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四、倫巴第人向羅馬進擊及丕平的救援行動(730~774 A.D.)

奧古斯都過去運用武力和權謀對羅馬的自由進行壓迫,經過750年的長期奴役統治以後,羅馬從伊索里亞人利奧三世的宗教迫害中獲得解放。執政官的勝利完全在愷撒的手裡失去,經歷帝國的衰亡過程,地界神所掌管的神聖國境線,在不知不覺中從大洋、萊茵河、多瑙河和幼發拉底河向後撤離,羅馬又縮回從維泰博到特拉奇納,從納爾尼到台伯河口的古代疆域。 想當年那些國王被放逐以後,共和國之所以能奠定穩固的基礎,完全靠的是智慧和美德。王政時期永久的統治權,現在分別由兩個任期一年的行政官員掌管,元老院繼續執行行政和諮詢的權力,立法權則交給人民的會議,會議的席位按照財產和功績很公平合理地設置。

早期的羅馬人對奢侈的技藝一無所知,卻能改進政府和戰爭的智能。社會的意願絕對不容侵犯,個人的權利具有神聖地位,13萬名市民全副武裝保衛國家或從事征戰。這是由一幫強盜和化外之民陶鑄而成的民族,全力追求自由精神和雄心壯志的榮譽。 等到希臘皇帝的統治權被剝奪以後,羅馬的廢墟顯現出絕滅和殘破的凄涼景象,這座城市的奴役是一種習慣行為而自由只是偶然現象,迷信所造成的結果是使自己成為歡愉或恐懼的目標。制度所殘留的內容甚至於形式,已從羅馬人的行動和記憶中全部擦拭得乾乾淨淨,他們缺乏再度建立共和國架構的知識或德性。這群智能不足的殘兵敗將是奴隸和移民的後代子孫,在勝利的蠻族眼中毫無地位可言。法蘭克人和倫巴第人要是用最藐視的口氣對待仇敵,就會稱對方是羅馬人。勒特普朗德主教說道:「在這個稱呼之中,包括人性中最卑鄙、最怯懦、最惡毒、極端貪婪奢侈和腐敗墮落的成分。」基於當前情況的需要,羅馬居民被安置在共和國政府這種粗製濫造的模式之中,他們被迫在和平的歲月選舉法官,在戰爭的時期選舉領袖。貴族聚會進行商議,決定的事項沒有群眾的參與和同意便無法執行。

羅馬元老院和人民共管的施政風格已經恢複,但內涵的精神完全喪失得無影無蹤,法紀蕩然以及高壓手段引起喧囂的衝突,新興的獨立地位受到打擊和玷辱。法治觀念的缺乏只能靠宗教影響加以彌補,主教的權威使外交和內政的議事受到掣肘和拖累。教皇的賑濟、佈道、與西部的國王和高級教士通信聯繫、最近的禮拜儀式以及他們的感激和誓言,使得羅馬人已經習慣於把他看成本市的首席官員或君主。教皇身為基督徒的謙恭態度,不會因為「主上」或「主子」的稱呼而受到損害,他們的面容和銘文在最古老的錢幣上面歷歷可見。他對塵世的統治受到1000年的尊敬,現在已經獲得肯定,高貴的頭銜得之於人民的自由選擇,因為是他們把羅馬人從奴役的狀況中解救出來。

古代的希臘發生爭執時,伊利斯 神聖的人民在朱庇特的保護之下,享受永恆的和平,並舉辦奧林匹克運動會 。如果有類似的特權保護聖彼得教堂使之免遭戰爭的侵害,如果基督徒參拜神聖的廟堂時,必須在使徒和他的繼承人面前收起他們的刀劍,那麼羅馬人才會擁有真正的幸福。但是只有立法者和賢德之士手執權杖才會追躡神秘的循環過程,這種和平的體系與教皇的熱忱和野心根本無法並存。羅馬人不可能像伊利斯人那樣安於純潔和寧靜的農耕生活,義大利的蠻族受到天候的影響,性情已經變得稍溫和了些,但比起希臘城邦在公眾和個人的生活上都有規範,還是不可同日而語。倫巴第國王勒特普朗德的懺悔和虔誠形成令人難忘的先例,這位征服者全副武裝地出現在梵蒂岡的大門前,聽到格列高利二世的聲音 ,就將部隊向後撤回,放棄武力征戰的行動,他帶著恭敬的態度去參拜聖彼得大教堂,等到完成禮拜的儀式之後,將自己的長劍和匕首、胸甲和斗篷、銀十字架和黃金皇冠,全部奉獻在使徒的墓前。

然而這種宗教的熱忱主要還是一種錯覺或策略,對於利益的訴求不僅強烈而且持久不變,倫巴第人的習性就是愛好武力和掠奪,對於他們的君王和人民來說,一直縈迴於內心的就是義大利的混亂局面、羅馬人的手無寸鐵、新主子的放棄武力。皇帝頒布最早的詔書,他們公開宣稱要成為聖像的捍衛者。勒特普朗德入侵羅馬涅行省,從這個很特別的稱呼可見一斑。基督教的太守管轄區毫無反抗之力,被他的民政和軍事力量降服,一支外國軍隊首次開進拉文納這個強攻不下的堡壘。威尼斯人積極發揮海上優勢,很快光復了這座城市和堡壘,信仰虔誠的臣民聽從格列高利二世的告誡,不要把利奧三世個人所犯的罪行算在羅馬帝國的頭上。

希臘人不在意倫巴第人的附和從命,卻重視他們的冒犯行動,這兩個民族在信仰方面一直相互帶有敵意,要用危險而不真誠的聯盟關係來化解雙方的歧見。國王和太守進軍去佔領斯波萊托和羅馬,這場風暴很快消失,沒有產生任何成效。但是勒特普朗德的策略使義大利提高了警覺,帶來的困擾是要就敵對行動和停戰協定兩者做一抉擇。勒特普朗德的繼承人是阿斯托法斯,他宣稱自己是皇帝和教皇的敵人。拉文納在武力攻打或陰謀叛逆之下被敵人奪取 ,這場最後的征戰終結了太守這一職位,從哥特王國滅亡和查士丁尼的時代以來,太守一直運用從屬的權力統治這個地區。羅馬受到傳喚要承認勝利的倫巴第人是他們合法的統治者,每個市民為了贖身,每年要繳納1個金幣作為貢金。要是他們不遵從命令,就會被毀滅的刀兵嚴懲。羅馬人始終猶豫拖延,不斷懇求和抱怨。直到最後教皇越過阿爾卑斯山,獲得一位結盟者的保證,他不僅提供友誼的幫助,還對倫巴第人展開報復的行動 ,威脅羅馬的蠻族才被軍隊和談判所阻止。

格列高利一世在極為困苦的狀況下,要向那個時代的英雄人物「鐵鎚」查理尋求援助。查理雖然用不起眼的頭銜如皇宮總管或公爵統治著法蘭西王國,但是他打敗了薩拉森人,取得光耀千古的勝利,把自己的國家甚或整個歐洲從伊斯蘭的枷鎖下拯救出來。查理用適當的禮儀接見教皇的使臣,除了從事友善而無效的斡旋之外,雖然他想要完成最重要的佔領行動,卻由於他的壽命過於短暫,無法對義大利的事務進行干預。他的兒子丕平繼承了他全部的權力和德行,負起羅馬教會捍衛者的職責,對於宗教的熱愛和榮譽激起了法蘭西君主的熾熱情緒。台伯河畔的情勢極為危急時,援軍卻還在塞納河邊。當災難的距離太過遙遠時,我們的同情心也會冷卻下來。

教皇斯蒂芬三世在全城欲哭無淚的狀況下,採取最有效的解決辦法,那就是親自去拜訪倫巴第和法蘭西的宮廷,去抗議敵人極不厚道的行動,或是使朋友產生憐憫和義憤之心。他用連禱和演說安撫公眾不要灰心喪志以後,在法蘭西君主和希臘皇帝派出的使臣的陪同之下,展開這趟極為辛苦的行程。倫巴第國王仍舊固執己見並態度強硬,但威脅之詞無法平息羅馬教皇的怨言,也不能減緩他行進的速度。斯蒂芬三世越過潘乃阿爾卑斯山,在聖莫里斯修道院停憩,急著抓住保護人的右手,他知道無論是戰爭還是友誼都不會落空。他以使徒繼承人的身份受到妥善的接待,在緊接而來的會議中以及該年3月或5月的戰場上,他把所受的委屈表現在一個虔誠而又好戰的民族面前。等他再越過阿爾卑斯山時已不再是一個可憐的求援者,而是站在法蘭西軍隊前的征服者,這些部隊由他們的國王親自率領。倫巴第人經過一陣虛弱無力的抵抗後,只得簽訂喪權辱國的和平條約,立誓要恢複羅馬教會的權力,尊重其神聖不可侵犯的地位。

阿斯托法斯一旦從法蘭西軍隊前全身而退,立刻就忘記了他的承諾,想要一雪前恥。羅馬再度被倫巴第人的軍隊包圍,斯蒂芬三世憂慮外高盧同盟因為倦怠而失去宗教的熱誠,迫得他用聖彼得的名義,寫出感人的書信來訴說他所受的冤屈和目前的需要。 使徒向他的義子法蘭西國王、教士和貴族提出保證,即使他的肉體已死亡,但是靈魂仍然永存不朽。他們現在服從羅馬教會創始人和捍衛者的呼籲,聖母、天使、聖徒和殉教者以及所有在天國的人,異口同聲地認為有這種需要,而且肯定這是他們應盡的義務。財富、勝利和樂園用來獎勵虔誠的冒險行動,但要是他們讓使徒的墳墓、寺院和他的人民落在不忠不義的倫巴第人手裡,這種疏忽所帶來的懲罰是永恆的詛咒。

丕平的第二次遠征行動像第一次那樣迅速和順利,羅馬獲得拯救,讓聖彼得感到滿意。阿斯托法斯被外國主子鞭笞,使他獲得教訓,知道行事要公正,做人要守信。倫巴第經過兩次懲處以後國勢凋敝,在20年內一直處於衰弱和破落的狀況。但他們的內心並沒有因所處的境地而感到卑下,缺乏實力並沒有使他們產生愛好和平的德性,仍舊保持乖張的作風,不斷地用對主權的訴求、邊境入寇和攻擊行動來侵擾羅馬人,開始時並沒有經過深思熟慮,等到受到羞辱的打擊後就草草結束。

這個陷入絕境的王國在兩面都受到壓迫,南邊是熱誠而審慎的教皇阿德里安一世,北邊是丕平的兒子——查理曼,那個偉大而又走運的天才人物。教會和國家的英雄在公共和家族的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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