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車一路向西，以磁懸浮板車的姿態向城市的西門飄去，速度並不快，也就四五十碼的樣子。一路上寧濤都在觀察那台裸露在空氣中的引擎，觀察身邊的潘布。他渾然未覺，他的眼神，他的未有流露出來的感受，活脫脫就是紅樓夢裡的劉姥姥，看什麼都新奇。這也不怪他，他一個鄉下來的神，突然間見到了如此之多的新奇事物，他怎麼能不好奇？
「阿里先生，你好像對我的板車很感興趣，為什麼呢？」潘布看了寧濤一眼，她的眼神里充滿了好奇。
寧濤收回了視線，呵呵笑了一下：「我這個人特別喜歡研究古老的東西，你這板車恐怕有些年頭了吧？」
「嗯吶，我爺爺留下的，算起來已經1200年了。」潘布說。
寧濤：「……」
一個字，牛。
再加一個字，逼。
就這樣一台看似拖拉機的引擎，不加油，僅僅是符文法陣的法力驅動，它也能運行1200年。這樣一台板車，你說要是拿到地球上去，恐怕燈塔願意用一艘航母來換吧？
「等等……」
「什麼？」潘布盯著寧濤看。
寧濤說道：「你爺爺……你爺爺還在嗎？」
潘布說道：「我爺爺已經不在了。」
「你父母呢？」
「也不在了，你為什麼問我這些？」潘布看上去有點不高興。
寧濤歉然地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在想你這樣的年輕漂亮的女孩不應該干這種粗活，你應該坐在明亮的房間里研究法術或者文學，我想那更適合你。」
潘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這個人真話說話，我喜歡聽你說話。」
寧濤對她笑了笑。
一個人要是在一堆龍凶虎猛的女人堆里待久了，他也會變得很會說話。
不過，他絕對不是覺得這個女人應該坐在明亮的房間里研究什麼法術和狗屁文學，才問了人家的爺爺和父母的情況。他之所以回問這樣奇怪的問題，那只是因為她是一個神造人，一個用機械部件、電子元件和仿生血肉還有符文法陣創造出來的人，從某種角度上去理解，她甚至都不算是人，那麼她哪來的什麼爺爺和父母？
可是，當然不能這麼直接的去問。
「那個，美麗的潘布小姐。」寧濤笑著說道：「你還記得你小時後的事嗎？」
潘布的臉上也露出好看的笑容：「我當然記得，我的父母經常帶我去天啟城逛，他們總是給我買好吃的，村子裡的小夥伴都很羨慕我。」
天啟城，寧濤記住了這個名字，它應該就是這座城市的名字。
潘布的眼神里忽然流露出了淡淡的憂傷，說話的語氣也變了：「可惜，我的父母……他們都生病了，去了天空神廟再也沒有回來。」
寧濤心中一動，這座城市甚至是整個地下神國都與智慧女神希米亞有關！
不過，他的面上卻不動聲色，試探性的問了一句：「你的父母生病了，不應該看醫生嗎，去天空神廟幹什麼？」
潘布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寧濤：「你這人好奇怪。」
寧濤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及時填補漏洞：「那個，我這個人身體好，從來不生病，所以從來沒有看過醫生，你別見怪。」
「原來是這樣，我告訴你，生病的人都要去天空神廟。」潘布說道：「天空神廟裡有一個專門給人治病的地方，那個地方叫輪迴所。能治好的病，病人治好後就會出來，不能治好的病就出不來了，進入天道輪迴。」
寧濤知道六道輪迴，狐姬的《六道輪迴圖》在凡間和仙界都還算厲害，所以他印象深刻。而天道輪迴說的是天道的秩序，眾生都有自己的業力，善惡有果。可從潘布的嘴裡說出來，卻讓他想到了廢品回收站和維修部，能修好的，修好就出來。不能修好的，拆了再利用。
「我的父母已經進入天道輪迴了，每個月的拜神日我都會去天空神廟為我的父母祈禱，希望他們來世過得幸福。」潘布抬起右手，捂住了胸口，微微低下了頭。
寧濤的心中還有一堆疑問，但他放棄了。這個潘布已經覺得他有點奇怪了，從某種程度上講她就是個機器人，如果引起她的懷疑，或者他與她的對話被這個城市的控制終端收集到的話，他就有可能暴露身份。所以，他決定進了城自己去看。
「阿里先生，你有妻子嗎？」
「沒有。」
「女朋友呢？」
「也沒有。」
「哦。」潘布不問了，低頭，臉頰上帶了點藍。
寧濤的嘴角浮出了一絲苦笑，他對自己的女人緣還真是挺無語的。隨隨便便搭個便車，撩幾下妹，這妹對他就有點意思了。長得好看，嘴巴會哄人，真的就是泡妞利器么？
庸俗。
板車很快就到了天啟城的西門，門口有披金甲的守衛，看見板車過來，一個看上去有點年齡的守衛老遠便打了一個招呼：「潘布，你又來賣菜來啦。」
「是啊，馬克叔叔，我給阿姨準備了一份新鮮的蔬菜，你記得帶回去。」潘布回手從板車上拿了一隻類似芭蕉葉包著的包裹，隔空拋給了被稱作馬克的守衛。
馬克笑著說道：「你琴瑟阿姨肯定會很高興的，謝謝啦，潘布。」
「馬克叔叔，不要客氣。」潘布說。
馬克看了寧濤一眼：「這位是……」
寧濤正要說話，潘布已經搶在了他的前面：「馬克叔叔，他是我的朋友叫阿里。」
馬克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個「明白」的笑容：「哈哈，我知道啦，你們進去吧。」
「好的，我先去賣菜。」潘布啟動板車進了城。
剛剛邁過城門，馬克又追了上來：「等等！」
寧濤頓時皺了一下眉頭，心想難道被發現了嗎？這個馬克，還有與他一起的幾個守衛身上有一種他不了解的能量，看上去還有點強大的樣子，可是他並沒有放在眼裡。讓他略微有點驚訝和緊張的是，他偽裝得如此巧妙，怎麼可能被幾個機器人識破身份？那樣的話，他真的就成了從鄉下來的渣渣神了。
就在寧濤心裡想著這些問題的時候，潘布問了一句：「馬克叔叔，你還有事嗎？」
馬克說道：「我知道你每次都要去天空神廟拜祭你的父母，我和你父親是一起扛過槍的戰友，我其實每個月的拜神日也會去天空神廟拜祭他，只是這一次不行，你不要去天空神廟了。」
「為什麼？」
馬克說道：「前幾天天空神廟就戒嚴了，任何人都不能進去，就連生病的人也不能進去。我們巷子里的一個維修師就是因為去不了神廟裡的輪迴所，所以死了。如果你貿然靠近神廟，會惹上麻煩的。我聽說有個非常虔誠的信徒因為不滿關閉神廟，要硬闖進去，結果被神衛當場殺了。」
潘布的神色頓時變了：「那好吧，我等開放之後再去，謝謝你馬克叔叔，你告訴了我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
馬克說道：「我和你琴瑟阿姨可是把你當女兒來看待的，你跟我這麼客氣幹什麼，今天晚上別回村了，路上也不安全，今晚就和你朋友來我家吃晚飯吧，我讓你琴瑟阿姨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土豆泥，晚上你們還可以住在我們家。」
「這個……」潘布下意識的看了寧濤一眼，這個搭便車的青年或許馬上就要離開了，她根本就做不了他的主。
哪只寧濤卻滿臉笑容：「好啊，馬克叔叔，我和潘布賣了菜就去你家作客。」
「就這麼說定啦。」馬克往回走。
「馬克叔叔……」潘布想要說什麼，可是說不出來。
馬克揮了揮手。
寧濤說道：「潘布小姐，我們去哪裡賣菜？我幫你。」
潘布直盯盯的看著寧濤，那眼神彷彿要看穿他的內心：「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去賣菜，然後去馬克叔叔家作客嗎？」
寧濤很確定的點了一下頭，面帶微笑：「為什麼不呢？我反正也沒什麼事，能陪美麗善良的潘布小姐賣菜，這是我的榮幸。」
潘布又被寧濤逗笑了：「你的嘴巴真的很會說話，你肯定哄過不少姑娘吧？」
寧濤一本正經的樣子：「哪有啊，我是見到潘布小姐你才這樣的，別的女人我都不怎麼搭話。」
「我才不信呢。」潘布被寧大神撩得心花怒放。
寧濤聳了聳肩，一副你不相信就算了的樣子。
「我們走啦，去賣菜。」潘布啟動板車順著街道往前走。
街道兩邊是店鋪，賣的東西五花八門，有賣服裝的，有賣靈瓜靈果的，還有賣法器法符的，甚至還有賣手腳的。之前在那個村子邊上，有個農夫請潘布給他帶一條左臂回去，他的左臂壞了，現在看來那不是開玩笑，是正兒八經的請求。那掛在店鋪里的手臂和腿，都是合金骨骼加仿生血肉，拆卸和安裝都很方便，看得寧濤都忍不住想買一件來研究研究。
可惜，他沒有神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