他地方,大量穀物就是這樣從約克郡和林肯郡被帶進來:這種穀物貿易的其他部分來自諾福爾克的里恩,來自威爾士和本恩漢姆,還有雅茅斯,全都在同一個州;第三個分支來自梅德威河,來自米爾頓、費福斯漢姆、馬爾蓋特和桑德威治,還有肯特郡和埃塞克斯郡沿岸所有其他小地方和港口。

還有來自蘇福爾克沿岸的一種極好的貿易,帶來穀物、奶油和乾酪;這些船隻保持穩定的貿易航線,毫無阻礙地來到那個仍以貝阿基聞名的市場,在那兒它們給這個城市提供充裕的穀物,在陸地運輸開始衰退的那個時候,在人們開始討厭從這個國家的許多地方過來的那個時候。

這也多半是要歸功於市長大人的明智審慎和指揮有方,他煞費苦心地讓那些船主和船員免於危險,當他們到來的時候,只要他們想要銷售,便隨時讓人把他們的穀物買下來(不過這可是非常少有的),讓糧食掮客立刻將載有穀物的船隻卸貨並交付,因此他們極少有機會從大船或小船中出來,錢一向是被擱在木板上交給他們,而且是被放進一個醋桶里,然後才被拿走的。

第二種貿易,是來自泰恩附近紐卡斯爾的煤炭貿易;這個城市缺少了它就會苦惱不堪;因為當時焚燒大量煤炭,不僅是在街道上,而且還在私人住宅和家庭中,甚至長達整個夏天,以及天氣最熱的那個時候,而這是在內科醫生的勸告之下才那麼做的;有些人事實上反對那麼做,堅持認為,讓屋子和房間保持暖熱,是瘟病繁殖的一個途徑,而瘟病是已經進入血液中的一種騷動和火氣,都知道它要在炎熱的天氣里蔓延和增長,在冷天里消退,因此他們斷言,所有傳染性瘟病遇上熱力是最惡劣的,因為傳染病是在熱天里滋養,獲得力量,並在炎熱之中可以得到繁殖。

另外那些人說,他們承認,氣候中的熱量會繁殖傳染病,由於潮熱天氣讓空氣充滿害蟲,滋養數不勝數的各類有害生物,它們在我們的食物中,在植物中,甚至在我們的體內孵化,恰恰是通過它們那種臭氣,傳染病才會得以繁殖;加之,空氣里的熱量,或者按照我們一般的說法是氣候的炎熱,使得身體鬆弛無力,消耗元氣,張大毛孔,使我們更容易接受傳染病,或是任何有害影響,假設它是來自傳染病的有毒氣體,或是空氣中的任何其他東西:但是那種火的熱力,尤其是煤炭之火的熱力,在我們的屋子裡,或是在我們身旁燃燒,卻是有著完全不同的效力,它並不是同一種熱力,卻是迅疾而猛烈,不是趨於滋養而是趨於消耗,將所有那些有毒氣體驅散,而另外那種熱力與其說是將它們分離和燒掉,還不如說是將它們散發並使它們停滯不動;此外有人斷言,煤炭中經常發現的硫磺和亞氮分子,和那種燃燒的瀝青物質一起,全都有助於澄清和凈化空氣,並在如上所述的有毒分子被驅散和燒掉之後,使得空氣衛生,可以安全吸入。

後一種觀點在那個時候佔據上風,正如我必須承認的那樣。我有充分理由認為,而且市民的經驗證實了這一點,讓火在房間里始終不停地燃燒的許多屋子,根本就沒有被傳染上過;而我必須在這一點上加入我的經驗,因為我發現,始終將火燒得很旺,讓我們的房間更芬芳更衛生,讓整個家裡變得更好了。

但我回頭講那種作為貿易的煤炭,這種貿易正是費了一番不小的周折才得以始終不停地開展,尤其是因為那個時候,我們在同荷蘭人開戰,那些荷蘭私掠船起初將我們大量的煤船扣下,而這讓其餘那些煤船警惕起來,使它們留下來以便集結成隊:但是過了一段時間之後,要麼是那些私掠船害怕扣留它們,要麼是他們的主子,那些國家,怕他們那麼做,便對他們加以禁止,免得瘟疫在他們中間出現,而這倒使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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