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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近在1665年倫敦大劫難

期間發生的最引人矚目的

公眾或私人事件的

觀察或紀念

由始終居留倫敦的一位市民撰寫。

此前從未公之於眾

為皇家交易所的E.納特;沃爾維克巷的J.羅伯茨;坦普爾柵門外的A.多德;還有聖詹姆士街的J.格雷夫斯刊印。1722年。

約摸是1664年的九月頭上,我在那些鄰居中間,在平日的談吐中聽說,瘟疫又回到了荷蘭;因為它在那兒非常猖獗了,尤其是阿姆斯特丹和鹿特丹,在1663年,他們說它被帶到了那些地方,有些人說是從義大利,另一些人說是從列文特 ,夾在某些貨物當中,而那些貨物是由他們的土耳其艦隊帶回家鄉 ;另一些人說它是從坎地亞 來的,另一些人說是從塞普勒斯。它從哪兒來的,這無關緊要,可是大家都贊成,它又來到了荷蘭。

那些日子裡我們還沒有印刷的報紙這類東西,用來傳播事情的流言和報道;並通過人類的發明得以增進,像我後來活著看到的那樣習以為常。 但這一類東西是來自商人和其他海外通訊者的書信,然後從他們那裡單靠嘴上傳來傳去才搜集到的;因此事情並沒有像眼下這樣,頃刻之間傳遍全國。但事情好像是政府有了一份關於它的真相報告,還開了幾次會,商議有何辦法阻止它到來;但是一切都捂得非常嚴實。因此,這個流言又悄無聲息,而人們開始把它遺忘,像是我們很不關心的一件事情,而我們希望它不是真的;直到十一月的最末幾天,要不是在1664年的十二月初,這個時候有兩個人,說是法國人,在朗埃剋死於瘟疫,確切地說,是死在德魯里衚衕北端。他們所在那戶人家,想方設法努力加以隱瞞,但由於在鄰近一帶的談吐中已經走漏了一些風聲,那些國務大臣知道了這件事。他們殷切詢問此事,為了弄清真相,派兩位內科醫生和一位外科醫生到那所房子里去,進行檢查。他們這麼做了;從兩具死掉的屍體上面都發現了這種疫病的明顯標記 ,於是他們當眾表達意見,說他們是死於瘟疫:這之後被呈報給了教區執事,而他又將他們報告給本部;然後在每周的《死亡統計表》 上照通常的樣式刊登,如下,

瘟疫2起。被傳染教區1個。

人們對此表示了極大的關切,然後驚慌開始傳遍了城裡,還有更多地方,因為在1664年十二月的最後一周,又有一個人死在了同一所房子里,死於同樣的瘟病:隨後大約有六周時間我們又感到寬心了,那個時候沒有人帶著傳染病的記號死去,有人說,疫病消失了;可是從那以後,我想大概是在二月十二日吧,又一個人死在了另一所房子里,但在同一個教區,而且是同一種死法。

這讓人們的目光都大大地轉向城裡的那一頭;而每周的《統計表》顯示,聖迦爾斯教區葬禮的數目比以往有所增長,人們開始懷疑,瘟疫就發生在城裡那一頭的人中間;而且許多人已經死於瘟疫,儘管他們小心翼翼盡量瞞著不讓公眾知道:人們的頭腦里卻怎麼都擺脫不了這種想法,而且很少有人想去穿越德魯里衚衕,或是其他有嫌疑的街道,除非他們有什麼了不得的事務,逼著他們這麼去做。

《統計表》的這種增長是這樣的;在菲爾茲的聖迦爾斯教區,還有聖安德魯的霍爾伯恩,一周葬禮數目通常是從12起到17起或19起,差不多各是寥寥無幾;但從瘟疫最初在聖迦爾斯教區開始那個時候起,有人注意到,普通葬禮的數目是大大增加了。例如,

《統計表》上相同的增長見之於聖布萊德斯那些教區,毗鄰霍爾伯恩教區一側,還有聖詹姆斯-科勒肯威爾教區,毗鄰霍爾伯恩另一側;兩個教區每周的死亡人數,通常是4個到6個或8個,而在那個時候它們卻增加了,如下。

除此之外,人們是懷著極大的憂慮不安注意到,這幾個星期里每周的《統計表》總體上增長了很多,雖說它是處在一年中的這樣一個時期,那時候的《統計表》通常是相當溫吞的。

一周《死亡統計表》中包含的葬禮通常的數目,大概是240起或240起左右到300起。後面這個統計數字讓人覺得是相當之高了;但是在這之後我們發現《統計表》接連不斷地在增長,如下。

最近的這個統計數字著實是嚇人一跳,高於前次1656年的天災以來一周內埋掉的已知數目。

不過,這一切又都銷聲匿跡了,然後天氣確實是寒冷了,十二月開始的霜凍仍在持續,非常凜冽,甚至持續到差不多二月底,伴隨陣陣刺骨而又減弱的寒風,《統計表》又下降了,然後城市變得健康起來,大家開始把這種險情視同結束;只有在聖迦爾斯,下葬的次數仍在持續走高:特別是在四月初它們保持每周25起,至18日到25日這一周,當時聖迦爾斯教區的葬禮有30起,那個有兩起是瘟疫,有8起是斑疹傷寒,而這被看成是一回事兒;死於斑疹傷寒的數目整個也增長了,前一周是8起,而上面提到的這一周有12起。

這又讓我們全都驚慌起來,人們都誠惶誠恐,尤其是眼下天氣變了,變得越來越暖和,而夏天已經臨近:不過,接下來這一周卻好像又有些希望了,《統計表》是低的,而死人的數目總共不過是388個,瘟疫一個都沒有,而斑疹傷寒只有四個。

但隨之而來的一周里它又回來了,瘟病蔓延至其他兩三個教區(亦即)聖安德魯-霍爾伯恩、聖克萊門特-但恩斯,而讓這個城市不勝其煩的是,有一個死在了城牆內,在聖瑪麗-烏爾教堂教區,也就是說,是在靠近股票市場的畢爾邦德衚衕;總共有9個是瘟疫,6個斑疹傷寒。不過正是通過調查才發現,這個死在畢爾邦德衚衕的法國人,就是在朗埃克住過的人,在那所被傳染的房子附近,因為害怕瘟疫才搬的家,殊不知已經給傳染上了。

這是在五月初,可天氣是溫和的,變化無常的,而且是夠涼快的——而人們還抱有一些希望:讓他們覺得深受鼓舞的是,城市是健康的,全部97個教區只埋了54人,而我們開始希望,由於它主要發生在城裡那一頭的人中間,它不會再進一步了;還真有幾分是這樣呢,因為接下來那一周,從五月九日到十六日,只死了3個,沒有一個是在整個市區或市外管轄地範圍內,而聖安德魯只埋了15個,這個數目是很低的:確實,聖迦爾斯埋了32個,但只有一個是瘟疫,所以還是低的,人們開始感到寬心,整個統計同樣是非常低的,因為前一周,統計只有347個,而上面提到的這一周只有343個:我們將這些希望保持了幾天,但也只是幾天而已;因為人們再也不這樣受蒙蔽了;他們搜查了房子,然後發現瘟疫果真是在到處蔓延,而且每天都有許多人死於瘟疫:這樣我們所有的寬緩之處眼下都減少了,而且是再也瞞不住了,非但如此,而且很快顯得像是傳染病自身的蔓延超過了所有減輕下來的希望;在聖迦爾斯教區,有好幾條街道給傳染上了,有好幾戶人家全都病倒在一起;因此在接下來那一周的《統計表》上,事情本身開始顯示出來;實際上瘟疫登記只有14個,但這全都是無賴欺詐和串通勾結 ,因為在聖迦爾斯教區他們總共埋了40個,那個可以肯定他們絕大多數是死於瘟疫,儘管它們被登記成其他瘟病;儘管下葬的全部數目沒有增長到超過32起,而整個統計只有385起,斑疹傷寒卻是14起,瘟疫也是14起;而我們把整個統計視為理所當然,認為那一周有50人死於瘟疫。

接下來那次統計是從五月二十三日到三十日,這時候瘟疫的數目是17個:可是聖迦爾斯的葬禮有53起,一個嚇人的數目!其中他們登記的只有9個是瘟疫:可是在治安推事的一次更嚴格的檢查中,而且是在市長大人的要求之下,結果發現有20多人,在那個教區確實是死於瘟疫,卻被登記為斑疹傷寒或其他瘟病,此外還有其他的一些隱瞞。

但對於隨後即刻到來的事情而言,那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因為眼下天氣開始炎熱起來,從六月的第一周起,傳染病便可怕地蔓延,《統計表》升高,熱病、斑疹傷寒、出牙齒記錄 ,開始上漲:因為所有這些都可以掩蓋他們的瘟病,這麼做是用來防止鄰居躲著他們,不肯同他們打交道;還用來防止當局封掉他們的房子,這件事情想來是還未實行,卻有到來的危險,而人們一想到它就嚇得要命。

六月的第二周,聖迦爾斯教區,那兒仍是傳染病的重災區,埋掉了120個人,那個儘管《統計表》上說只有68個是瘟疫;可大家卻說至少有100個呢,是從上述那個教區葬禮通常的數目算出來的。

到這一周為止,這個城市一直都是平安無事,全部97個教區之內,還沒有任何人死去,除了那個法國人之外,我在前面提到過他。眼下城內死了4個,一個是在伍德街,一個是在芬丘奇街,還有兩個是在克魯科特衚衕;索斯沃克整個兒都平安無事,河 的那一邊還沒有死過一個呢。

我住在埃爾德蓋特的外面,大概在埃爾德蓋特教堂和懷特夏普爾柵門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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