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光明與黑暗的重生 第四十四章 守夜人,與白骨低語者

溫爾塔城酒館,麋鹿之家。

大盤大盤的肉食接連得送上來,因為這位大人之前拍下的金幣,老闆本以為能大賺一筆,因此招待得很殷勤,然而隨著石應虎身旁餐碟一層接一層的磊高,老闆臉上的笑容漸漸暗淡。

好在,終究還是有得賺,再加上這位職業者大人明顯不好惹,因此老闆也不敢怠慢不敢在食物上偷工減料。

這間酒館廚子的手藝僅僅只能說是一般,只是肉排的質地很好,再加上廚師放料很足,因此醬汁肉排的滋味兒濃厚,吃起來有一種粗獷濃郁的口感。

雖然喜愛甜食,但小胖終究是肉食系生物,在吃掉一份幾乎與它等重的草莓奶油蛋糕之後,又開始吞吃起肉來,雙爪抱著石應虎切給它的一塊大肉排,以三顆頭自各個角度發起攻擊,撕咬吞食。

比較有趣的是,有的時候它的三顆腦袋會彼此攻擊,為自己那邊的肉而護食……拜託,最後還不是進同一個胃裡?

吞吃掉第十二盤燉豬後腿肉,並用厚麵包片刮乾淨盤底的肉汁,直到那盤子乾淨到連野狗都不會多看一眼後,石應虎才勉強恢複了自己作為法師應有的斯文從容,他從衣袖中取出一方潔凈的白絹擦拭一下自己的嘴角。

暗紅色毛茸茸得三頭小胖狗依然在努力進食著,暴飲暴食對於下位面生物來說是本能,因為這一餐吃完了,下一餐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吃到了,以至於石應虎吃完後好一會它才吃完,然後挺著肉乎乎圓滾滾的小肚子向石應虎暴露自己的不文之物。

別看這傢伙此時此刻人畜無害,就好像一隻小布偶狗似的,實際上前段時間它背著把石應虎把人家芬里爾給禍害了,也不知道是用強的,還是半推半就的,還是兩廂情願的,總之大家發現的時候現場一片狼藉。

從那以後石應虎都不敢再和魏德爾打照面了,自己家這小王八蛋還未成年就把人家大姑娘給禍霍了,無論怎麼說都是自己這邊理虧在先,舔著臉無理取鬧乃至於倒打一耙,石應虎真沒那麼厚的臉。

尤其這渣狗還拔鳥無情,得手之後就再也沒有之前跟人屁股後面轉悠那股熱情了。

石應虎帶它離開有一段時間了,這渣狗一點想念芬里爾的表現都沒有,或者,下位面生物普遍都是這種管種不管養的種族意識吧?

「美好的生命應該充滿期待美好和感激!」

「海水啊,你所說的是什麼?」

「是永恆的疑問。」

「天空啊,你回答的是什麼?」

「是永恆的沉默。」

「謝謝火焰給你光明,但不要忘記執燈的人,是他堅忍地站在黑暗當中呢。」

「青草啊,你的足步雖小,但你擁有著你足下的土地。」

「我想起了浮泛在生與死川流上的許多時代,以及這終被遺忘的時代,由此,我便感受到了離開塵世的自由。」

酒館內的吟遊詩人在休息片刻後再次奏琴高歌,只是這次他使用的是泛大陸通用語,因此石應虎就聽得懂了。

閑著也是閑著,因此就聽了兩句,大概聽明白了,這是一首歌頌惡魔獵人的曲子,名叫《守夜人》。

第一句是說,人類的生命應該嚮往光明自由與幸福,第二句第三句與第四句第五句相對應,應該是為了押韻,第六句是歌曲《守夜人》的文眼結點,揭示主旨、升華意境、涵蓋內容,如果完全翻譯成漢語,其實就是:「哪有什麼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第七句是意指平民與惡魔獵人之間的關係,以青草比喻平民,雖然通常沒有力量幫助惡魔獵人,但因為有你們作為基礎,才有惡魔獵人的出現與存在:因為這一句,這首詩歌的格局就不像傳統的相近題材那樣,僅僅把視角專註於描繪英雄而已了,鐵匠揮錘為勇者打造裝備、學者為英雄出謀劃策思考戰術戰略、農夫不惜自己忍飢挨餓也要用最好的食物犒勞戰士的意境也都有所體現,雖然限於篇幅僅僅就只有一句而已,但依然可以讓普通人從中感受到共鳴與激勵。

最後的一句,就是詩歌全篇的終結了,隱隱間蘊含著曲作者那種想要掙脫世俗,脫離世俗的出塵意味,在石應虎看來,居然頗有佛道風采。

佛道的思路就是:外面的一切全且不要去管它,自我之修行與精進才是第一位的,得證大道自然一切外魔辟易,既是一種超脫,也是一種昂揚精進。

當年地球上的美利堅合眾國就是這樣崛起的,國土超脫於世界大戰之外,本身又昂揚精進,最後搶佔到世界霸主地位都沒引發任何戰爭,不戰而屈人之兵。

在佛道切實存在的位面世界,這的確是一種優秀的思路,哪怕在暗黑世界,職業者若是能立身於暗黑世界,卻又超脫於暗黑世界,那也將是十分強大的存在。

聽著吟遊詩人的歌曲,喝著果酒滋潤唇舌,一曲歌罷,酒館內的許多獵魔人叫好,並且打賞錢財,石應虎也跟著投了兩枚金幣,他現在卻是不缺錢的。

達克瑞姆光復戰役,戰死了太多的惡魔與獵魔人,石應虎又拿到了儲物戒指,帶出一大堆戰利品,賣掉其中大部分後,身上也餘下了價值十數萬金幣的寶石,甚至於其中還有很多精品裝備,石應虎沒有賣。

「幫我開一間最好最舒適的房間。」聽過歌曲後,石應虎吩咐侍者同時起身,準備上樓休息。

然而,在這個時候,小胖卻突然間翻身而起,沖著酒館角落裡汪汪汪得吠叫。

它的叫聲引來四周一些職業者的注意,只是那些人的目光在掃視到石應虎身上的高級法袍與背負的沉重武器後,大多都轉開視線了,然而石應虎卻隱隱揚眉,因為小胖平常不會亂嚎亂叫的。

整個麋鹿之家頗為寬闊,布置典雅,除了中央地帶以外,四面還有一些以簾飾遮擋的相對私密空間。

石應虎看了看吠叫不休的小胖,又看了看那個方向,他大踏步得走上前去,一把掀開了花花綠綠的簾飾,在一堆坐在一起的職業者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滾開,給我滾開……」

只見一個頭髮散亂,小臉熏紅得長腿亞馬遜姑娘正在掙扎猛踹一名野蠻人職業者,只是她明顯喝得有一點多了,再加上四周四五個職業者有意圍著她,拉偏架,因此菲尼根本掙扎不開。

就在這個時候,醉醺醺的菲尼看到了石應虎,以及剛剛才爬到石應虎肩膀上的小胖,她下意識得一擋臉,不想讓凱特學長甚至小胖看到自己此時此刻丟臉的模樣,然而一擋之後,就慢慢又把手放下了,反正,看都已經看到了。

因為高階死靈法師的突然出現,在場四周的人也都愣了一下,被完全清醒過來的菲尼掙扎開了,跑到石應虎面前。

「凱特學長……我……我離開之後過得一點也不好,您還僱人嗎?我把您給我的裝備都賣掉了,但弓還沒賣,我還可以幫你做飯,幫你照顧小胖……」亞馬遜女孩越說越委屈,同石應虎在一起配合一段時間後,再同其它人組隊配合就總容易射到別人,因為同石應虎聯手的時候,是不需要擔心會攻擊到他的,而正常的惡魔獵人,哪怕是近戰職業者,也往往防備不住一支突然來自於背後的冷箭。

就如把一個人從幾十米的高空甩拋出去,這基本上可以認為是在謀殺,但如果是表演空中飛人的雜技演員,這樣做就是再正常不過的配合與精彩表演了。

石應虎可以讓利箭從自己脖頸處擦著皮膚掠過而不會傷及自身,而普通職業者則可能打著打著,胸口突然冒出一支箭來,更要命的是,菲尼的箭是附帶劇毒的!

大概聽過菲尼複述一遍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後,石應虎輕輕嘆了一口氣,對於菲尼、阿蕾塔、阿克迪斯這些小姑娘,他往往是抱著的近乎父輩的高度與視角去對待的,如果自身也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這一刻石應虎絕對拂袖而去:你混的好不好關我什麼事啊?老子是對得起你的,又帶你做任務又送你裝備。

但在叔父輩的視角下,石應虎看看菲尼,又看看她身後那些低級職業者,卻終究不忍一個本性純良的小姑娘,同一些低級小混混呆在一起。

「走吧。」也沒有多說什麼,石應虎低語一句,這樣言說道。

……

「喂,你是誰啊?老子隊伍里的人,你說帶走就帶走?」本來因為對方一身高階死靈法師法袍而一直壓制著自己的野蠻人職業者,這一刻終於耐不住了。

一方面是因為野蠻人天然的蠻勇,一方面因為是酒力的作用,但更多的,卻是對好大一塊羊羔肉飛出嘴裡的不甘,那個亞馬遜女孩明顯是個才沒畢業多久的雛兒,像這樣的小姑娘,好好哄上一段時間沒準就到手了。

(姥姥的,高階職業者又怎麼樣?死靈法師在酒館裡還能打贏我們這麼多人?)

然而,野蠻人職業者這樣的念頭,卻隨著那個灰袍男人的回頭而陡然破滅了,他上身向後一仰,緊接著臉色灰白得緩緩跌坐下來,耳邊聽著四周下屬的拉扯與低語聲,卻恍若被阻隔在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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