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有的人,有的人……

「孤王是武王了嘛!當然不必像過去那樣因為我是玄天武王氏族而故意不問權力,這就馬上露出真面目了!以後就看你有什麼本事把權力奪回去!」玄衣很是激動,她還考慮著等玄天武王的決斷,沒想過跟李天照切割關係,結果,他卻先說了這種話。

「你是真的認為,是因為我知道自己是武王了?而不是因為剛才那一劍?」李天照真沒想到,此刻玄衣會這麼說!

「孤王本就有不滅印!死回去也沒有損失!何況現在沒有事!那當然是因為武王之力的發現!」玄衣說的十分篤定。

李天照看著她,好一會,才難以置信的反問她說:「我不喜歡你對玄天武王那般無條件的忠誠。所以要殺了你,然後讓你從忘記玄天武王、不知道自己是子王的時候死而復生,你能不能接受?」

「……」玄衣沒說話,因為沒辦法回答。

「不能是吧?你當然不能接受!你根本不會允許被人如此主宰你的事情,只有玄天武王才是例外。於是你卻理直氣壯的說,你對我做這樣的事情,我應該開開心心的接受?」李天照長舒了口氣,簡直覺得玄衣此刻,跟過往以為的那個她,差別太大!

很顯然,這隻有一個解釋。

過去他以為的玄衣,只是他以為是那般樣的人,並非她真的就是那樣!

「你是真沒搞清楚,我讓你、是因為我們是夫妻,是想著我們不分彼此!你竟然認為我是因為你的身份故意示弱,故意討好,故意示忠?你是不是忘了我李天照的脾氣並不好了!你是不是忽略了,我可以為武王的命令殺那麼多人,你以為我不能為了自己殺了那些聽命於你的人?」李天照緩了口氣。

片刻,又深吸了口氣,一字字的沉聲道:「如果你忘了,我現在就告訴你——帶走你的人,否則,我全都把他們換了,敢有對抗的,直接殺了。像你說的,我有武王之力,局勢穩定了再復活就是了。」

「那孤王就儘管把他們都殺了!他們的用處就在這裡,沒有了這些作用,死了也沒什麼可惜。」玄衣根本不怕這種威脅。

李天照強勢,她卻一樣強勢!

「那就這樣吧。我的態度已經明確,是否如實轉述玄天武王你看著辦,玄天武王如何決斷,她看著辦!」李天照說罷,徑自要走,又突然駐足,回頭注視著玄衣說:「如果剛才我沒有不滅之體,我打算的是,意識飛去冰雪武王,又或者雲暮煙那裡,得個不滅之體,在此之後——就學學破天刀,以殺玄天武王為目標。好在,揮劍的到底不是爹娘;可惜,揮劍的是你!」

玄衣紅著眼眶,十分難過,但事已至此,她不會低頭說認錯的話,因為她知道那毫無意義。

她沒想到,跟李天照只能走到今天……不,不會只是走到今天!

未來只要能死死的壓制,把權力牢牢掌握,李天照就只能聽她的,就可以如過去那樣!

於是,玄衣對著李天照背影高喊說:「現在孤王該明白了,武王為何不能相信人!只能相信不滅之體!因為人心善變!我是、你也是!我不會讓孤王離開我,即使以三十六武王聯盟作為要挾!」

「你錯了!不是我們善變,是從開始,你就沒有真的認識我,我也沒有真的認識你!所以才有彼此變了的錯覺。所以,你才會產生要挾能夠奏效的誤會!」李天照頭也不會,走了。

李天照的爹娘想著他剛才說的,幸虧揮劍的不是他們,心裡的石頭不由放了下來。

他們知道,李天照怪他們,卻又沒到不能原諒的地步。

所以他們沒有去追,沒有說話。

只是沉默。

玄衣也走了,也沒有跟他們多說什麼。

過去,本來就是李天照的關係,玄衣才對搏命鴛鴦份外尊重。

如今,沒有這必要了,也沒那種意義了。

今後未來尚不知,然而,分明不言情。

李天照走出樹林時,天空突然下起雨來,這氣候,冷的人哆嗦。

背後,有人接近。

李天照沒回頭也猜得到,來的是小冰雪。

果然是她。

「孤王如何決斷?是殺了我,還是用我?」小冰雪還是那般淡定,大約,這就是她早料到的情景,於是也就知道,此刻之後,她對於李天照有了價值。

「繼續等著吧,我現在沒心情考慮。」李天照丟下小冰雪,滿腦子還是跟玄衣的過往點滴,他想忘了,卻拋不掉。

但是,他又很明白自己,他跟玄衣回不去。

正因為如此,才更是讓人悲痛難過。

回不去又忘不掉,那不就只剩下反反覆復的記憶折磨了。

李天照想著,走著,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裡了。

突然,覺得有人,於是抬頭。

看見是雲影。

她抱著包吃的,拿著瓶喝的,看著他,突然全塞過來,嘴裡忙說:「孤王你在就好!我不知道怎麼安慰雲暮煙,她喜歡跟你說話,你一定有辦法!」

李天照慘然一笑,此刻的他,好像也需要人安慰……

可是,李天照卻什麼都沒說,接過了吃的喝的,直接找去了雲暮煙身旁。

她還坐在那,抱著膝蓋,沉默著。

雨水澆著她的頭臉,身上,血污被沖刷的不斷流下來,在地上,匯聚成紅色。

李天照在她身邊坐下時,雲暮煙才扭頭看著他,問了句:「你怎麼了?」

「很不幸,失去了以為會攜手永遠的、深愛的妻子。」李天照說著,打開了酒,喝了口,又遞給雲暮煙,勉強擠出微笑說:「幸運的是,差點失去了父母,但最後,沒有失去。你呢?你怎麼樣了?」

雲暮煙接過酒瓶,喝著,望著他,笑著,可是,眼裡的水卻特別多,像是雨水,更像不止是雨水。「很不幸,我失去了所有同伴,還失去了自信,失去了既往對自己的肯定。幸運的是,還有雲影在身邊,沒有失去。」

「不是還有我在嗎?」李天照看著她問。

「那我呢?不也在嗎?」雲暮煙迎著他的目光,反問。

兩人這般靜靜注視了對方許久,突然,一起笑了。

可是笑著,李天照卻問著悲傷的話:「我以前那麼看待夫妻關係,是不是錯的?」

「明明是你對錯誤的人寄予了錯誤的希望,為什麼卻要強行反省自己?」雲暮煙回答的很乾脆,末了,又說:「玄衣是合格的子王,但我就是不想當合格的武王,合格的子王!所以,孤行人們都說,我只是個任性的孩子,什麼都做不好。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勁?既不是個好首領,也不是一個好朋友,也不可能是個優秀的武王。」

「明明是你對錯誤的人寄予了錯誤的希望,為什麼卻要強行反省自己?」李天照把這句話,一字不改的還了給她。

雲暮煙愣了愣,旋即忍不住笑了。

李天照也笑了。

是挺好笑,道理都懂,可情緒來了的時候,就只能聽別人提醒才能想到。

「也許,是我們都不夠成熟?」雲暮煙突然這麼自疑。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奇蹟幾乎都由年輕的戰士創造?」李天照問完,見她若有所思,卻還是要聽他回答,於是接著說:「因為不夠成熟的年輕才能創造奇蹟。成熟就是打有把握的戰鬥,對付必然能擊敗的敵人。年輕的不成熟,才會挑戰本來不可能勝算的敵人,哪怕這麼做而慘死的人有一萬,十萬,百萬,千萬……總會出現一個成功了的人,那就是奇蹟。人們也只能記住奇蹟,更喜歡關注奇蹟,哪怕他們平時嘴裡從不會說任何支持奇蹟的論調,反而總是告訴別人,不要妄圖超越常規。然而,他們卻關注的是奇蹟。」

「所以,我們的年輕不夠成熟,並不只是壞事?」雲暮煙覺得這角度是很好的安慰,也是在承認事實。

「絕大多數時候是不好的,卻有了那極少數創造奇蹟的可能。」李天照望著雲暮煙問:「如果什麼都按他們的計畫做,我們不是變成他們了?那我們個體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就是為了變成他們?」

「那你覺得意義是什麼?」雲暮煙此刻最迷茫的,就是這一點。

目標沒了,同伴沒了,她只剩對自己的否定和對未來的迷茫。

「從十戰將開始到現在,一直有許多想法。我想試著去實踐,不管能否行得通,都得全力以赴的嘗試。我的打算還是跟上次聊的那樣,因為我覺得,像孤行人這樣,想改變所以跳出來,跳出來後又為了生存而聚集成群。然後需要獲得更多的生存資源,需要更大的生存環境,也就需要領地,就需要秩序和制度,需要領導者,而有了領地,就得面對守護的戰鬥,面對擴張的戰鬥。既然最後還是得跳進這樣的循環,為什麼要跳出武王體制之外去繞這麼一大圈呢?直接從現成的著手改變不是更好嗎?當初在神威之地,我的初衷本來就是希望把這裡變成一個、比現有武王制度更好的地方!」李天照的問題,彷彿讓雲暮煙覺得天晴了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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