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三、格列高利二世反對銷毀聖像和義大利的叛亂(727~728 A.D.)

耐性十足的東部勉強拋棄神聖的圖像。義大利人獨自抱持著宗教的熱忱,對於這些圖像極為珍視百般保護。就聖職位階和審判權責而言,君士坦丁堡教長與羅馬教皇居於幾乎平等的地位,但是希臘的高級教士在統治者的眼裡不過是家用奴僕,看到皇帝頷首作勢,就會從修道院跑到帝座的前面,或是從帝座跑回修道院。拉丁主教在西部的蠻族之中,處於遙遠而又危險的位置,激發起他們的自由精神。主教由民選產生,因此能夠得到羅馬人的歡心,有高額的年金收入使公私兩方面都獲得滿足,拜占庭的皇帝處於弱勢加上對西部的忽略,逼得他們無論在戰爭還是和平時期,首先考慮的事項是羅馬的安全。教士曾經在逆境中受到磨鍊,君王的德行和抱負不知不覺地就會對他產生熏陶的作用,無論是義大利人、希臘人還是敘利亞人,只要登上聖彼得的寶座,就會養成同樣的作風,採取同樣的策略。在失去軍團和行省以後,教皇憑著個人的才能和運道,再度使得羅馬恢複最高的權位。在公元8世紀時,一般人認為教皇的統治權建立在叛亂的基礎之上。經由「聖像破壞者」的異端邪說引起,這種叛亂不僅正當而且合法。格列高利二世和格列高利三世的行為,在這個令人難忘的鬥爭中,被他們的朋友和敵人憑著各自的意願,做出很多不同的解釋。

拜占庭的作者們異口同聲宣稱,在規勸沒有產生效果的情況下,正式提出東部和西部分治的要求,剝奪褻瀆神聖的暴君對義大利的稅收和主權。希臘人看到教皇的勝利所獲得的成就,更明確地表示要將「聖像破壞者」逐出教會,由於他們強烈依附於宗教而不是國家,認為這些擁護使徒的人具有宗教的熱情和正統的立場,不但沒有給予指責反而加以讚頌。現代的羅馬捍衛者抱著急切的心理,接受諸如此類的讚頌和先例。要求皇家異端退位下台這種偉大而光榮的做法,獲得紅衣主教巴羅尼烏斯和貝拉明的褒揚。要是有人向他們請教,為什麼沒有人嚴厲譴責古代的尼祿和尤利安?他們的答覆是原始教會之所以忠誠依順,唯一的原因在於軟弱無力。 在這種情況之下,愛與恨產生同樣的效果。那些帶著宗教狂熱的新教徒,力圖使君王和官員燃起怒火和心懷恐懼,因此對於兩位格列高利教皇反對合法的統治者,必須詳細敘述他們那種傲慢和叛逆的行動。 高盧教會絕大部分是溫和的天主教徒,只有他們為「聖像破壞者」辯護,尊敬聖徒卻不贊同所衍生出來的罪孽。這些擁護者對皇冠和法冠一視同仁,以公正、聖書和傳統為標準,來界定出史實的正確性,並且求助於拉丁人的證據以及教皇本人的傳記 和書信。

格列高利二世寫給利奧皇帝的兩封信函,原件仍舊留存世間 ,即使不是雄辯和邏輯的最佳典範,也能展現出教皇國創始人的形態,或至少可以看出經過掩飾的面貌。格列高利對皇帝這樣表示:

在過去那純潔而幸運的10年里,我們每年能夠安詳享受你所賜予的恩澤,皇家的信函經過御筆簽署,神聖的誓言保證忠於祖先傳留的正教信條。但現在,這是何等可悲的變化!這是多麼駭人的傳聞!你現在指責正統基督徒的偶像崇拜,這種控訴只會暴露自己的不敬和無知,我們被迫對這種無知採取粗魯的辯駁方式:神聖的書信集中最基本的原理就足夠開導你那神智不清的頭腦。要是你進入文法學校自稱是宗教信仰的敵人,那些純潔和虔誠的兒童也會氣得把啟蒙課本砸在你的頭上。

經由這段頗為得當的致意,教皇試圖用常見的說法,試圖將古代的偶像和基督徒的圖像區別開來。前者是出於想像的魅影或魔鬼,真正的上帝在那時還沒有用任何可見的方式顯現他的面容;後者是基督、聖母或聖徒的真實形象,經過不計其數的奇蹟,表明這種相關的崇拜不僅無罪而且有益。他真以為利奧三世對教會的歷史一無所知,因為他認定圖像的永久運用是起於使徒時代,可敬的圖像在正統基督教會的6次會議上都有出現。從基督教現在所具有的優勢和當前所施展的作為,可以引申出一個似是而非的論點:基督教世界的和諧不再需要舉行大公會議。格列高利很坦誠地承認,只有在正統基督教皇帝的統治之下,這種會議才會產生作用。輕率和不仁的利奧三世所犯的罪行還不僅是一個異端而已,格列高利向他推薦和平、沉默,以及真誠服從於君士坦丁堡和羅馬的精神領導。民政和教會權責的區分由教皇來決定,他把肉體撥給前者,而靈魂歸於後者。正義的劍掌握在官員的手裡,逐出教會這更為銳利的武器則委託給教士。在執行神聖的任務時,狂熱的兒子不會饒恕有罪的父親,聖彼得的繼承人可以合法譴責世間的君王:

啊!暴君!你用充滿罪惡和掌握軍隊的手來攻擊我們;這些信仰上帝卻毫無武裝的人,只能懇求天國的君王耶穌基督,派出一個魔鬼來毀滅你的肉體,好拯救你的靈魂。愚昧無知的你竟然公開宣稱:「我要給羅馬下命令,我要把聖彼得的圖像砸得粉碎,格列高利也要像他的前任馬丁一樣,被用流放的鐵鏈鎖住帶到皇帝的寶座前面。」我只盼望上帝的恩典,讓我追隨神聖的馬丁,踏著他的足跡前進。但願君士坦斯二世的下場會對教會的迫害者形成一種警告。那個暴君受到西西里主教的譴責後,終於罪有應得,被一個家奴殺死,直到今日西徐亞的民族仍對這位聖徒頂禮膜拜,他在這群人的中間結束他的流刑和生命。我們為了教育和支持篤信的人民,有責任要活下去,在戰爭中不會為生命安全而放棄冒險犯難的決心。你根本沒有能力保護羅馬的臣民,城市位於海濱,會暴露在你的蹂躪之下,我們可以搬遷到倫巴第人的第一個城堡里去,距離不過是24個斯塔迪亞 ,到那時你就去喝西北風吧!難道你不知道教皇是團結的紐帶,也是東部和西部和平的仲裁人?每個民族都盼望我們能夠謙恭和善,他們尊敬聖彼得,將他當成是世間的上帝,你卻威脅要毀棄他的聖像。西部那些遙遠的內陸王國對基督和他的代理人極為推崇。我們現在正準備去訪問最有勢力的國君,他希望從我們的手裡接受神聖的洗禮。 蠻族都已順從福音的約束,唯獨只有你對牧人的聲音充耳不聞。這些虔誠的蠻族被激起狂暴的怒火,渴望對東部的迫害進行報復。馬上拋棄輕率和致命的不法行為,沉思教會的信條、敬畏上天的震怒和懺悔自己的過錯吧!如果你還是執迷不悟,我們對鬥爭的犧牲沒有任何責任,無辜的鮮血會全部灑在你的頭上!

利奧三世首次在君士坦丁堡對聖像的攻擊,為一大群從義大利和西部來的外鄉人所目睹,他們用悲傷和憤怒的語氣談起皇帝褻瀆神聖的行為,但是在接到他那全面禁止的詔書後,只能對著家裡的神像發抖。基督和聖母的聖像,還有天使、殉教者和聖徒的挂圖,義大利的教堂里所有的繪製品都要毀棄。皇帝對於教皇擺出強硬的態度,指出兩條路讓他選擇:順從將獲得皇帝的恩典作為獎賞,違抗會遭到黜免和流放的懲處。格列高利認為情勢的發展無論基於宗教還是策略,已不容他遲疑不決,何況他給皇帝寫信時的傲慢語氣,不僅表明他堅信自己的理念非常正確,而且有反抗的力量。他不依賴禱告或奇蹟,而是大膽地發動武裝對付公眾的敵人,他的牧函警告義大利人,面臨危險的處境時要善盡自己的責任。

等到這個信號發出去以後,拉文納、威尼斯以及太守管轄區的城市和彭塔波里斯 ,全都追隨宗教的大業,海上和陸地的軍事實力絕大部分由本地人士組成,就是受雇的外來傭兵也都感染愛國的精神和熱誠。義大利人發誓要保護教皇和神聖的圖像,生死與共也在所不惜。羅馬的人民效忠他們的教父,甚至倫巴第人也蠢蠢欲動,想要分享聖戰的功勞和利益。公開的最叛逆行為和最明顯的報復手段,就是把利奧三世的雕像打得粉碎;收效最大和深受歡迎的造反活動,就是義大利扣留繳納的貢金,剝奪他的權力,讓他無法濫收新頒布的丁稅。 進行選舉產生官員和總督,行政獨立的形式也因這次的事件得以保存下來。

公眾的怒火高漲,使得義大利人準備擁立一位篤信正統教義的皇帝,用一支艦隊和軍隊伴隨他進入君士坦丁堡的皇宮。拜占庭宮廷將羅馬主教格列高利二世和格列高利三世斥為叛亂的罪魁禍首,竭盡一切欺騙和強制的手段想把他們抓住,然後明正典刑取其性命。羅馬不斷受到訪問或突擊。派來的人員是衛隊隊長,或是負有秘密使命的高階官員像是公爵和太守,他們帶著外國的部隊一起登陸,得到一些本地人士的協助。那不勒斯的迷信行為也會為之羞愧,因為他們的父執盲從於異端邪說的事業。然而這種暗中或公開的攻勢被羅馬人的勇氣和警覺擊退,希臘人的陰謀被揭露,人員遭到屠殺,領導者死得極為可恥。教皇雖然心懷慈悲之念,卻始終拒絕為這些罪有應得的受害者求情說項。拉文納 城內有好幾個區域,長久以來籠罩著充滿血腥的傳統的宿怨,在宗教的爭論中為黨派的傾軋找到新的素材。然而圖像的信徒在人數和勇氣上都具有優勢,太守想要力挽狂瀾,卻在群眾的叛亂中喪失性命。皇帝為了懲罰這樁重大的罪行,恢複在義大利的統治權威,派遣一支艦隊和軍隊進入亞得里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