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五、阿瓦爾戰爭與軍隊的叛亂以及莫里斯的被弒(595~602 A.D.)

波斯人的盟友重整東部的軍隊用來防禦歐洲,莫里斯忍受台吉的粗野無禮已有10年,如今他宣布要御駕親征對抗蠻族(595~602 A.D.)。已有兩個世紀的時間,狄奧多西的繼承人沒有在戰場現身,怠惰的生命全部浪費在君士坦丁堡的皇宮中。希臘人根本不清楚,「皇帝」這個稱呼最早是指共和國的軍隊主將。莫里斯好武的熱情遭到眾人的反對,包括元老院表情嚴肅的奉承之詞、教長生性怯懦的迷信行為,以及君士坦提娜皇后忍不住留下的眼淚,大家一致勸他將辛勞而危險的西徐亞戰役,委交給位階較低的將領去執行。皇帝對於規勸和懇求充耳不聞,英勇前進 到達離開首都7英里的地方。神聖的十字架標誌展示在隊列的前面,莫里斯用充滿自負的神情,校閱武器鮮明人數眾多的百戰雄師,這些部隊曾渡過底格里斯河完成征戰的任務。在水陸兼進的行程中,安奇拉斯成為最後的目標。他在夜間的祈禱期望能夠得到上帝奇蹟的答覆,但沒有任何成效,接著寵愛的馬匹突然死亡、遇到一頭野豬、受到大雷雨的襲擾,以及畸形嬰兒的出生,這些都使他的內心感到迷惑和不安。然而他卻忘卻最好的預兆,就是拔出佩劍來保護自己的國家。 皇帝借口要接見波斯使臣,又轉回君士坦丁堡,明顯改變了喜愛戰爭的念頭,他的規避戰陣和選用將領令公眾大感失望。

莫里斯的兄弟彼得同樣可恥之極,竟然逃離敵對的蠻族,拋下領導的士兵和羅馬城市的居民。皇帝以晉陞職位的借口將他召回,使他免於臨陣脫逃的罪責,這是只顧手足之情的盲目偏袒行為。要是我們記得類似的名字和情況,這個要放棄的城市就是聲威遠震的阿茲穆提烏姆 ,曾經單獨擊退阿提拉雷霆萬鈞的進犯。此地英勇好戰的年輕人成為後世的榜樣,已經延續了幾代的時光,他們從查士丁一世或二世獲得光榮的特權,他們的勇氣只為保衛自己的家園而保留。莫里斯的弟兄打算不理會這種特權,要把一支愛國的隊伍與他營地里的傭兵混雜在一起。他們退到教堂里,他對這個神聖不可侵犯的地點毫無敬畏之心。民眾看到這種情況就揭竿而起,關上城門把人員布置在防壁上,他們發現彼得的怯懦竟然不亞於他的傲慢和偏袒。科門提奧盧斯缺乏個人勇氣,顯得極為卑劣和庸俗,在軍事方面的名聲是諷刺和喜劇的目標,與嚴肅的歷史倒是沒有多少關係。他舉行盛大的軍事會議、擬定很奇特的部隊運動方式、下達不為人知的命令,所有的做法都是為他的逃走或拖延找辯護的借口。要是他朝著敵人進軍,對面海姆斯山令人心曠神怡的山谷,竟成為無法克服的阻礙;但是在他撤退時抱著膽小而畏懼的好奇心理,盡量要探索最困難和無人使用的路徑,甚至連當地最年長的人士都已經記不清楚。他唯一發生的流血事件,不知是真的生病還是裝出患者的樣子,是讓外科醫生用放血針給他治療;他身體的健康狀況變化非常靈敏,只要蠻族接近就發生病痛,經過冬營期間安全的休息就自然痊癒。

一位君主擢升和支持這樣無能的幸臣,即使他的同僚普里斯庫斯靠著運氣獲得功勞,君主也談不上有什麼光榮可言。普里斯庫斯在連續五次會戰中,似乎憑著高明的戰術和堅定的決心,俘虜17200蠻族,將近6萬人被殺,其中包括台吉的4個兒子。趁著格庇德人在阿瓦爾人的保護下安然入睡時,將領對這個平靜無事的地區發起奇襲,使他能夠在多瑙河與蒂薩河河的兩岸,建立羅馬帝國最後的勝利紀念碑。自從圖拉真過世以後,帝國的軍隊在古老的達契亞還沒有突入如此深遠過。然而普里斯庫斯的成功只是曇花一現,因為顧慮巴伊安會憑著大無畏的精神和新徵召的部隊,開到君士坦丁堡城下為作戰的失敗進行報復,他很快就被召回。

愷撒和圖拉真的時代對戰爭原理的熟悉,比不上查士丁尼和莫里斯的時代。 托斯卡納或本都的鋼鐵經過拜占庭工匠的技術,所製造的兵器硬度很高而且極為鋒利;為數眾多的倉庫儲存種類繁雜的攻擊和防禦武器;對於船舶、器械和工事的構建和運用,蠻族讚譽這個民族具有極為出眾的創造能力,即使蠻族經常在戰場獲得壓倒性勝利。有關陣式、操練、運動和戰略這些古老的兵法,希臘人和羅馬人都著書立說加以研究,但是行省的隔絕和衰落無法為君士坦丁堡的這樣一群人提供支持,他們不能手執武器在城牆上防守,不能駕駛船隻在海上作戰,不能在戰場把兵法化為勇敢而具體的行動。貝利薩留和納爾塞斯的將才是無師自通,死後也沒有傳人。無論是榮譽感、愛國心還是宗教的迷信,都不可能激起奴隸和外鄉人毫無生氣的肉體,來繼承軍團的光榮傳統。皇帝只有在軍營中才能施展專制的指揮,然而他的權威也只有在軍營里受到抗拒和侮辱。他用金錢來安撫或刺激無法無天的軍人,但是部隊的惡行是與生俱來的習性,獲得勝利倒是偶然的成就,軍隊的維持要消耗國家的財富,無法保國衛民是最大的浪費。經過長期的縱容和遷就產生有害的影響後,莫里斯決心要剷除暮氣已深的積習,但是草率的行動不僅送掉自己的性命,帝國病入膏肓的情況也更為惡化。

我們應該停止對改革者牟取私利的懷疑,他為了糾正錯誤發出的呼籲應該獲得認同和尊敬。莫里斯的部隊傾聽勝利領導者的聲音,不屑於政客和詭辯家的勸說,當接到詔書要從他們獲得的報酬中扣錢,用來支付他們的兵器和衣物時,他們大聲咒罵君主的貪婪,無法感受到他們所遭遇的艱辛和危險,因為皇帝本人已經臨陣逃脫。亞洲和歐洲的軍營里浪潮洶湧,持續發起狂暴的叛變。駐防埃德薩的士兵氣憤填膺,用斥責的言辭、威脅的行動和帶血的傷口,追趕著渾身顫抖的將領。他們推倒皇帝的雕像,對著基督顯現奇蹟的畫像丟擲石塊,不是拒絕接受民法和軍法的約束,就是創設「自願隸屬」的危險模式。君王遠離暴亂的現場,有時還受到欺騙和隱瞞,以至於無法在危機發生時很快加以安撫或是阻止。他害怕發生一場全面的叛變,對於任何勇敢的行動或忠誠的表示,都很樂意接受,將這當作是引起眾怒的贖罪行動。原來宣布的改革要儘快放棄,不僅不能處罰或限制部隊,反而要用感激的聲音宣布赦免和獎勵,使他們驚喜,但士兵接受拖延且勉強的禮物,毫無感激之意,等到發現皇帝的軟弱和自己的實力以後,對於偏執的精神感到意氣風發,就會激起相互的仇恨,不會再有寬恕的信念與和好的希望。

那個時代的歷史學家採用一般人的懷疑看法,認為莫里斯要在暗中摧毀他所苦心重建的軍隊,科門提奧盧斯的不當處置和受到重用可以證明這種惡毒的陰謀。在任何時代都可以譴責莫里斯的兇狠或貪婪 ,只為了不願支付微不足道的6000金幣贖金,就任憑台吉屠殺手上的1.2萬名俘虜。他還要火上澆油引起大家的憤怒,下達給多瑙河駐軍的一紙命令上宣告,他們必須節約使用行省的軍需物質,將冬營建立在阿瓦爾人充滿敵意的地區。他們感到受夠了委屈,公開宣布莫里斯失去統治的資格,對於那些皇帝忠誠的擁護者不是驅逐就是殺戮。福卡斯不過是一名百夫長,部隊在他的指揮之下迅速回師,向著君士坦丁堡地區進軍(公元602年10月)。經過很長時期的皇位合法傳承以後,公元3世紀軍人篡位的混亂狀況又再度出現,然而這種謀逆的情勢與過去最大不同之處在於,叛徒因他們的倉促起事而感到害怕。他們遲遲不願將紫袍授予深受愛戴的人物,同時拒絕與莫里斯本人進行談判,但是與他的兒子狄奧多西以及他的岳父日耳曼努斯保持友善的聯繫。福卡斯過去的一切可以說是默默無聞,皇帝對於這名敵手的姓名和性格毫無印象,但是很快知道百夫長發起勇敢的叛變,面對危險卻怯懦不前。意志消沉的國君大聲說道:「唉呀!如果他是一個懦夫,那倒是會成為殺人不眨眼的兇手。」

然而只要君士坦丁堡表現得堅定和忠誠,這個兇手就只能對著城牆發泄怒氣,行事謹慎的皇帝等叛軍的實力耗損以後,就可以獲得和解的機會。他前往賽車場觀看比賽,一再擺出異乎尋常的壯大排場。莫里斯用充滿自信的笑容掩飾內心的焦慮,非常客氣地請求黨派向他喝彩和歡呼,為了滿足他們那種狂妄的心理,從他們選出的護民官手裡接受一份名單,上面有900個藍黨和1500個綠黨的名字。他用尊敬的口吻說,這些人是帝座最堅實的基石。這種虛有其表或軟弱無力的支持,只能顯出他已落於窮途末路的處境,這加速了他的垮台和滅亡。綠黨是叛軍在暗中的同謀,藍黨大聲呼籲羅馬弟兄的鬩牆之爭要得到寬恕和節制。莫里斯嚴苛和吝嗇的性格早已使臣民離心離德,當他赤足在宗教的遊行隊伍中行走時,遭到人民用石塊無禮地攻擊,逼得侍衛用權標來保護他不受傷害。一名狂熱的僧侶帶著出鞘的長劍跑過街上,用上帝的天譴和降災來對他大聲指責;還有一個賤民裝扮成他的面貌和衣飾,騎著一頭驢子,後面跟隨著一群咒罵的群眾。

皇帝懷疑深得民心的日耳曼努斯,會跟士兵和市民合在一起對他不利,他感到畏懼就加以威脅,但是拖延斷然處置的打擊手段。大公逃到教堂的聖所去避難,民眾揭竿而起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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