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萬國築基 第032章 白衣僧人

佛光已經暗淡。

經文也不再禪唱。

大殿中那尊佛像的漫罵卻再次響起。

各種污垢之言從佛像口中滔滔而出,就算是見識過無數網路罵戰的孫恆,對此都不得不自嘆不如。

而國主魯玉昆,竟是能對那謾罵做充耳不聞狀,盤膝閉目端坐在那蒲團之上,靜心修行。

好似佛像的漫罵,只為磨礪他的心性!

良久,伴隨著長長的吐息之聲,魯玉昆才睜開雙眼,看向佛像。

「我知道你心中怨恨,所以盡情的罵吧,我不怪你,反正也沒有幾日時間了。」

抖著衣袖,魯玉昆從蒲團上緩緩起身,笑道:「我得你如此多的饋贈,挨上幾句漫罵,又算得了什麼?」

「……」

佛像表情微微僵硬,卻越發的扭曲:「魯玉昆,你不要得意的太早!早晚,你們夫妻早晚也會落得跟我一個下場的!這是因果報應!」

「是嗎?你一個弒師叛佛之人,竟然還相信因果報應?」

魯玉昆輕笑,面色卻慢慢變的嚴肅:「不過,就算真的有因果報應又能如何?」

「眼見得證不朽的大道就在眼前,寡人豈能甘心看著他偷偷溜走?」

「大道?」

佛像譏笑:「什麼大道?不過是永墮魔道而已,魯玉昆,當年我也是受它蠱惑,比你清楚的很!」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距離眾叛親離還有多遠?」

「大道也好,魔道也罷!只要能夠長生不死,寡人就甘之如飴!」

魯玉昆背負雙手,轉身邁步,朝著大殿門戶走去,只有淡漠聲音傳來。

「至於眾叛親離……我聽人言,長生之路漫漫,向來都是獨行之人!」

「咣當……」

殿門開合,大殿再復寧靜。

……

「阿彌陀佛!」

一聲佛誦自大殿之中響起。

隨即但見佛光升騰,一道白衣僧人緩步自佛光之中邁步而出,行至孫恆附身的飛蟲之前。

「施主,貧僧有禮了。」

「大師客氣了。」

孫恆震動雙翅,回道:「如非大師之助,在下怕是早就被那魯玉昆發現了。」

剛才那道莫名而起的佛光,把他氣息隔絕,這才能躲過魯玉昆的感知。

現今看來,出手之人應該就是這位了。

「敢問大師法號?」

白衣僧人輕輕搖頭:「貧僧未有法號?」

「嗯?」

孫恆心頭一訝,沒有法號,難道是在家修行的居士不成?

不過看閣下這身佛光、法性,說是一位身懷舍利子的高僧怕都有人相信。

搖了搖頭,掃去心頭疑惑,孫恆問道:「大師,你既然身在此處,為何看那魯玉昆行殺人辱佛之舉?」

這位藏身大殿的和尚修為深淺能讓孫恆都看不透,想來絕非弱者。

白衣僧人面露悲戚之色,輕聲一嘆,道:「非是不願,而是不能!」

孫恆震動雙翅,在殿中飛舞:「大師身體受制?」

「不錯。」

白衣僧人點頭:「貧僧不僅本體受制,而且被魔氣侵染,幾盡永墮魔道。」

「永墮魔道?」

孫恆悚然一驚,這不得不讓他想起身陷大悲寺的金剛寺主持惠岸。

而面前的白衣僧人說話間,雖然面泛無奈,卻並無焦躁恐懼之色。

顯然也是一位佛性極深之人。

孫恆當下控制著飛蟲朝對方示意,道:「大師,還望給在下解惑。」

「自當如此!」

白衣僧人雙手合十,一手朝著大殿正中的佛像輕輕一指:「此僧法號空智。」

「空智?」

孫恆雙翅一震,道:「惠岸大師的弟子?」

「不錯!」

白衣僧人面泛慈悲笑意,道:「想來惠岸能脫離魔道,應有施主之功。」

「善哉,善哉!」

孫恆卻是搖頭,道:「惠岸大師雖然脫離了魔道,卻也身死道消。」

「不過是重入輪迴罷了。」

白衣僧人洒然一笑:「生死寂滅,本應如此。只要沒有永墮魔道,終究還能再次明悟佛性。」

「大師佛性高深!」

孫恆贊了一句,心頭這不怎麼認同,繼續問道:「卻不知空智又是為何落到如此境地?」

「阿彌陀佛!」

白衣僧人面泛悲色,道:「此事說來話長。」

他轉過身軀,看向佛像身下的那朵漆黑蓮台,語聲幽幽道:「幾十年前,南山古剎的聞法大師探尋一處生靈滅絕的小世界,在其中尋得一盞金色的七葉蓮台。」

「小世界?生靈滅絕?七葉蓮台?」

短短几句話,蘊含的信息卻讓孫恆心頭一震,腦海之中更是起伏不定。

不過他並未打斷對方的敘述,繼續靜聽。

「卻不想,那七葉蓮台看似佛性濃郁,實則是一件魔道聖器,可引人永墮魔道!」

「待到聞法大師發覺不對,已經入魔已深,未免再波及到他人,他在彌留之際帶著蓮台趕到了臨近的金剛寺,讓貧僧凈化此魔。」

『貧僧?』

孫恆雙翅輕震。

那聞法大師讓面前的僧人凈化魔器,卻不是讓成就舍利子的惠岸出手。

莫非這位的法力,竟是在惠岸之上?

「可惜,貧僧雖然天生佛性,卻不曉魔道詭異,竟是受它矇騙,被它分出了一葉黑蓮隱於金剛寺之中。」

「而那葉黑蓮,恰被空智所得!」

白衣僧人一指佛像,道:「空智佛心未定,受魔器誘惑,迷了心智,夥同虎頭僧在大悲寺設下陷阱,實是……金剛寺之劫。」

「這豈能全怪我?」

聽到這裡,那一直默不作聲的佛像似也心有不甘,再次咆哮起來。

「我自幼拜入寺廟,足有七十年!」

「二十年小徒、二十年沙彌,三十年比丘戒!日日勞作、誦讀那撈子經文,卻只傳我最基本的佛法!」

「我已經七十多歲了!」

佛像咆哮,面目猙獰,語聲更是滿是憤怒、怨恨:「我已經身軀老邁,面泛褶皺,就連禪杖都有些舉不動了。而那惠岸,竟然還說我佛性不足,不能傳我大法!」

「哈哈……哈哈……」

他仰天長笑,震的大殿燈火搖晃不止。

「這麼多年,我做給他飯吃、縫衣服給他穿,日日謹遵教誨,從不敢行差踏錯!」

「我哪裡做的不足?哪裡做的不夠?他讓我不著急,說佛性足了,自然會傳我法門!」

「他當然不著急,惠岸禿驢已經壽過八百,看上去比我還要年輕,區區幾十年,對他來說算得了什麼?」

「甚至,我就算身死,他也會說是再入輪迴,下輩子還可以拜入佛門,積累佛性!」

「我呸!」

空智大吼:「長生之法,就在眼前,我豈能看著它從我眼前溜走?」

他這話,卻是與剛才的魯玉昆一般無二。

「阿彌陀佛!」

白衣僧人口誦佛號,眼中的悲意越發明顯:「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求不得。」

「無法看透佛理,即使把佛法放於你的眼前,你也是學不會的。」

「放屁,放屁!」

佛像掙扎著身子,奮聲怒吼:「都是借口,借口!你們就是把我當傻子,空智、空智,要什麼智慧?不過是一個侍候人的下人而已!」

「還有那金剛明王訣,你不是不傳外人嗎?現在那魯玉昆還有這頭該死的蟲子,不都學了!」

「你們誰都教,叫廣傳佛法,偏偏不教給我,竟然還不允許我心生怨恨!」

「我就是要恨,我不僅要恨,還要讓你們永墮魔道,我倒要看看你們到時候還怎麼高高在上!」

「阿彌陀佛。」

白衣僧人雙手合十,輕輕搖頭,眼中悲苦更甚。

孫恆默然,他倒是蠻理解空智的。

不過據他所知,佛門的一些高深功法,確實需要一定的前提條件。

當下轉口問道:「大師,既然是空智害了惠恩主持和大師你,那他又怎麼落到今日這等地步?」

「大悲寺之事後,空智帶著貧僧來到北魏國。」

白衣僧人繼續開口:「此時的他受魔性誘惑,早已忘了佛門戒律。心中只有貪、嗔、欲,無窮的慾望,讓他想要得到更多。」

「他打算在北魏國興建寺廟,讓所有人供奉他,並設下陣法以諸生怨念消磨貧僧的佛性。」

「卻不想……」

「卻不想!那北魏國國主與王后,也是一對狠人!」

那佛像突兀開口,牙關緊咬,滿面懊惱、悲憤:「我待他們為至交,他們卻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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