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破界之爭 第111章 孩童

「楊家已經搬來十幾年了,據說他們家在陳郡也算富裕,但不知招惹了什麼麻煩,所以楊老太太一聲令下,就舉家搬到了咱們這個小鎮。」

街道上,麵攤老闆一邊和著面,一邊朝著不遠處一位大口吃面的男子閑聊:「說起來,楊老太太還是本地人,只不過遇到了貴人,才有了現今的家業。」

「這位老人家,可是咱們這裡的傳奇人物!每到逢年過節,鎮守大人都會親自帶著禮物登門拜訪。」

「楊老太太……」

孫恆放下面碗,沉默不語。

他的目光仿若能看穿院牆,朝著後院之中,那倚著竹椅昏昏睡去的老夫人投去。

也許是夢中夢到了什麼,在老人的眼角,還有著些許的淚痕。

睡著的她,面帶安詳、喜悅,想來就算流淚,也定然是一個好夢。

在孫恆看來,曾經的這位故人,早已形貌大變,垂垂老矣的身軀,也已時日無多。

生老病死,在所難免。

尤其是二丫武藝不精,在四五十歲已是長壽的鎮上,已經屬於是壽星。

「哎!」

語意不明的輕輕嘆了一聲,孫恆起身站起,問道:「老闆,多少錢?」

聞言,麵攤老闆停下手上的動作,笑呵呵的迎了過來:「兩文。」

「面不錯。」

孫恆點頭,從懷中摸出兩文大錢,指掌與那大錢摩擦,熟悉的場景,竟也讓他不由自主的憶起了往昔。

當下不禁一笑,道:「老闆的面,讓我想起了很久以前吃過的味道。」

「是嗎?」

麵攤老闆喜滋滋的接過大錢:「這家麵館,從我爺爺就開始干,也算是這裡的一個招牌了。」

「原來如此。」

孫恆點頭:「他日有暇,定要再來店主這裡吃上一碗。」

「歡迎歡迎。」

老闆面上擠出笑意,目送孫恆邁步離開,待到不見人影之後,才一臉古怪的搖了搖頭:「這人……好奇怪。」

「看著像是城裡有錢人家的老爺,卻偏偏吃我這兩文錢一碗的面。」

……

小山村。

雖然已經不是曾經孫恆記憶中的那個小山村,但還是一如既往的殘破。

些許木屋,無序的坐落在山林之間,用簡單的籬笆圍在四周,以作防護。

這等防護,與人無用,但對些許山狼還是能夠起到一定的警示作用。

山村後面,有一座墳塋。

墳塋之前,立著一塊木板。

入春才七日,離家已二年;歸來思故鄉,鄉親何處訪?

木刻上早已長滿了青苔,讓上面的字跡不再清晰,時光流逝的痕迹,似乎在這裡遍地可尋。

「咔嚓……咔嚓……」

一位老者,手持鐮刀在墳塋一旁收拾著野草,讓這墳塋沒有顯得那麼荒廢。

這位老者孫恆還記得。

當初他在三河幫立足之後,曾返回故里,祭拜鄉親。

在這新的小山村中,他選了一人,給付一定的金錢,讓他幫忙照看墳塋。

現今也不知三河幫還給不給錢,但此人依舊還在操持著這件雜事。

只不過,當年的那位少年,現今也已老邁,拿著鐮刀的手,也已不復曾經的穩定。

立在遠處,孫恆遙遙望了那墳塋一眼,矗立半晌之後,折身朝著山巔行去。

故人已去,要祭拜的不是未有之人,而是他自己心中的那抹懷念。

不知何時,在這悠悠青山之巔,有琴聲響起。

孫恆盤坐山石之上,長發下垂,遮住了面龐,轉軸撥弦,有音波輕啟,幽靜浩渺之聲當即傳遍四方。

琴曲,禪思。

雙手輕按,琴聲一頓。

長發下孫恆眼眸閃動,再次撥動琴弦,已是忘記了牢記心中的音律。

琴聲哀怨,似悲、似愁,盡抒生平抑鬱之情。

長發散亂低垂,眼眸暗淡無光,讓此時的孫恆,絲毫沒有傳聞中的天下第一高手的風采,反而像是一位鬱郁不得志的文人書生。

凄凄琴聲所過,四方林木的晃動似乎都慢了許多,一股消沉低落之意更是籠罩四方。

不過隨著琴弦的波動,聲音中的意境也漸漸發生了變化。

有高山巍峨、有流水潺潺,更有眼前的茫茫天際自琴聲之中誕生。

而聲音中的哀怨,也漸漸消失不見。

與這天地之景,悠久歲月相比,一個人的些許愁思,又算得了什麼?

琴音變化,演繹著高山遼闊、天際悠遠。

高低起伏的琴音,似乎也驅散了孫恆心中的陰鬱,漸漸與天地相合。

不知何時,宛如銀瓶炸裂之音也已自琴弦而起,直衝雲霄,有如實質般把天際那裊裊白雲絞成七零八碎。

「錚……」

有如實質的琴音在身周回答,伴隨著孫恆雙手的下按,琴音當即停滯。

閉上眼,他似乎對自己的琴聲極為不滿。

「小傢伙,出來吧!」

再次睜眼,孫恆已經側首朝著後方的一處草叢看去。

草叢晃動,一個年約八九歲的孩童滿臉羞赫的從中走了出來。

孩童面黃肌瘦,襯的他腦袋頗大。

身著短坎,背著個葯簍,腰間別著葯鏟,應是位上山採藥的葯童。

「抱歉,先生。我只是聽您的琴聲好聽,所以就走了過來,並沒有打擾您的意思。」

「無妨,今日我本就不適合彈琴。」

長發下,孫恆打量著面前的孩童,眼眸似有閃動:「你是楊家藥鋪的人?」

童子一愣,急忙點頭:「是,我是藥鋪的學徒。」

「學徒?」

孫恆一笑,朝他的葯簍里看了一眼,道:「你這是在採集岩生芝?」

「先生也識的藥材?」

孩童雙眼一亮,急急點頭,道:「沒錯,大師傅要求我們一日採集五株,我現在還差兩株。」

「岩生芝生於背陰之處,濕氣濃郁之地最為常見,長於鈴木伴生。」

孫恆淡淡開口:「你要採集它,最好先看看哪裡鈴木最多,一般在那裡都能尋到岩生芝。」

「這……大師傅沒說過啊!」

孩童愣了一愣,隨即就是面上大喜,朝著孫恆重重點頭:「多謝先生指點,多謝先生指點。」

要知道,他們一日五株岩生芝,對年長的學徒還不算什麼,對他來說卻是十分艱難。

五日里,能有兩日都完不成!

完不成,吃食就不夠,這孩子也只能靠著山裡的野果充饑,至於習文練武,更是沒有時間。

幾日下來,他已變的極其憔悴,再這樣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他整個人也就廢了。

而孫恆只是幾句話,就為他指清了道路,心中轉念,就有了目標,讓他如何不喜。

這般它不但能完成任務,怕還能多采不少。

藥鋪師傅有言,每多採集一株岩生芝,他們這些學徒,可是有著額外的賞賜的。

「不用客氣。」

孫恆輕輕搖頭,又看著他道:「你怎麼還不走?」

「那個……」

孩童張了張嘴,突然猛一咬牙,自腰間兜鏈里取了一個大餅走了過來:「先生,快到飯點了,您還沒有吃飯了吧?我……我請您吃餅!」

「吃餅?」

孫恆面帶笑意,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我現在確實是有些餓了,下山則還需很久。不過,我吃了你的餅,你又吃什麼?」

「沒關係。」

孩童一臉大度的擺了擺手:「我已經吃過了。」

看了看手中的大餅,他暗暗咽了口唾沫,又道:「再說,我也能在山裡采些果子吃。」

「這樣啊!」

孫恆輕笑。

現在不是果子成熟的季節,山裡的野果可是不多,這孩子……

倒是個有心人。

而且,還很有天賦!

「那麼,我就不客氣了。」

當下,他上前接過孩童遞來的大餅,在對方滿含不舍的目光下開吃起來。

孫恆吃的很慢、很細,這對面前的孩童來說,更是一個煎熬。

甚至,就連他那肚中五臟廟的鬧騰之聲,都已經快止不住了。

吃著餅,孫恆朝著孩童問道:「小娃娃,你叫什麼名字?」

孩童聞言,一挺胸膛,道:「我叫李信,是鎮上的教書先生給我起的名字,說是做人要言而有信。」

「李信。」

孫恆點頭:「你父母哪?」

「我沒有父母。」

李信嘴角一撅,道:「倒是有個哥哥,可惜自打他結了婚,就不理我了。」

「這樣啊!」

孫恆撕下一條餅絲,慢條斯理的吞咽:「那你就是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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