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十、希臘語在東部的運用以及與拉丁語的比較(1300~1453 A.D.)

3位皇帝的周遊列國對於解決政治問題,甚或宗教問題都沒有獲得成效,但是產生了一項有利的影響,就是希臘的學術因此在義大利復興,從而傳播到西部和北部的國家。拜占庭寶座下的臣民雖然處於奴役和壓迫的最底層,但仍然擁有一把能打開古代寶藏的金鑰匙。他們還擁有一種像音樂那樣意象豐富的語言,把靈性賦予所感知到的事物,使抽象的哲學觀念賦予實體。自從君主國或首都的障礙被踩在腳下,民族的語言在形式或實質方面,毫無疑問會受到外來各蠻族的影響,產生以訛傳訛的現象。為了解釋出於阿拉伯語、土耳其語、斯拉夫語、拉丁語和法蘭西語為數眾多的辭彙,不得不製造出大批的新詞, 但是在宮廷所用和學院所學卻是一種更為純正的語言。有位義大利學者 在土耳其人入侵前約30年,已經在君士坦丁堡歸化並且與名門世家結親,對這種語言的發展情形有一番描述,有的地方也許過於美化。菲勒福斯說道:

粗俗的語言為人民所藐視,再就是受到每天聚集城中與居民混居的大批來客和商人的污染。雖然有一個學院的門生弟子使用拉丁語言,但表達的意義非常的含混而精神是如此的貧乏,只能靠亞里士多德和柏拉圖的譯本來補救。我們要追隨能夠逃過這種污染的希臘人,也只有他們是值得我們效法的對象。即使是日常的談話,他們仍舊使用阿里斯托芬和歐里庇得斯的措辭,也就是雅典歷史學家和哲學家的語法,寫作的風格也更為精準而正確。那些因出身和職務關係要與拜占庭宮廷密切來往的人士,都能保持古代語言的高雅和純正,絲毫不摻雜外來的口音。這些天生優美的腔調保存在貴婦人的談吐之中,她們從來不與外國人寒暄應酬。我說的不只是外國人。她們平時生活在深閨之中,避開鄰居的注視,很少看到她們在街頭露面,而出門上教堂和拜訪最親近的家屬,時間總是在傍晚天黑之後,戴著面紗騎在馬上,四周圍繞著父母、丈夫或僕從。

希臘人有相當數目家世富有的教士獻身於宗教信仰,僧侶和主教的舉止端莊嚴肅顯得與眾不同,他們不像拉丁的教士那樣分心,從不追逐世俗的歡樂甚至軍旅的生活。他們把大部分時間和才華奉獻於教堂或修道院的敬神、怠惰或口角之中,至於那些好學深思或抱負遠大的神職人員,會研究本國語言中的神聖和世俗的學術。教士負責年青一代的教育工作,教授哲學和辯論的學校一直維持到帝國最後滅亡。在君士坦丁堡城牆之內的書籍和知識,就數量而言肯定比散布在西部寬闊地區的還要多得多。但是有一點重要的區別早已有人注意,希臘人凡事守成,寧願退而明哲保身;拉丁人積極進取,處事務求奮勇爭先。這些民族為獨立自主和爭強鬥勝的精神所鼓舞,甚至只是義大利城邦的小小世界,比起日益萎縮的拜占庭帝國,都擁有更多的人口和興旺的局面。在歐洲,那些屬於社會較低階層的群眾,早已解除封建體系和奴役制度的壓迫,獲得自由權利是跨出好學求知的第一步。無論如何,拉丁語的運用不管多麼粗俗和謬誤甚多,總算通過宗教和迷信保存下來,從博洛尼亞到牛津那麼多所大學, 都聚集著數以千計的學者,誤導的熱情能夠引向更為自由和合乎人類需要的研究。科學的復興使義大利第一個拋棄古老的包袱。辯才無礙的彼特拉克靠著他的言傳身教,不愧為當代首位繼往開來的先驅人物;對古羅馬作家的研究和揣摩,能夠形成更為純正的寫作風格,筆調錶現出豪邁和理性的情操;那些西塞羅和維吉爾的門徒,抱著推崇和敬愛的心情走近希臘大師的聖壇。法蘭西人和威尼斯人在洗劫君士坦丁堡時,對於利西普斯和荷馬的作品不屑一顧任意破壞,舉世聞名的藝術精品被一錘砸得粉碎,然而不朽的思想在抄錄者的筆下獲得新生,再度傳播開來,就彼特拉克和他的朋友而言,最大的抱負是據有並理解這些抄本。土耳其的武力毫無疑問會迫使繆司逃匿。希臘連同那些學院和圖書館,可能在歐洲從蠻族的洪流中露頭出來之前,便已經徹底遭到毀滅;義大利的土地可能在還未完成好培育工作之前,撒下的科學種子就已經被風吹散,我們只要想到這裡,真是感到渾身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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