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九、查士丁尼的神學思想和正統教會的創立及宗教迫害(519~565 A.D.)

前面提到查士丁尼成為君王、征服者和立法者的各種面貌,但是並未提到他還是一位神學家,或許大家帶著成見好像不以為然,事實上他的神學就本人的形象而言,佔有非常突出的地位。他的臣民極為尊敬活著或去世的聖徒,國君對於臣民這種心理非常同情,他的《法典》特別在《御法新編》這一部分,全都肯定並擴大教士的特權。凡是僧侶和俗人之間發生任何糾紛,偏袒的法官都傾向於認定,無論是真理、清白和正義都在教會這邊。皇帝在公開或私下做禮拜時都很虔誠,足為模範,不管是祈禱、守夜還是齋戒,都像悔罪的僧侶那樣嚴格;他的想像總抱著可以得到神靈的啟示的希望或信念;他已經肯定獲得聖母和天使長聖米迦勒的保佑;有一次病危康復要歸功於殉教聖徒科斯馬斯和達米安奇蹟般的出現。都城和東部的行省到處裝飾著他的宗教紀念物,雖然耗資巨大的建築大部分是出於他的愛好和炫耀,不過皇家建築師滿懷宗教熱忱,可能也基於對上天的恩主抱著敬愛和感激之情。在推崇皇帝的偉大的頭銜之中,他認為「虔誠」兩字最為悅耳,增進教會在世俗和精神上的利益是他畢生最嚴肅的工作,作為國家之父的責任通常比不上保護信仰。

當時的各種爭論與他的性格和認識都能意氣相投,神學教授對於一個外行為了專心於他們的技藝而忽略己身的工作,一定會在暗中加以訕笑。一個大膽的陰謀分子對他的同謀說道:「對這樣一個頑固的暴君還有什麼好怕的?整夜不睡也沒有人保護,只會坐在小房間里跟鬍鬚灰白的老頭討論問題,翻閱那些又厚又重的教會書籍。」苦讀不輟的成果在很多會議中表現出來,查士丁尼成為說話有分量而且思慮周詳的辯論家,顯得光彩奪目,在很多講道詞以及使用詔書和信函的名義,向帝國宣布國君的神學思想。就在蠻族入侵行省,以及勝利的軍團在貝利薩留和納爾塞斯的旗幟下前進時,身為圖拉真的繼承人不理軍營事務,以能領導宗教會議進行征服而感到滿足。要是查士丁尼在這些會議上,曾經邀請不懷私心而又富於理性的觀眾,那麼他可能明白下列幾個要點:

首先,宗教爭論是傲慢和愚昧的產物;其次,最值得讚許而又真實不虛的虔誠,只能靠沉默和順從來表達;第三,對個人本性毫無所知的人,根本不應妄圖探尋神的性質;最後,我們只要知道權柄和仁慈全部歸於上帝即可。

寬恕並不是那個時代的美德,要說縱容叛徒,君王更缺少那種雅量。等到皇帝降格成為心胸狹隘、脾氣暴躁的爭辯者,很容易在被激怒的狀況下,運用全部的權勢以彌補理論之不足,對於那些故意閉眼不加理會的頑固分子,毫不憐憫施以無情的處罰。查士丁尼的統治雖說一成不變,但還是想出很多不同的迫害辦法,在巧立名目和執法從嚴方面,遠勝前代那些懶散的皇帝。他規定所有的異端分子,要在短短的3個月期限內改變原有的信仰,要不然就施以流放的處分。要是他默許這些人勉強留下來,那麼在他的鐵腕統治之下,他們不僅喪失社會對於個體的所有福利,同時還會被剝奪作為人和基督徒的天賦權利。

在過了400年以後,弗里吉亞的孟他努派仍舊運用聖靈的特殊結構,受到男性和女性使徒的激勵,追求完美和預言的宗教狂熱情緒。正統教會的教士和士兵接近時,他們異常敏捷地抓住殉教的桂冠。聚會所和會眾在烈焰中化為灰燼,即使是在暴君死去300年後,這種最原始的狂熱分子卻還是沒有完全滅絕。受到哥特同盟軍的保護,阿里烏斯派在君士坦丁堡的教堂勇敢面對嚴苛的法律,教士富有奢華的程度可比元老院。查士丁尼貪婪的手所攫取的金銀財寶,或許可以說是合法從行省和蠻族獲得的戰利品。異教的殘存人士仍然藏匿在人類生活最高雅和簡樸的環境之中,激起基督徒的憤怒情緒,或許是極不願有局外人成為他們內部爭執的見證。有位主教以宗教的檢察官而著稱於世,經過他的努力工作,很快發現在城市和宮廷里,還有官員、律師、醫生和老師堅持希臘的迷信。他們立刻接到嚴厲的通知,必須立即就願意惹火朱庇特還是查士丁尼做出選擇,再也不可能在冷漠或褻瀆的面具後面,用可恥的行為隱藏對福音的反感。僅有佛提烏大公決心要像祖先一樣活著或死去,他用短劍一擊獲得解脫,好讓暴君鞭屍示眾聊感安慰。他那些意志薄弱的弟兄只有屈服於塵世的君王,他們全部接受洗禮的儀式,儘力用宗教的狂熱洗刷偶像崇拜的嫌疑或罪行。荷馬的故鄉和特洛伊戰爭的現場,仍然保留他的神話所激起的最後火花,還是那同一位主教的關照,在亞細亞、弗里吉亞、呂底亞和卡里亞,一共發現7萬名異教徒都要改信基督教。為了這些新入教者興建96所教堂,亞麻法衣、《聖經》、金銀制的聖餐器具和各種法器,全部由虔誠而慷慨的查士丁尼供應。

早已逐漸被剝奪豁免權的猶太人,現在受到更為困擾的法條的壓迫,規定他們必須與基督徒在同一天過復活節。 他們可能有抱怨的理由,因為正統基督徒也不同意君王用天文推算的日期。君士坦丁堡的人民把四旬齋的開始日期,比官方的規定日期向後延遲一周,他們很高興有7天的齋戒,但是皇帝以時間已過為由下令要販賣肉類。巴勒斯坦的撒瑪利亞人是一個混雜的種族,也是一個思想曖昧難以分辨清楚的教派,異教徒把他們看成猶太人加以排擠,猶太人認為他們是宗教的分裂分子,基督徒更把他們當成偶像崇拜者。可厭的十字架早在他們神聖的加里茲姆山 豎立起來,但查士丁尼的迫害政策給他們的選擇只有受洗或叛變。他們選擇拿起武器揭竿而起,在一位奮鬥到底的領袖指揮之下,這一個無力自衛的民族竭儘可能,用他們的生命、財產和廟宇作為代價來尋求報復。撒瑪利亞人最後還是被東部的正規部隊鎮壓,2萬人被殺,還有2萬人被阿拉伯人賣給波斯和印度的非基督徒,這一可憐的民族所留下來的殘餘民眾,則不惜改變宗教信仰以洗刷反叛的罪名。估計在撒瑪利亞戰爭中有10萬羅馬臣民被害 ,過去繁榮的行省變成赤地千里的荒野。然而在查士丁尼的信條中,殘害異教徒不適用謀殺罪,他非常虔誠地努力工作,要用火與劍來建立唯一的基督教信仰。

查士丁尼帶著瘋狂的宗教情緒,至少有責任要永遠保持正確的信仰。在他統治的最初幾年,非常熱情地表示自己是正統基督教會的門徒和庇主。希臘人與拉丁人重歸舊好,使得聖利奧的巨著成為皇帝和帝國的信條。聶斯托利派和優迪克派無論在哪一邊,都遭受到雙重的迫害行動。在尼斯、君士坦丁堡、以弗所和卡爾西頓分別召開的大公會議,經過立法者批准以後成為正統教義的法典。 雖然查士丁尼致力於維護宗教信仰和禮拜儀式的統一,但他的妻子狄奧多拉的虔誠與其惡行可以相提並論,這個時候她還是聽從若干一性論教師的訓誨,因而教會公開或暗中的敵人,就在仁慈女保護人的微笑中獲得恢複和發展。於是,都城、宮廷以及婚姻關係,會因宗教信仰的分歧而產生分裂,然而皇家夫婦的真誠是如此可疑,以至於很多人把他們表面的對立,看成是一種惡意的陰謀,用來對付人民的宗教和幸福。 極為出名的爭論(532~698 A.D.)只要幾行字就可說完,在全書里填滿三章 的篇幅,便可以充分透露這種微妙和詭詐的精神。

奧利金 的軀體到現在為止已經被蛆蟲吃掉有300年之久,他認為能先世存在的靈魂已落入創造者的手裡。在他的作品中,查士丁尼銳利的眼光發現十多處形而上學的錯誤,這位原始時代的博學之士,與畢達哥拉斯和柏拉圖一起,被教士送進永恆的地獄烈火,而他在過去根本就否認會有此事。以這個先例作為掩飾,對準卡爾西頓的大公會議給予了陰狠的一擊。這些神職人員耐心傾聽莫普蘇埃斯提亞的狄奧多爾 所發出的讚許之詞,他們公正或縱容的態度使得西拉斯的狄奧多里特和埃德薩的伊巴斯,都能恢複教會領聖體的恩典,但是這幾個東部主教的品德都沾染了異端邪說的惡名,這裡最前面那位是聶斯托利的老師,其餘兩位是朋友。他們最可疑的文字曾在「三章」這個大標題之下受到指控,要是譴責他們生前的事迹,必然會涉及一個大公會議的榮譽,它的盛名無論受到真誠還是虛假的尊敬,早已傳遍整個正統基督教的世界。

不管這些主教是清白還是有罪,如果他們在死亡的沉睡中被徹底消滅,那便不會在100年以後被他們墳頭上的喧鬧吵醒。要是他們已落入魔鬼的毒牙之中,任何人的努力也無法減輕或加重他們的痛苦。要是他們已經與聖徒和天使為伍,享受虔誠的報酬,那麼對於那些表現出無能為力的憤怒,而又仍舊在地球上爬行的神學蟲豸,必定會微笑以對。在這些蟲豸的前列是羅馬皇帝,也許根本不清楚狄奧多拉和她那些教會派系的真正動機,就在那裡發射毒針噴出毒液。原來的那些犧牲品已經不在他的權勢之內,他的詔書只能用暴烈的作風給他們定出罪名,號召東部的教士加入譴責和詛咒的大合唱。整個東部帶著幾分遲疑態度,勉強同意他們的君王所定出的音調。

在君士坦丁堡召開的第五次大公會議(公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