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二、帖木兒對波斯、突厥斯坦和印度斯坦的征服(1370~1400 A.D.)

征服者為了進行戰爭,在他的法學原則中可以發現安全需要、報復行為、榮譽觀念、宗教狂熱、權利主張或經濟利益這些動機。等到帖木兒把察合台的世襲產業——花剌子模和坎達哈這些附庸國家再度統一起來,立刻將注意力轉向伊朗(波斯)的王國(1380~1393 A.D.)。自從旭烈兀大帝的末代後裔阿波塞德亡故以後,阿姆河與底格里斯河之間這片廣大的國土就失去了一位合法的統治者。和平與正義遭到擯棄已有40年之久,蒙古侵略者似乎可以聽到一個被壓迫民族的哭聲。那些可憐的藩王用聯合起來的軍隊抗拒他的進攻,在分散的狀況下被他各個擊滅。他們的下場各有不同,完全取決於他們是把握時機立即歸順還是不識時務頑抗到底。易卜拉欣是希萬(阿爾巴尼亞)的君王,跪下親吻皇帝的寶座,和平的禮物是絲綢、馬匹和珠寶,按照韃靼的風俗,每項禮物都是9份。但是一名挑剔的旁觀者提到,只有8名進貢的奴隸。易卜拉欣胸有成竹地回答道:「我自己算是第9名。」他的奉承之辭被帖木兒報以微笑。

曼提爾是法爾斯的國君,更適當的說法是波斯的君主,雖然實力不足,卻成為最危險的敵人。在設拉子城下的一次會戰中,曼提爾運用3000到4000名士兵,擊破帖木兒3萬騎兵的主力部隊。皇帝親自參加戰鬥,只剩下不過十四五名衛士留在帖木兒的旌旗附近,他像一座岩石那樣屹立不動,所戴的頭盔曾經受到彎刀兩次很沉重的打擊。 蒙古人重整隊伍再度出戰,曼提爾的頭顱被拋到腳前,帖木兒殺死大無畏家族所有的男性,以表示對這位英勇的敵人極度的尊敬。他的部隊從設拉子向著波斯灣進軍,富裕和軟弱的奧木茲 願意每年獻上60萬個第納爾金幣的貢金。巴格達不再是和平之都和哈里發寶座的所在地,旭烈兀最高貴的征服行動,不會被野心勃勃的繼承人所忽略。底格里斯河與幼發拉底河的整個流域,從河口到發源地全部聽命降服。帖木兒進入埃德薩,土庫曼人的害群之馬受到懲罰,他們竟敢褻瀆神聖去搶劫麥加的商隊。在喬治亞的山區,身為基督徒的土著仍舊抗拒穆罕默德的律法和刀劍。他的3次遠征行動獲得聖戰的殊榮,特夫利斯的君王成為他的改信者和友人。

公正的報復行為促成突厥斯坦(東韃靼地區)的侵略行動(1370~1383 A.D.),帖木兒的尊嚴不能容忍格特人逍遙法外。他渡過錫霍河制服喀什加爾王國,曾經先後7次進軍這個國家的腹地,最遙遠的營地有兩個月的行程,位於撒馬爾罕的東北方,距離是480里格。他的埃米爾橫越額爾齊斯河,在西伯利亞森林建立一座簡陋的紀念碑刻上他們的功績。

對哥薩克(西韃靼地區)的征服 出於雙重動機(1390~1396A.D.),為了援助陷入災難的友人以及懲責忘恩負義的仇敵。托克塔米什是一位流亡國外的君王,在帖木兒的宮廷受到款待和庇護。奧魯斯汗的使臣受到傲慢的拒絕,被打發回國,在同一天之內察合台的軍隊隨之出動,他們的勝利使得托克塔米什在北方建立蒙古帝國。經過10年的統治以後,新的大汗忘記恩主的賞賜和實力,卑劣的篡奪者認為自己擁有成吉思汗世系神聖的權利。托克塔米什率領9萬人馬經過德本的城門進入波斯,這些來自哥薩克、保加利亞、切爾克斯和俄羅斯人數眾多的軍隊,跟隨他渡過錫霍河,燒毀帖木兒的宮殿,逼得帖木兒在冬季的深雪中,為撒馬爾罕和自己的生命奮戰到底。經過溫和的勸告和光榮的勝利之後,皇帝決心要採取報復的行動。帖木兒從裏海的東邊和西邊以及伏爾加河,使用龐大的兵力兩次侵入哥薩克,部隊從右翼到左翼綿延13英里。在5個月的行軍途中,很難看到人類的足跡,他們只能靠運氣,在寒冬中打獵以獲得每天的補給。最後兩支軍隊開始遭遇,但是在激戰之中掌旗手背叛,帶著哥薩克的皇家旗幟倒戈投敵,發生決定性的效果,察合台的軍隊大獲全勝,朮赤的部落陷入悲慘的處境。 托克塔米什逃到身為基督徒的立陶宛公爵那兒尋求庇護,再度返回伏爾加河兩岸地區,與國內的敵手經過15次會戰以後,終於葬身在西伯利亞的曠野之中。

帖木兒追擊逃走的敵人,進入俄羅斯納貢的行省,統治家族的一位公爵在他的首都被毀時成為階下囚,出於東方人的自負和無知,葉勒茲很容易與這個國家真正的都城混淆不清。莫斯科為韃靼人的迫近而戰慄不已,抵抗的力量極其薄弱,因為俄羅斯人把希望寄託於聖母像的奇蹟,將征服者偶發或自動的撤退行動歸功於她的保護。野心和謹慎將帖木兒召回南部,這個荒涼的國家已經民窮財盡,豐富的戰利品如貴重的皮貨、安條克的亞麻布 以及成錠的金銀 ,使蒙古士兵發了橫財急著回去。他在頓河(塔內斯河)岸邊接見一個態度卑恭的代表團,是由埃及 、威尼斯、熱那亞、加泰羅尼亞和比斯坎的領事和商人組成,他們控制了位於河口的塔納(阿佐夫)這個城市以及它的貿易。他們奉獻貴重的禮物,對帖木兒的寬厚極力讚譽,相信他的承諾如同聖旨。一位埃米爾為了表示和平進行拜訪,探查清楚貨棧和海港的狀況,可是韃靼人很快出現,帶來毀滅的後果,城市成為一片焦土,穆斯林慘遭洗劫後被驅離,那些沒有及時逃上船的基督徒,受到定罪的宣告,不是被殺就是成為奴隸。 亞速遭到洗劫的狀況,更特別的地方是一本義大利年代記的作者也有記錄。他曾與威尼斯的米阿尼斯(Mianis)兩兄弟談起此事,其中一位被派為代表前往帖木兒的營地,另一位在亞速失去3個兒子和1.2萬達克特。">為了進行報復,他燒毀了塞拉和阿斯特拉汗的城市,這些是文明正在興起的紀念碑。他帶著虛榮心公開宣稱曾經進入永遠都是白晝的地區,在這種奇特的現象之下,授權他的伊斯蘭法學家可以免除晚禱的義務。

當帖木兒首次向王室人員和埃米爾提到要侵略印度(1398~1399 A.D.)時,得到的回答是一陣不滿的抱怨聲音:「那麼多的河流、高山和沙漠!士兵都穿著沉重的甲胄!還有摧殘人類的大象!」但是皇帝的不快比起任何令人恐懼之物更為可怕。他有充分的理由說服大家,冒險的行動不論從哪方面來看,只要付諸執行,總是安全而且容易的。派出去的探子回報印度的衰弱和混亂:有幾個行省的蘇巴人豎起反叛的旗幟,馬穆德蘇丹的幼稚無能甚至令德里的後宮都表現出輕視的態度。蒙古軍隊的行動分為三大部分。帖木兒很高興地提到,92個千人騎兵隊有幸能與先知穆罕默德的92個名諱或稱號相吻合。在阿姆河和印度河之間,他們越過一列高聳的山脈,阿拉伯的地理學家稱它是地球的石質腰帶。高地的強盜已經被制伏或根除殆盡,但是無數的人馬還是喪生在深雪之中。皇帝自己用輕便的支架從懸岩上垂放下去,繩索長達150肘尺,在他到達谷底之前,這種危險的動作要重複5次。

帖木兒在阿托克常用的通道渡過印度河,踏著亞歷山大的足跡穿越旁遮普,又稱五河之地 ,最後匯合流入主要的河道。從阿托克到德里的大路長達600英里,但是兩位征服者都轉向東南方前進,帖木兒的目的是要與他的孫子會師,在後者指揮之下已完成對穆爾坦的征服行動。想當年馬其頓的英雄到達海法西斯河的東岸,正在沙漠的邊緣,不得不停下來,不禁淚流滿面。蒙古人進入沙漠,攻佔巴特尼爾的堡壘,率領大軍站在德里的城門前面,這個面積廣大和人口稠密的城市,在伊斯蘭國王的統治之下維持了3個世紀。圍攻作戰,尤其是對堅固的城堡而言,是一件曠日持久的工作。但是他故意表現出兵力不足的樣子,引誘馬穆德蘇丹和他的首相出城到平原來接戰。對方列陣的兵員共有1萬名全身鎧甲的重裝騎兵、4萬名近衛步兵以及120頭大象,據說長牙上面裝著銳利和染毒的短劍。為了對付這些猛獸,特別是防止部隊胡思亂想,他只有勉強自己採用一些預防措施,像是火攻以及挖掘一道塹壕,地面插上道釘以及用圓盾組成一道防壁。經驗教導蒙古人要用微笑來面對他們的恐懼,一旦這些笨拙的動物潰不成軍四處散逃,低劣的品種(就是印度人)在戰場上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帖木兒擺出凱旋的行列進入印度的都城,裝出一副讚許堂皇的清真寺的樣子,但是大肆搶劫和屠殺的命令玷污了勝利的慶典。他決定要用偶像崇拜者或印度教徒的血來凈化士兵的心靈,何況印度教徒的人數遠超過穆斯林,大概是10:1的比例。為了達成虔誠的企圖,他向著德里的東北方進軍100英里,渡過恆河以後,在陸地和水面發起幾次會戰,深入到庫普勒地區,舉世聞名的岩石被雕成母牛的形象,那條偉大的河流似乎從此地傾注而出,事實上它的源頭還在遙遠的青藏高原。 他的班師是沿著北部山區的邊緣進行。這次快速的戰役只用了一年的時間,因此無法證明他的埃米爾所提出的奇異預言:他們的子女生活在溫暖的氣候里,就會退化成為印度教徒的種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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