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十三、獨立王朝相繼崛起和哈里發的敗亡(800~1055 A.D.)

自從西班牙發生反叛事件以後,阿拔斯王朝所據有的世俗和宗教最高權力,就開始出現拒不從命的徵兆,最早爆發在阿非利加的行省。機警而又嚴厲的哈倫有位部將名叫阿格拉比,他的兒子易卜拉欣繼承他的名號和權力,建立阿格拉比王朝(800~941 A.D.)。哈里發出於怠惰或策略的需要,隱瞞所受的傷害和損失,僅追捕伊德里斯王朝(829~907 A.D.)的創始者然後將其毒死,他們在西方大洋的海岸建立菲茲這個王國和城市。 塔赫爾王朝在東方最早出現, 由塔赫爾的後裔建立。哈倫的幾個兒子發生內戰時,塔赫爾在老二阿爾馬蒙的手下服務,立下汗馬功勞。他被派遣到阿姆河去指揮當地的部隊,等於是一種光榮的放逐手段。他的繼承人統治呼羅珊地區達四代之久,由於他們對哈里發保持謙恭與尊敬的態度,臣民獲得幸福的生活,邊疆也能確保安寧,即使他們保持獨立的狀態,雙方的衝突也能得以緩和。

有位冒險家想要取而代之,這種人在東方編年史中很常見,他放棄銅匠(所以才取名為薩法爾王朝,872~902 A.D.)的職業去做強盜。雅各是萊什的兒子,有一次在夜晚光顧西斯坦君王的財庫,踏到一塊鹽而跌倒,無意中用舌頭舔了一下。鹽在東方是友情的象徵,講義氣的強盜沒有帶走劫掠品和造成任何損害,立即撤退。等到君王發現這種充滿榮譽的行為,就赦免和信任雅各。他率領一支軍隊,開始是為恩主征服波斯,到最後才為自己打算,同時威脅到阿拔斯王朝的都城。雅各在向著巴格達進軍時,患了兇險的熱病。他在床邊接見哈里發的使臣,在旁邊的桌子上放著一把出鞘的彎刀、一塊黑麵包和一串洋蔥。雅各說道:「如果我病死,你的主子就安心了;要是我活著,雙方還要比一個高下;萬一我戰敗,我會毫不猶豫地退兵,回家去吃老米飯。」他已經爬到這樣高的位置,摔下來不會平安無事。及時的死亡使雅各獲得最後的休息,哈里發也難逃厄運,他為了讓雅各的兄弟阿穆洛退到設拉子和伊斯法罕的皇宮,做出了過分的讓步。

阿拔斯王朝衰弱不堪,已無力競爭,但是又過於驕傲,不願放下身段。他們邀請勢力強大的薩曼王朝(874~999 A.D.)前來救援,薩曼率領1萬名騎兵渡過阿姆河,他們是如此貧窮以至於馬鐙都是用木頭製作,作戰是如此勇敢以至於能令他們接連8次以寡擊眾,打敗薩法爾王朝的大軍。被俘的阿姆魯身系鐵鏈,被當作禮物送給巴格達的宮廷,薩曼成為勝利者,對於接收河間地帶和呼羅珊感到滿意,整個波斯的疆域暫時又回到了哈里發的盟友手裡。敘利亞和埃及的行省兩次被他們的土耳其奴隸所瓜分,就是圖倫和伊克謝德所率領的人馬。這些蠻族就宗教和習俗而言是穆罕默德的同胞,從皇宮血腥的黨派傾軋中出人頭地,負責行省的軍事指揮,最後建立王朝,登上獨立的寶座。

在那個時代他們不僅名聞遐邇而且所向無敵,但是這兩個極具潛力的王朝(圖倫王朝:868~905 A.D.;伊克謝德王朝:934~968 A.D.),他們的創始者無論是出於文字還是行動,都承認野心勃勃到頭來還是一場空。圖倫在臨終之際懇求真主對他這個罪人大發慈悲,認為權力已沒有任何意義;伊克謝德有40萬名士兵和8000名奴隸,睡覺時卻要躲在小室內不讓任何人看見。他們的兒輩所受的教育都不足以負起國王之責,在30年的時間內阿拔斯王朝重新據有埃及和敘利亞。他們的帝國在衰敗之中,美索不達米亞連帶重要的城市摩提爾和阿勒頗,都被哈馬丹部族的阿拉伯君王所佔領。他們的宮廷詩人能夠毫不臉紅地一再稱頌,說他們天生俊美而且出口成章,出手大方卻又能英勇作戰;但是哈馬丹王朝(892~1001 A.D.)的擢升和統治,就真正的事迹而論,表現出叛逆、謀殺和弒親的場面。同樣在這個關鍵時期,波斯王國再度被步武王朝(933~1055 A.D.)的三兄弟用武力所篡奪,他們用不同的頭銜成為國家的主要支撐和中流砥柱,從裏海直到大洋,除了自己以外,不容許其他暴君存在。在他們的統治之下,波斯的語言和才智得以恢複,在穆罕默德死後304年,阿拉伯人東方的權杖被奪走。

拉哈地是阿拔斯王朝第20任哈里發,也是穆罕默德第39代傳人,成為最後的教徒領袖倒是名實相符。這是最後一位與民眾或博學之士交談的哈里發(阿布爾菲達曾經提過),也是最後一位以犧牲皇室為代價,表現出古老統治者的財富和華麗的哈里發。東方世界的君王從拉哈地以後淪入最悲慘的境地,處於奴役的狀況,隨時受到打擊和侮辱。反叛的行省使他的領土限於巴格達一隅之地,但是首都仍然擁塞著無數的人群,誇耀過去的運道,不滿當前的處境,感受到財務需求的壓力,以往可以從各民族的戰利品和貢金中得到補充。怠惰的民眾因黨派的傾軋和激烈的爭論而受到影響。

漢巴爾 那些嚴苛的追隨者打著信仰虔誠的幌子,侵犯到家庭生活的愉悅,衝進平民和公侯的住宅,將酒倒在地上,破壞各種樂器,毆打演奏的樂師,帶著可恥的猜疑心理,對於任何英俊年輕人之間的來往都加以侮辱。在每一次的信仰表白中,將兩個人留在指定的房間內,一個是阿里的支持者,而另外一個是反對者。教徒大聲疾呼的悲憤之情把阿拔斯王朝喚醒,這些教徒否認哈里發的頭銜,也詛咒阿拔斯家族的祖先。狂熱的民眾只能用軍事武力鎮壓,但是誰能滿足傭兵隊伍的貪婪、信得過他們的紀律?阿非利加人和突厥人的衛隊相互劍拔弩張,他們的首長是在奧姆拉的埃米爾,將統治者關在監獄裡或逼他遜位,褻瀆清真寺和後宮這些神聖不可侵犯的地點。

要是哈里發逃到附近一位君主的營地或宮廷,即使獲得解救也不過寄人籬下而已,最後處於絕望之中,只有邀請步武王朝的君主施以援手。這些波斯的蘇丹派遣所向無敵的軍隊,一舉蕩平巴格達的黨派。民政和軍事大權全部落到墨扎多拉特的手裡,他在三兄弟中排行第二,很慷慨地提供6萬鎊的薪俸當作教徒領袖個人開支之用。然而僅僅過了40天,哈里發在接受呼羅珊使臣覲見時,服侍在身邊的底里麥特人受到外人的指使,當著一大群面無人色的旁觀者,用粗魯的動作把哈里發從寶座上拖下來打進地牢。哈里發的宮殿受到洗劫,他的眼睛也被弄瞎,阿拔斯家族還有人懷著卑鄙的野心,渴望危險而可恥的空懸寶座。奢華的哈里發受到不幸和災難的磨鍊,恢複原始時期嚴肅和節制的德行。在甲胄和絲質服裝都被奪走以後,他們奉行齋戒和祈禱,研習《古蘭經》和遜尼派的聖傳,用信仰的熱忱和知識實踐宗教地位的職能。整個國家仍舊以尊敬的態度,聽從使徒的繼承人、律法的啟示和信徒的良心,他們的專制君主不是實力衰弱就是分崩離析,有時反而使阿拔斯王朝恢複了在巴格達的統治地位。

然而法蒂瑪世系的勝利更為加深了教徒領袖的不幸,他們都是阿里真正或虛構的後裔,從阿非利加邊陲之地崛起。在埃及和敘利亞,成功的敵手絕滅阿拔斯王朝在宗教和世俗方面的權威,尼羅河的帝王羞辱位於底格里斯河畔謙卑的宗教領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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