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七、熱那亞的殖民和貿易及與希臘人的戰事(1261~1352A.D.)

本章結束之前,我要提到熱那亞人的戰事,這不僅動搖了坎塔庫澤努斯的寶座,還暴露了希臘帝國的虛弱不堪。等到光復君士坦丁堡以後,熱那亞人被安置在郊區的佩拉和加拉太,接受皇帝的獎賞,也就是非常體面的領地(1261~1347 A.D.)。他們得到恩典可以擁有自己的法律和官員,但也要善盡諸侯和臣民的職責和本分。一個有力的用語「忠誠的擁護者」 來源於拉丁人的法律體制,他們的首領被稱為波德斯塔,在接受這個職務之前,要用忠誠的歡呼和效命的誓言向皇帝致敬。熱那亞人簽訂條約保證與希臘人建立堅實的同盟關係,在防衛作戰的狀況下,共和國向帝國做出承諾,要供應裝滿50艘空船的補給品,另外還有50艘戰船的援軍,全部完成武器和人員的整備。

米凱爾八世帕拉羅古斯重建了一支水師,他的目標是不再依賴外國的援助,行動積極的政府將加拉太的熱那亞人限制在邊界之內,但是熱那亞的財富和自由表現出無禮行為,激得他們要努力超越。一名熱那亞海員大放厥詞說他們很快要成為君士坦丁堡的主人,要把那些冒犯民族感情的希臘人全部殺掉。一艘武裝的船隻在拒絕向皇宮致敬以後,在黑海犯下海上搶劫的罪行,他們的同胞提出威脅要支持這些不當的行動。然而加拉太長久以來就通行無阻的村莊,被皇家的部隊包圍得水泄不通,直到部隊發起攻擊,屈服的熱那亞人才苦苦哀求他們的統治者大發慈悲。這種無險可守的狀況可以確保他們的聽命服從,也使他們暴露在威尼斯人這個敵手的攻擊之下。威尼斯人在安德洛尼庫斯二世統治時,竟敢侵犯君士坦丁堡寶座的尊嚴。熱那亞人等他們的艦隊來到,帶著家庭和財產一起退進城內。空無人跡的居住區全部化為灰燼,軟弱的君王看到郊區被毀,只能派出使節而不是部隊去表示他的憤怒。

不過,這種災難倒是對熱那亞人有利,他們獲得危險的特許,並在不知不覺間濫用賜予他們的權利,可以圍繞加拉太修築一道堅固的城牆,挖掘很寬的壕溝引海水灌入,豎起高聳的塔樓,在防壁上裝置各式投射器具。他們被限制在一個狹小的範圍之內,土地已經無法滿足正在成長的殖民地所需。他們幾乎每天都將新土地納入產業,鄰近山丘布滿他們的莊園和堡壘,全部連接在一起,可以受到新建工事的保護。黑海的航運和貿易是希臘皇帝的世襲產業,他控制著狹窄的入口,也就是這個內陸海洋的大門。米凱爾八世帕拉羅古斯在位時,埃及的蘇丹也承認他的特權,經過懇求獲得同意以後,每年可以自由派遣船隻去購買切爾克斯和小韃靼地區的奴隸。這種自由對基督教的發展帶來極大的不幸,因為這些買來的年輕人接受教育和訓練,成為難以對付的馬穆魯克。

熱那亞人從佩拉這個殖民區佔據有利的位置,在黑海從事獲利甚豐的行業,他們的航運供應希臘人各種魚貨和穀物,這兩種食物對於一個迷信的民族幾乎同樣重要。烏克蘭的收成是自然界的大宗賞賜,完全出於粗放和落後的農業生產。在頓河和塔內斯河河口能捕獲巨大的鱘魚,它們在成長階段都要到梅奧蒂斯海的淤泥和淺水中覓食, 因而腌魚和魚子醬的輸出不僅數量極大,而且每年都可以得到補充。阿姆河、裏海、伏爾加河和頓河這些水系,可以連接起來成為罕見而又艱辛的旅程,專供運送印度的寶石和香料之用。花剌子模的商隊在3個月的行程以後,到達克里米亞的港口,使他們將貨物交給義大利的船隻。 熱那亞人的勤奮和實力壟斷不同的貿易行業,他們的對手威尼斯和比薩都被他們用武力趕走,興建的堡壘和城市使當地的土著都感到敬畏,這些建築都是由地位卑下的代理店和工廠做基礎擴建而成。他們最主要的基地卡法 曾經受到韃靼地區強大部落圍攻,對熱那亞人的發展沒有產生任何阻礙的作用。希臘人缺少一支實力強大的水師,難免要受傲慢商人的壓榨,他們完全依據利益做出決定,是要餵飽君士坦丁堡還是讓它挨餓。他們不斷在黑海發展,篡奪博斯普魯斯的進口稅、漁業甚至通行費,從這些方面獲得的歲入是20萬枚金幣,剩餘3萬金幣很勉強地讓皇帝分享。佩拉或加拉太的殖民區無論平時還是戰時,行動都像是一個獨立的城邦,就和在遙遠居住區發生的狀況一樣,熱那亞的官員常常忘記他是主子的僕人。

安德洛尼庫斯二世的虛弱,加上他的統治為內戰所苦以及他的孫兒尚未成年,使得熱那亞人的篡奪行為受到鼓勵。坎塔庫澤努斯的才幹不足以完成復興的重任,只能用來毀滅這個帝國,等到他在國內獲得勝利之後,在一場帶來羞辱的審判中受到大眾的非難:到底是希臘人還是熱那亞人統治君士坦丁堡?佩拉的商人提出建議,要在相鄰的土地以及幾處制高點興建新的工事,被他拒絕後感覺受到冒犯而懷恨在心,等到皇帝離開朝廷,因病滯留在德摩提卡,熱那亞人大膽挑戰軟弱無能的統治。一艘拜占庭的船隻在海港的入口處捕魚,被一群無法無天的外鄉人將船弄沉,漁夫全被殺光。熱那亞人不僅沒有請求當局寬恕他們暴虐的行為,反而向當局提出賠償的條件,同時用傲慢的口氣要求希臘人為了安全起見不能在附近進行航行的練習。熱那亞人同時用正規部隊,迎戰民眾基於義憤的第一次出擊(1348 A.D.)。他們立即佔領那些會引起爭議的土地,馬上無分男女老幼地動員全體民眾,用難以置信的速度築起城牆、挖好壕溝。就在這個時候,他們攻擊並且燒毀了兩艘拜占庭戰船,另外的3艘從他們的手裡逃脫,這就是皇家水師剩餘的船隻。城外或沿著海岸的聚居地被搶劫或是摧毀,然而攝政和艾琳女皇只關心城市的安全。

坎塔庫澤努斯返回首都,去除公眾的恐慌心理。皇帝傾向於和平協商,但是他屈服於敵人的固執。熱那亞人拒絕任何合理的條款,對於臣民的熾熱情緒,他們威脅的言辭帶有《聖經》的風格,要把希臘人像陶土的器皿一樣打得粉碎。然而熱那亞人還是抱著勉強的態度付出稅款,那是為了建造船隻強加在他們身上的,還有就是戰爭的費用。這兩個民族都像是主人,一個在陸地,另一個在海洋,君士坦丁堡和佩拉在相互包圍的災禍之中堅持到底。殖民區的商人原本相信只需數天工夫就會結束戰爭,現在已經開始抱怨他們的損失,熱那亞的黨派傾軋使本土的援軍遲遲不能成行。最謹慎的人抓住機會用羅得島的船隻,將家人和財產從發生敵對行動的現場運走。

到了次年春天(1349 A.D.),拜占庭的艦隊共有7艘戰船和很多條小船,離開港口排成一個單列,沿著佩拉的海岸航行,操作非常生疏,將側面暴露在敵人分遣艦隊的衝撞之下。水手全部由農夫和工人組成,對航行的無知也無法像蠻族那樣用天生的勇氣來彌補這方面的缺失。風颳得非常猛烈,海浪極為洶湧,希臘人剛剛發覺遠處行動緩慢的敵軍,馬上轉向,衝進大海,立即面臨無法避免的危險。部隊出發要去攻擊在佩拉的陣線,在同一時候遭到驚慌的打擊而解體。熱那亞人贏得雙重勝利,感到驚訝無比又覺得受之有愧。凱旋的船隻裝飾著花朵,拖曳著擄獲的戰船,就在皇宮的前面來回行駛。皇帝唯一的美德就是忍耐,懷抱復仇的希望是僅有的安慰。然而雙方都已痛苦不堪,經過調停後簽訂了一個臨時協定,帝國的羞辱用尊嚴和權勢形成微薄的簾幕加以掩蓋。殖民區的首領接受召喚,對於引起爭論的產權,坎塔庫澤努斯裝出藐視的神色認為無關緊要,在提出溫和的指責以後,很慷慨地核准他們所要的土地,經過事先的安排,表面看來這些地區都受到他派出的官員的監控。

然而皇帝很快施展教唆的手段,違反和平條約,他和威尼斯人的軍隊聯合起來,威尼斯人一直把熱那亞和它的殖民區視為世仇大敵。就在他權衡和平與戰爭的利弊得失時,節制的性格為佩拉居民惡意的侮辱所激怒,他們竟在防壁上面將一塊大石頭投射到君士坦丁堡城內。在他義正辭嚴的控訴之後,熱那亞人用不以為意的態度將之歸咎於工程人員的疏忽,但次日重複這種羞辱的舉動,為第2次的試驗成功而興高采烈,認為皇家城市在他們的炮火射程之內。坎塔庫澤努斯立即與威尼斯人簽訂同盟協定,但是這些財力雄厚和實力強大的共和國在相互對抗時,發覺羅馬帝國的幫助所能發揮的作用極其有限。 從直布羅陀海峽到塔內斯河口,他們的艦隊遭遇,雙方互有勝負,一場值得紀念的會戰在君士坦丁堡城牆下面的狹窄海域開打。要想從希臘人、威尼斯人和熱那亞 的記錄中獲得一致的結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工作。我對於這幾個民族能夠將過失歸於自己而榮譽歸於敵人的史實,盡量加以採用。

威尼斯人和盟友加泰蘭人的兵力比較強大,他們的艦隊在增加了拜占庭可憐巴巴的7艘戰船以後,總數是75艘;熱那亞人不超過64艘,但是在那個時代,他們的船隻佔有噸位和強度的優勢。兩軍的海上部隊指揮官比薩尼和多利亞就個人與家族而言,在他們國家的編年史上都已建立顯赫的威名,不過前者的勛業無論是聲譽還是能力都遠遜於敵手。他們在暴風雨的天候下交鋒,混亂的戰鬥從拂曉延續到暗夜。熱那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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