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十八亂葬

孫教授說這洞窟里太潮了,裡面有什麼也都毀了,觀山太保卦師古雖然行為古怪,但他生前畢竟是懷有異術的高士,觀山指迷何等神妙?怎麼會把墓址選在如此陰晦潮濕的所在?咱們八成又找錯地方了。

我也覺得事情有異,這時摘了防毒面具,可以聽到岩層深處隱隱有水流之聲,似乎深處有陰河或者地下湖泊之類的水系,沒有真正的「觀山指迷賦」作為參照,使人難以斷定「銀屏鐵壁」下的洞窟,是否就是「地仙村」古墓的入口。

我稍一思量,便打定主意要繼續冒險進入洞窟深處,只有親眼看個清楚才有計較,於是對眾人說道:「咱們這隊人里有摸金校尉,還有蜂窩山裡的高手和解讀古文字的專家,世上沒有地仙村古墓也就罷了,只要是真有這座古墓,就不愁找不出來,現在胡亂猜測毫無意義,咱們不如順著山洞到深處看個空間,大夥在路上都把招子放亮點。」

我說罷就半撐了「金鋼傘」罩在身前,舉著「狼眼手電筒」當先步下石階,其餘的人緊緊跟在後面,眾人都知前途未卜,不免提著十二分的戒備之意,行進速度很是緩慢。

山洞裡濕漉漉的,到處都在滴水,地勢忽高忽低,人工開鑿的簡易石階也斷斷續續、時有時無,這裡洞中套洞,周圍不時有岔路出現,但石階路徑只有唯一的一條。

走到最深處,岩層中的磷化物質逐漸增多,一團團明滅閃爍的鬼火晃得人眼花繚亂,偶爾有一兩隻生活在地底的蛇、鼠從身邊躥過,我見此情景,心裡更是七上八下,水浸蟻食皆為葬者所忌,所以在真正藏風納水的吉壤善地中,絕不會出現蟲蟻蛇鼠。

轉念一想,封團長臨終前所留下的訊息里,只提到神筆畫門開山之地是「地仙古墓」的入口,但這處留給封氏後人的「入口」,也許並非是藏在古墓的「墓門」之前,而是不合常規的藏在古墓外圍,「棺材峽」山體內部全是天然洞窟和礦井,即便這條山洞真的通向古墓,還不知要走多少里數才能抵達。

剛想到此處,忽聽前方水聲漸增,在山體內部的天然隧道中轉過一個彎,石窟豁然變得開闊起來,洞里積滿了大量地下水,漆黑的水面泛著鱗光,水裡露出一簇簇石筍般的岩柱,前方的去路都被這深處地底的湖泊攔住。

雖然看不見湖面遠處的情形,但聽聲可知,地下湖的遠端可能有瀑布或泉涌,在不斷將陰河瀉入湖區,看近處波平似鏡,湖底是個死水潭,從高處灌注進來的地下水,都被水潭四周的洞窟排出。

山洞裡的石階沒入水中,周圍沒有道路可以繞行,再向前只能涉水過去,胖子扔石頭試了試湖水深淺,就擼袖子挽褲腿準備下水。

孫教授在旁對我說:「咱們要泅渡過去?我……我不會水啊。」

我為難地說:「九爺您是旱鴨子?怎麼不早說?要不……您跟王胖子商量商量,他肉多,浮力比較大,說不定可以帶著你游過去。」

胖子怎麼肯擔這苦差事?不過凡是有機會,照例先要自我標榜一番:「胖爺我就是四化建設中的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雷鋒還背老大媽過河呢?咱背九爺游泳算什麼?」隨後話頭子一轉:「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實事求是地講,我這身游泳的本事最近真是有點退步了,孫九爺您瞧這地下湖水深得摸不著底,咱游到半路上,萬一在湖裡遇著有水鬼在水裡冒出來拽人腳脖子,您可別怪我不仗義,到時咱只能各人顧各人了,所以我得提前問問您是打算是餛飩還是吃板刀麵?」

孫教授怒道:「什麼是餛飩和板刀面?打算把我從半道上扔河裡?你們這叫卸磨殺驢呀。」

胖子說:「胖爺我是實心眼的耿直漢子,提前告訴你這叫明人不做暗事,這湖水又冷又深,水底下指不定會有什麼險情,到時候你要是不願意讓水鬼拖下水當替身,我提前就給您老人家心窩子上扎一刀來個痛快的,然後我再逃,總好過咱倆都死在水裡,胖爺這番推己從人的苦心怎麼您就不理解呢?」

正當孫教授在地下湖前怯步為難之時,Shirley 楊在旁對我說:「咱們沒有攜帶氣囊,負重泅渡不是法子,而且幺妹兒也不會游泳,真想游過這片水域只能把她和孫教授留下,或者……想辦法找到可以渡水的載具。」

其實我也十分清楚水下情況不明,並沒有打算直接下水泅渡,當下便借著手電筒的光亮在附近搜索,光束一晃,見岩壁上有些模糊斑剝的畫跡,仔細一看,似乎是與「烏羊王古墓」的傳說有關,那位被民間傳說描述成「烏羊王」的人物,按孫教授的分析可能正是「龍川王」,我們姑且按照民間傳說你其為「巫陵王」,在「棺材峽」這片陵區中,隨處可見移山巫陵王古墓的種種遺迹。

只見那脫落大半的岩畫中,多半都是行刑的場面,繪有「腰斬、分屍」的各種酷刑,我心想這可就怪了,難道這地下積水洞並非通向古墓,而是一處古代的「刑場」?

凝神細想,卻未必了,按照《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對古葬制的描述,巴蜀巫楚一帶,也就是四川湖北地區,在古代有一種墓葬,採用罕見的主從疊壓式結構,從葬之事有「陪、殉」兩種,殉葬在大多是社會地位比較低下之人,諸如「奴隸、工匠、刑徒」,他們會在墓主下葬時,同殉葬的牲畜靈獸一併處死或活埋。

在主從疊壓式墓葬中,這些殉葬者時骨之所,被稱為「亂葬洞」,一般有一十八洞混葬,所以又稱「十八亂葬」,古墓主體結構要建都在一條中軸線上,取地脈最善處營建的槨室冥殿,作為殉葬的「十八亂葬洞」。則埋壓在墓道槨室之下。

風水形勢千變萬化,主從疊壓式的墓葬一般都有陰河自下貫穿,《易經》中所言「龍躍於淵」,這座「龍樓寶殿」的山川靈氣,是自下而上升騰纏繞,古墓下方的亂葬洞則是一處凶穴,從眼前所見來看,「觀山太保」是在十八亂葬里留了條道路,想進入上方的古墓,只有從陰河中渡水而過。

亂葬洞共有十八條之多,地下湖積水洞中附近,多半是埋壓「刑徒、俘虜」的區域,我請孫教授過來看了看,問他有沒有這種可能?

孫教授出於個人習慣,從不輕易下結論,此時他卻說我言之有理,古代的確有這種制度,雖然從來沒有人發掘過此類墓葬,但史料上有很多佐證可以作為依據,如果能找到大量殉葬刑徒的屍骨,就再沒有半點差錯了。

於是我們順著水旁的亂石繼續尋找,發現在洞壁上有許多裂縫,裡面盡時散亂的人骨殘渣,只有牙齒和頭蓋骨還能辨認,另外還有連接成串的鐐銬鎖鏈,都是用來將刑徒一排排地索作一處,「十八亂葬」是盜墓者不發之地,沒有任何值錢的明器,可能「觀山太保」也沒動過這些刑徒的遺骨,只有蟲鼠啃噬。

以地形規模來粗略估計,亂葬洞的數十道岩縫岩穴中,至少埋了上千具屍骨,裡面還橫倒豎卧地,眠著數十具簡陋的松木棺材,棺上都縛著鎖鏈,那岩隙深處似乎積怨凝結,至今未散,活人往近處一靠,不由你不覺得心生寒意。

幺妹兒雖然膽色過人,但見這情形可怖,仍然有些懼意,問我世上有沒有鬼?

我見滿洞都是殯葬者的骨骸,估摸著這回真是已經進入古墓的最底層了,正在腦中推測古墓的具體結構之時,卻冷不丁被幺妹兒問了這麼一句。

心想怎麼初做倒斗勾當的人,都會有此一問?記得在南海時,古猜也問過明叔這個問題,不過我卻不會象明叔那般回答,我告訴幺妹兒沒什麼好怕的,不管有沒有幽靈存在,我現在都沒辦法證明給你看,這世上萬事無常,變怪不一,不經意處往往會有天翻地覆的離奇,不是你親眼見到,由別人空口說出來也讓你難以信服,如果世界上真沒有欺心不公的事情了,就算到處是鬼又有什麼好怕?

我說到此處,心中忽生感慨,自嘲道:「咱們是天堂有路不去走,地獄無門自來投,放著好日子不過,卻跋山涉水,挖空心思要進地仙村古墓這鬼地方,內心深處竟還覺得這種行動特別提神醒腦,是不是有點倒鬥倒上癮了?」

胖子抱怨說:「老胡你又瞎咧咧,我以前跟你說多少回了,暫時不要搞修正主義的倒斗路線嘛,有鬼就有鬼,怕它個撮鳥?再說幹事業能不全身心的投入嗎?怎麼能說是上癮?這麼說的話……太對不起咱們對待摸金事業的滿腔熱情了。」他拿手電筒照著亂葬洞里又說:「你看這不是有棺材嗎?棺材命蓋最是厚實寬大,上水就漂,我看能當衝鋒舟使……」說著話他就跳進亂石中,去翻那些古舊殘破的松木棺材,想拆幾塊下來扎個木筏,就地取材,總好過回到峽中去搬懸棺。

刑徒骸骨附近的棺材,其中屍首多是些俘虜中有身份的貴族,可作為殉葬之輩,卻得不到什麼優待,那些松木古棺極其簡陋,又被鎖鏈纏繞的年頭久了,一碰之下就散,哪還有完好的棺板可用。

胖子接連用腳踹散了幾具薄皮鬆棺,他能擠兌旁人的時候嘴裡絕不閑著,又沒事找事般地問孫教授,沒合適的棺材做「衝鋒舟」可怎麼辦?

孫教授似乎並沒聽出他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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