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帝王之路 第1176章 一封家書

吳漢派出數百名大嗓門的漢軍,站在武陽的城門前,扯脖子叫罵城內的公孫恢和史興。

打人無好手,罵人無好口。這些漢軍兵卒,是什麼難聽罵什麼,把公孫恢和史興的祖宗十八代都集體問候了一遍。

如此辱罵之下,武陽城內還是毫無動靜,十萬蜀軍,無一人出城迎敵。

漢軍罵得越歡,公孫恢和史興的心裡就越沒底。漢軍現在的所作所為,明顯是在激怒己方,激己方出城作戰。

只五萬的漢軍,大張旗鼓的向十萬蜀軍挑戰,公孫恢和史興都不知道漢軍的底氣到底在哪裡。

不過他二人明白一點,己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漢軍稱心如意,漢軍既然急於求戰,那麼,己方肯定是不能出戰的。

見罵公孫恢和史興沒什麼效果,漢軍將士開始辱罵蜀軍,也是什麼難聽罵什麼。

聽著城外一輪又一輪的罵聲,蜀軍將士們一個個面紅耳赤,也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被羞的。

蜀軍的將官們紛紛來找公孫恢和史興,請纓出戰,哪怕出城戰死了,也比現在這般窩窩囊囊的龜縮在城內強。

看眼前來請纓的眾將,公孫恢和史興都是一臉的淡漠。

公孫恢搖頭晃腦地說道:「敵軍現在用的是激將法,目的就是要引我軍出城作戰,倘若我軍將士真按捺不住性子,被敵軍引出城邑,豈不是中了敵軍的詭計?」

史興臉色陰沉地說道:「再敢輕言出戰者,一律軍法處置!」

聽了公孫恢和史興的話,眾將官嚇得紛紛一縮脖,再不敢請戰,一個個灰頭土臉的回去了。

泥菩薩還有三分土性呢,蜀軍將士們也不都是軟骨頭,被漢軍堵在家門口,指著鼻子叫罵,人們的心裡也是又氣又怒。

但公孫恢和史興這兩位主將口徑一致,堅持不肯出戰,下面的將士們也都泄氣了。

蜀軍的士氣本就不高,再這麼一泄氣,士氣更加低落,很多兵卒都有氣無力地坐在城頭上,一臉的木然,對於即將到來的大戰,毫無取勝的慾望。

數百漢軍兵卒,足足罵了一天,到了傍晚,才返回漢軍大營。翌日,漢軍大營里又出來數百漢軍,依舊是站在武陽城前,討敵罵陣。

和前一天的情況一樣,公孫恢和史興依舊是閉門不出。

一連數日,漢軍天天罵陣,而武陽城內的蜀軍,都已經被罵得麻木了,一個個連點火氣都沒有,軍中將士的血性,似乎都已被磨平。

就這樣過了七、八天,漢軍一直沒有強攻武陽,只是在城外叫罵。這時候,武陽城內的存糧已經剩下不多。

十萬大軍要吃要喝,數萬的百姓要吃要喝,每日都要消耗大量的糧食,武陽城內的那點屯糧,又哪裡夠這般消耗的?

公孫恢給成都的公孫述寫去書信,請公孫述運送糧食過來。公孫述沒有遲疑,立刻派出兵馬,護送五萬石糧食去往武陽。

運糧隊剛過廣都,正往武陽進發的時候,遭遇到漢騎兵的偷襲。運送糧食的千餘名蜀軍,被漢騎兵殺得四散而逃,五萬石糧食,被漢騎兵搶走大半,剩下帶不走的糧食,亦被漢騎兵放火燒了個精光。

運糧隊的遇襲,讓武陽的公孫恢和史興皆倒吸口涼氣,沒有糧食補給,那全軍將士,乃至全城的百姓,豈不要被活活餓死在城內。

公孫恢和史興商議要如何應對糧食問題。

史興眼珠連轉,對公孫恢說道:「武陽城內的百姓,於我軍而言,是個沉重的包袱,依侄兒之見,不如把這個包袱丟給漢軍!」

公孫恢沒太聽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揚起眉毛,問道:「賢侄的意思是?」

史興說道:「皇叔,放城內的百姓出城,讓他們去投奔漢軍!」

公孫恢身子頓是一震,驚駭地看著史興,說道:「這……」

「皇叔難道忘了來歙、岑彭是如何而死?現在大敵當前,我們何不效仿玄慈、玄妙兩位先生?」

公孫恢反應過來,急聲說道:「賢侄的意思是,派出刺客,喬裝城逃難之百姓,混入漢軍大營,伺機刺殺吳漢?」

史興連連點頭,嘴角勾起,嘿嘿冷笑道:「只要吳漢一死,漢軍群龍無首,到時我軍再從武陽攻殺出去,定能大破敵軍!」

公孫恢想了想,撫掌而笑,讚歎道:「賢侄之計,神妙!只是,這刺客……」

史興不以為然地說道:「皇叔放心,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只要給出的金子足夠多,招募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並非難事!」

「好!此事就交由賢侄去辦!」

公孫恢和史興這兩位,在正面戰場上不敢與漢軍力戰,又想到派刺客行刺這種歪門邪道的手段。雖然這種手段不光明正大,甚至很下作,但是卻很有效。

來歙厲不厲害,不還是被刺死在武都郡,岑彭厲不厲害,縱橫益州,無人能敵,最後不還是死在刺客的刀下,所以,派刺客行刺是真的能解決問題。

史興花費重金,在武陽招募了百餘名江湖遊俠,這些人都是武藝高強,又不怕死的亡命徒,史興倒是沒有把他們全部派出去,而是派出二十餘人,喬裝城百姓,讓他們混於出城逃難的百姓當中,去往漢營,伺機而動。

蜀軍不再封鎖武陽,在城內餓得兩眼昏花,前胸貼後背的百姓們,一聽到這個消息,紛紛向城外逃難。第一批逃出武陽的百姓,就多達千餘號人。

他們出城之後,沒有往廣都、成都方向跑,而是紛紛向漢軍大營那邊逃去。

當初岑彭率軍打到武陽的時候,對當地的百姓十分優待,又是施粥,又是放糧,岑彭的善舉,也為漢軍贏得了極佳的名聲。

所以武陽百姓出城之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去投奔漢軍。

聽說從武陽逃出上千之多的百姓,來己方大營避難,吳漢的眉頭擰成個疙瘩,氣惱道:「兩軍交戰之時,這些百姓又來添什麼亂?」

劉尚想了想,說道:「當初,岑將軍在武陽,厚待百姓,岑將軍遇刺後,百姓們自發的為岑將軍立廟,如此佳話,足以讓岑將軍流芳青史啊!」

他這番話,聽起來好像和吳漢說的事無關,實際上,劉尚這是在點撥吳漢,想要有個好名聲,大司馬你也得效仿岑彭,厚待蜀地之百姓。

吳漢多聰明,一聽就領悟到了劉尚的話外之音,他嗤笑一聲,說道:「什麼名聲不名聲的,我可不在乎這些!」

劉尚正色問道:「大司馬,以當前之局勢,公孫小兒還能長久得了嗎?」

吳漢臉色一沉,冷哼道:「秋後之螞蚱!」

劉尚一拍巴掌,說道:「公孫述已經長久不了,大司馬做官業已做到了頂,以後再想建功立業,只怕也沒有機會了。」

所以,趁著現在公孫述還沒死,抓緊為自己掙點好名聲,還是挺重要的,等將來錄入青史,生平也不至於太難看嘛!

做官做到大司馬,真就是做到頂了,沒有再提升的空間,再往上,那就是天子了!對於吳漢而言,官已經做到頂了,還差什麼,就差名聲了嘛!

他二人正說著話,一名兵卒走到營帳門口,插手施禮,說道:「大司馬!」

「進來!」

兵卒走進中軍帳,將一份包裹的竹簡遞給吳漢,畢恭畢敬地說道:「大司馬,洛陽送來的傳書!」

吳漢接過來,向兵卒一揮手,而後他拆開外面的包裹,定睛一看,原來是封家書。劉尚好奇地湊過來,問道:「大司馬,可是陛下來信?」

「呵呵!」吳漢撓撓頭,臉頰微紅地說道:「是賤內來信!」

「哦,原來是嫂夫人啊!」劉尚樂了,催促道:「大司馬快打開看看,嫂夫人都在信中說了什麼!」

見劉尚伸長脖子,一臉八卦的往自己這邊湊,吳漢不滿嘖了一聲,將手中竹簡向下放了放。劉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退後兩步。

等他推開,吳漢將竹簡的繩帶解開,展開竹簡,低頭細看。

這的確是秦子嫿的親筆書信,先是把家中的情況向吳漢大致介紹了一番,請他安心在外領兵,不必擔心家裡。

之後,她又說起公孫述細作於洛陽散布謠言的事,為了破解謠言,她把家中的錢財都拿出來,用於置地。

後來天子聽說了此事,不疼不癢地埋怨了她幾句,然後又賜給她一大箱的金子。

吳漢看過書信,又好氣又好笑,陛下和自己是什麼關係?又豈是幾句流言蜚語能挑撥的?公孫述使用這種下三濫的伎倆,簡直太侮辱陛下的智慧了。

自己的夫人還真上當了,竟然在洛陽置了那麼多的地,以後的日子是不打算過了嗎?

說起來,還是陛下體恤自己啊,看到府內沒錢了,及時賞賜了一箱金子,不至於讓全府上下去喝西北風。

見劉尚還在向自己這邊瞅,吳漢乾脆把家書遞給劉尚,讓他看個清楚明白。劉尚看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對吳漢說道:「陛下還是倚重大司馬啊!」

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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