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九、希臘人、薩拉森人和法蘭克人的軍事力量

不論專制君王使用哪些頭銜或是斷言他有哪些權利,唯一的依靠還是武力,用來保護自己對抗國外和國內的敵人。從查理曼大帝時代到十字軍東征,整個世界(我沒有將遙遠的中國算在裡面)為3個主要的帝國或民族所佔有,就是希臘人、薩拉森人和法蘭克人,相互之間經常發生爭執。他們所具有的軍事實力,取決於勇氣、兵法和財富,以及是否服從掌握最高權力的首長,畢竟首長可以運用舉國之力下令發起作戰行動。希臘人在第一個因素勇氣方面遠落後於對手,至於戰爭條件的第二和第三個因素,會優於法蘭克人,而與薩拉森人在伯仲之間。

希臘人富有資財,能夠花錢買得窮困民族的服役,維持一支水師,保護漫長的海岸免受敵人的騷擾。君士坦丁堡從貿易獲得互惠的利潤,可以用黃金換來斯拉夫人、突厥人、保加利亞人和俄羅斯人的流血犧牲,憑著他們作戰的英勇才有尼西弗魯斯和齊米塞斯的勝利。要是帶著敵意的民族過於靠近邊界而對帝國產生壓力,就會將他們召集起來對更為遙遠的部落安排協調良好的攻擊,以防衛國家的安全以及實現和平的願望。控制地中海從塔內斯河口直到赫拉克勒斯之柱,這是君士坦丁的繼承人一貫的主張,通常他們的這一目的可以達成。他們的首都儲備著充足的海上補給品和技術熟練的工匠,希臘和亞細亞的地理位置、綿長的海岸線、深入的海灣以及眾多的島嶼,使得臣民習於航海術的訓練和操作,威尼斯和阿爾馬菲的海外貿易為帝國的艦隊供應所需的海員。

自伯羅奔尼撒戰爭和布匿戰爭的時代以來,造船的技術已經式微。對於君士坦丁堡的造船者而言,如何構建巨大的機具,能夠安排3列、6列和10列的划槳,上下交錯運動,不致產生相互的干擾,這些技術都已失傳,就是現代的工程師也無法了解當年的狀況。 拜占庭帝國的「德洛摩尼」 就是快速帆船或輕型戰船,只有雙層長槳,每層安裝25排座椅,每個座椅有2名划槳手,分別操作船隻兩邊的木槳。此外還要加上船長或百夫長,他們在作戰時由持甲扈從陪同站在舵樓甲板,2名舵工負責操舵。2名軍官位於船首,1名處理船錨的升降,1名負責指定目標,操作液體火的噴管用來對付敵船。全體船員在這門技藝發展的早期,同時履行水手和士兵的雙重職責,配備防禦和攻擊的武器,像使用在上層甲板的弓和箭,也可以從下層槳架的射口中用長矛刺殺敵人。有時所造的戰船體積較大而且結構更為堅固,這種情況下戰鬥和航行的工作就要加以律定,配置70名士兵和230名水手。但是水師的主要部分還是輕型船隻,體積的大小以易於操控為原則。伯羅奔尼撒半島的馬利亞海岬自古以來白浪滔天,很容易發生海難事件。一支皇家艦隊只要在陸地上將船運過5英里的距離,就可穿越科林斯地峽 ,免於繞過伯羅奔尼撒半島飽受風濤之苦。

從修昔底德時代以來,海戰戰術的原則並沒有發生任何改變,一支分遣艦隊的戰船前進接戰時,仍舊擺出新月形的陣式,沖向對面的敵軍,想盡辦法要用尖銳的船首撞角衝擊對手柔弱的船舷。用結實的木材建造拋擲石塊和標槍的弩機;安置在甲板的中央、用吊杆舉起裝著武裝人員的籃筐,能有效地登上敵艦實施肉搏戰鬥。現代的海事手冊臚列各種信號的術語,不僅明確而且詳盡,要是用古代指揮旗的位置和顏色來表示就不夠精準。在漆黑的夜晚,追捕、攻擊、停止、撤退、突圍、列陣的命令,都是通過領導的旗艦用燈光來傳達。陸地的烽火信號在高聳的山嶺之間傳送,8個烽火站的傳遞線可以控制500英里的空間,薩拉森人在塔爾蘇斯的敵對行動,幾個小時之內可以通報到君士坦丁堡。

希臘皇帝為了佔領克里特島,軍備整建的工作進行得非常詳盡周密,從而可以估算出他所具有的權勢和實力。一支艦隊有112艘戰船以及75艘潘菲利亞型船隻,建造的地點是在首都、愛琴海的島嶼以及亞細亞、馬其頓和希臘的海港。載運3.4名水手、7340名士兵、700名俄羅斯人,加上5087名馬爾代特人,這些馬爾代特人的祖先是從利巴努斯山區遷移過來的。每個月要支付的費用是3400枚金幣,大約是13.6萬鎊。所有的武器和機具、衣物和亞麻布、麵包和飼料,以及各種補給品和器皿,列出的清單更是數量驚人,使我們對皇帝的想法感到不解,因為如此大費周章去征服一個蕞爾小島實在說不過去,要是用來建立一個興旺的殖民地倒是綽綽有餘。

希臘火的發明並沒有像火藥那樣對戰爭藝術產生革命性的影響,這種液體的易燃物質救了君士坦丁的城市和帝國,運用在圍城作戰和海上戰鬥會產生可怖的效果。但是希臘火很少會得到改進也不容許有更大的發展,古代的作戰機具像各種弩炮以及攻城錘和撞車,在工事築城的攻防作戰中仍舊發揮很大的功效。決定性的會戰不可能使一列步兵噴出快速和濃密的火焰,敵人使用火攻時,穿著的鎧甲同樣無法保護自己不受傷害。鋼鐵仍舊是帶來毀滅和保證安全最常用的工具,10世紀的頭盔、胸甲和盾牌,無論就形式還是實質而論,與用來庇護亞歷山大或阿喀琉斯同伴的東西,並沒有多大的差別。現代希臘人的習性不像古老的軍團士兵,能夠持續忍受沉重的負擔,他們把鎧甲放在伴隨行軍的輕型車輛上,等到敵人接近,才在倉促的狀況下,很勉強地忍受這種可以保護自己的累贅。他們在攻擊時使用的武器有軍刀、戰斧和長矛,但馬其頓長戟的長度只有12英尺或肘尺,比起長矛要短四分之一,使用起來更為方便。西徐亞和阿拉伯的箭矢極為銳利,作戰時使人印象深刻。

歷代的皇帝都嘆息射藝的式微,給國家帶來不幸和災禍,不僅勸說還下達命令,鼓勵習武的年輕人,要求他們在40歲以前,孜孜不倦地勤練弓箭。隊或團通常有300名足額的士兵,一般而言縱深最大是16列而最小是4列,利奧六世和君士坦丁七世的步兵採取中庸之道成8列。騎兵的衝鋒基於合理的考量編成4排,敵方的戰線即使能夠擋住前排的衝擊,也無法抵抗最後一排馬匹的壓力。要是步兵或騎兵的縱深或隊列成倍增加,這種謹慎的部署方式泄露出一個秘密,那就是部隊的作戰勇氣已經出現問題,可以很明顯看出戰線的人數已經增多,但是其中只有一支精選的隊伍,敢與蠻族的長矛和軍刀進行交鋒。會戰的序列根據地形、目標和敵軍狀況有各種不同的變化,經常運用的部署是採取兩線再配置加上一個預備隊,能夠提供持續不斷的獲勝希望和戰鬥資源,這符合希臘人的性格作風和判斷方式。在戰敗失利的情況之下,第一線從第二線所留的間隔中後退。預備隊分為兩部分,轉向側翼增加勝利的機會,或者是用來掩護撤退的行動。拜占庭統治者對於宿營和行軍、訓練和操演、敕令和典範,都已制定出權威的規則以資遵行,至少在軍事的理論方面都已完成。

希臘君王的財富和眾多工匠的勤奮,能充分供應鍛鐵爐、織布機和試驗室所需的各種技藝。然而權威著作和各種技藝無法造就最重要的戰爭機器,即士兵本身。雖然君士坦丁七世的《禮儀書》認為皇帝安全班師回朝是理所當然, 然而他的《戰術學》卻儘是如何避免可能的敗北和拖延戰事的時日,很少有更高明的戰術。 雖然希臘人獲得了一些短暫的勝利,卻始終處於自己所認定的悲慘狀況,也難逃鄰國的法眼。一隻冷漠的手和一條好辯的舌是對這個民族最粗鄙的描述。《戰術學》的作者被圍困在他的首都,有些最後出現的蠻族,對薩拉森人或法蘭克人的名字感到畏懼,也能驕傲地展示出金質和銀質的獎章,那是他們勒索君士坦丁堡虛弱的統治者強行獲得的。受到他們的政府和習性所壓制的進取精神,在某些方面應該可以受到宗教影響力的激發,但可惜希臘人的宗教只是訓誡他們要忍受和服從。尼西弗魯斯皇帝想把殉教者的榮譽,授予對抗不信者的聖戰中喪失性命的基督徒,即使恢複羅馬人名號的紀律和光榮,也不過片刻工夫。然而教長、主教和元老院的資深議員全都持反對態度,這種政治性的法案遭到抵制未能通過。他們費盡口舌極力贊同聖巴西爾的教規,任何人從事士兵的血腥行業使信仰受到玷污,都要隔絕與信徒的交往3年之久。

我們可以將希臘人的顧慮與最早的穆斯林做一下比較,如果不讓後者上戰場,他們會流出眼淚。對照卑劣自私的迷信行為和高尚自豪的宗教狂熱,只要具有明智的眼光,就會洞悉敵對民族的歷史發展。先知的友伴是充滿熱情和信仰的門徒,至於那些哈里發之後陸續獲得的臣民 ,毫無疑問是墮落的後代。然而他們的好戰信條仍舊錶現出神聖性,也賦予那些發起戰爭的人。宗教狂熱的火花雖然處於潛伏的狀況,還是至為重要,經由他們的信仰仍舊閃爍在心田深處,有些薩拉森人居住在基督徒的邊界,經常燃起鮮明和積極的火焰。

他們的正規軍是由勇敢的奴隸組成,這些人受到教導要保護他們的君王,伴隨著主上的旗幟向前邁進。但等到號角聲響起,宣示一場對抗不信者的聖戰正式拉開序幕,敘利亞、西利西亞、阿非利加和西班牙的穆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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