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七、卡爾西頓的大公會議和基督教信條的建立(451 A.D.)

埃及的信仰贏得壓倒性的勝利,但是失敗的教派卻得到一位教皇的支持,他對於阿提拉和根西里克的敵意毫無所懼。利奧的神學理論以及名聲響亮的巨著《書信集》,裡面闡明天主降臨及道成肉身的奧秘,以弗所的大公會議對這件事未予理睬。他和拉丁教會的權威,在他們派出的使者身上受到了侮辱,這些人逃脫苦役和死亡,回來以後敘述狄奧斯科魯斯的暴虐行為,還有弗拉維安殉教的悲慘故事。利奧召開行省的宗教會議,廢除以弗所不合規定的議事程序,然而他本身的做法也未能盡合規定,於是要求在義大利自由信奉正統教義的行省,召開一次全國宗教大會。羅馬主教成為基督徒的領袖,坐在獨立的寶座上發號施令,毫無危險。普拉西狄婭和她的兒子瓦倫提尼亞,一字不易在他的命令上簽字,拿來告訴在東部的君主,應該恢複教會的和平與統一。但是東部皇室的戲碼受到那個手法高明的宦官操縱,狄奧多西可以毫不猶豫地宣稱,聶斯托利點燃的大火在受到公正的懲罰以後已經熄滅,教會已獲得最後的和平與勝利。要不是皇帝的坐騎幸運踣地不起,希臘人或許還與一性論的異端邪說牽扯不清。

狄奧多西二世逝世後,身為正統基督徒的姐姐普爾喀麗婭,以及有名無實的丈夫共同登上帝座。克利薩菲烏斯被定罪用火燒死,狄奧斯科魯斯遭到罷黜下台,流放的人員無罪開釋,東部的主教開始預約利奧的巨著。然而教皇對心儀的計畫感到失望,拉丁的宗教會議沒有如期召開。他對於主持希臘的宗教會議感到不屑,何況還要很快在比提尼亞的尼斯召開。他派出的代表團用很專橫的口氣,要求皇帝御駕親臨。在馬西安和君士坦丁堡的元老院議員監督之下,疲憊不堪的神父被轉送到卡爾西頓。離開博斯普魯斯海峽約四分之一英里的地方,在一個坡度平緩而又地勢高起的山頂興建聖優菲米亞大教堂。整個建築的三重結構可以稱之為藝術和工程的奇蹟,視野開闊寬廣無垠的海陸景色,使得信徒在內心產生寧靜的情緒,默思上帝和宇宙的奧秘。630位主教按照位階排列在教堂的正廳,但是東部的教長前面是代表團,其中第三位只是一位普通的神職人員。最尊貴的位置保留給20位俗家人員,都是執政官和元老院議員的位階。大廳的正中央放著裝飾得非常華麗的福音書,教皇和皇家的主要官員還在仔細推敲有關信念的規章,使得卡爾西頓大公會議的第十三次會期呈現出一片祥和之氣(公元449年8月8~11日)。 他們的干預使得放縱的叫喊與咒罵靜寂無聲,雖然可以維持教會的尊嚴,但是做法還是有失偏頗。

代表團提出正式的控告以後,狄奧斯科魯斯被迫走下寶座,成為階下之囚,審判官已經將他視為罪犯。那些仇視西里爾更甚於聶斯托利的東部人,都把羅馬人看成自己的救星:色雷斯、本都和亞細亞這些地方,對於謀殺弗拉維安的兇手極為憤恨,君士坦丁堡和安條克的新任教長,靠著犧牲他們的恩主保住自己的職位。巴勒斯坦、馬其頓和希臘的主教原來擁護西里爾的信仰,現在面對宗教會議極為熾熱的戰鬥,這些領導人物連同聽命的隨員都從右翼轉到左翼,像這樣及時發生的反正事件決定了勝利的歸屬。從亞歷山大里亞乘船前來的17名副主教當中,有4名受到引誘改變了效忠的對象,另外13名趴在地上嘆息哭泣,請求宗教會議大發慈悲,並且很可憐地宣稱,如果他們現在屈服,等回到埃及一定會被憤怒的民眾殺死。狄奧斯科魯斯的同謀獲得恩准,要用長期的悔罪來消除所犯的罪孽和過失。他們的罪過全部累積在他一個人的頭上,狄奧斯科魯斯既不要求也不希望得到赦免,那些懇請給予大赦的人們的溫和聲音,被勝利和報復的叫聲淹沒。過去追隨他的人為了挽救自己的名聲,費盡心機故意找出他個人的過錯,說狄奧斯科魯斯將教皇革出教會是魯莽而且不合法的行為,還有他的個性倔強拒絕參加宗教會議(那時他是受到監禁的囚犯);很多證人出面為他的傲慢、貪婪和殘酷作證;神父帶著厭惡的神情聽到教會的施捨款項被浪費在舞女的身上,他的府邸,甚至是他使用的浴場,完全對亞歷山大里亞的妓女開放,下賤的潘索菲婭或是艾琳成為教長的侍妾,受到公開的款待。

狄奧斯科魯斯犯下可恥的罪行,不僅受到大公會議的制裁,也被皇帝流放,但是他的純正信仰受到神父的肯定和默許。他們出於審慎,不願公開揭露優迪克是異端,所以他從未被法庭召喚。當一名大膽的一性派信徒把西里爾的作品丟到他們的腳前時,根據這位聖徒所提出的教義,質問他們為什麼不將他逐出教會時,他們局促不安地坐在那裡,沒有任何表示。要是我們抱著公正的態度,仔細閱讀正統教會記錄卡爾西頓會議的經過 ,會發現大多數主教贊同基督的一體化這個論點,至於對他「產生於」或「出自」兩種性質的結合,也只不過含糊籠統地表示讓步,可能在暗指過去的存在或後來的混亂,或從人的受孕到神的轉化那段危險的過渡期間。羅馬神學非常積極和精確,採用基督存在於兩種性質的說法,使埃及人聽來備感刺耳,像這種極為重要的用詞(不一定讓人了解卻容易記住),幾乎使正統教會的主教產生分裂。利奧的巨著獲得許多人的恭維和誠摯的贊同,但是他們在連續兩次辯論中提出抗議,根據聖書和傳統的規定,在尼斯、君士坦丁堡和以弗所設定的神聖原則,要想逾越是既不切實際也不合法的。最後他們對主人不斷的請求只有屈服,但是他們制定絕對正確的信條,經過慎重的投票和激烈的宣示獲得批准以後,受到代表團和東部朋友的反對又被推翻。附和主教的群眾不斷發出喊叫:「神父的解釋合於正統教義,絕對不能更改!異端分子總算現出原形了!把聶斯托利革出教門!要他們離開大公會議!讓他們滾回羅馬!」即使這樣也沒有效果。代表團到處施加威脅,皇帝又保持超然的地位,於是由18位主教準備新的信條,迫使大會只有非常勉強地予以接受。運用第四次大公會議的名義,向基督教世界宣布,基督是一個人兼有兩種性質:在阿波利納里斯的異端和聖西里爾的信仰之間,畫出一條看不見的分界線。通往天堂之路就像鋒利如剃刀的橋樑,任憑神學藝術家極為奇妙的雙手,懸空架設在無底深淵的上面。

在信仰盲從和思想奴化的10個世紀里,歐洲任憑梵蒂岡的神諭左右他們的宗教觀點。有些古代早已鏽蝕不全的學說,被那些反對羅馬教皇最高權威的改革分子,未經討論就納入他們的教條之中。卡爾西頓大公會議仍然在新教教會佔有優勢,但是爭論所產生的騷動已經平息,今天即使是最虔誠的基督徒,對於與信仰有關的「道成肉身」問題,不是毫無所知就是漠然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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