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巴山猿狖

可是那伙「觀山太保」,也真不愧是盜墓掘冢的行家裡手,更是精通風水古術,對這些門道再清楚不過了,竟然事先把設在明處的墓眼毀了,要不是有根殘梁橫倒在深澗半空,我也不會這麼快想到此節,看來這世上終究是沒有天衣無縫的勾當,留下些蛛絲馬跡,總有一天要被人識破。

孫教授等人聽我所言,皆是又驚又喜,這可是目前最重要的一條線索了,那座「地仙村古墓」的位置,究竟是在何處?

我對眾人苦笑了一下:「先別著急,話還沒說完呢,如今墓眼這個重要標誌,只剩下一條殘梁,而且破損得幾乎面目全非了,更沒辦法分辨這座建築原本的朝向和方位,想以此來推測主墓道的位置,可沒想像中的那麼簡單,但現在可以斷定地仙古墓就在嚇魂台這兩座大山之中,也許是古隧道一側,也許是龍門峽谷一側。」

Shirley 楊說:「這兩座山陡峭險峻,迂迴出群峰數里,而且千仞之高,無論地仙古墓在哪一側,都並非可以輕易找到,咱們的時間和裝備給養都十分有限,大海撈針的找下去也不是辦法,何不出奇制勝?」

大夥一商量,盜墓秘術歷來是「望、聞、問、切」,號稱四門八法,眼前這處「棺材峽」地勢地形不比尋常,很多倒斗的高招都用不上,想來想去。也唯有「問天」之術可行了,只好啟動「備用計畫」,用歸墟古鏡占驗出古墓地宮的位置所在。

孫教授雖然一貫聲稱自己是科學一元論,但對「照燭卜鏡」之舉極為相信,這可能也是與他研究龍骨卦象多年,對此道過於沉迷有關,其實科學唯物質一元論,只是關注物理變化。卻從來都忽視世間生靈的精神領域,這也是近代科學難以觸及的一個盲點,但早在幾千年前的商周時代,中國人就已經開始利用周天卦數,探索物質元素以外的「幽深微妙」。

可要真說到幽深微妙的周天卦象,我實在沒太大把握窺其真意,但眼下之事。卻又不得不臨時抱佛腳,一路轉來轉去,始終都找不到地仙古墓的入口,再不編出點具有指導性的高詞來激勵士氣,眾人的心就要散了。

假如真能用盜墓古法佔驗出有效結果。那是最好不過了,不過這利用古鏡海氣與山川龍氣相應的「問」字訣,是否真能管用?好象已有近千年沒人實踐過了,「問天演卦」的倒斗方法,就如同是盜墓行里一個無根無據的縹緲傳說,誰敢保證是否真有靈驗?萬一摸不著頭腦,沒得解說又該如何是好?

我心想反正我的嘴長在我身上,到時候囫圇幾句「尋龍無奇策」也就是了,沒什麼可不好意思的,於是就伸手從背包里將「歸墟卦鏡」與那無眼的「銅龍、銅魚」二符取將出來,趴在木樑上一通擺弄:「今日神機在身。正好試試這『問』字訣古法是否靈驗,你們就等著開眼吧,待會兒……就讓你們長脾氣……」

孫教授忽然攔住我說:「歸墟卦鏡雖然是你從南海撈回來的,可這東西是件無價的國寶啊,你到底會不會用?不會用千萬別亂擺亂放,卦符的位置如果擺錯了,鏡中的海氣可就沒了,我看老將出馬,一個頂倆。還是先拿過來讓我研究吧。」

我說:「九爺呀,您不會用這卦鏡。也不許別人會用?我看過您的筆記,其實您對銅鏡銅符的理解基本上沒錯,四枚銅符分別是魚、龍、人、鬼,卦符之中的確是暗藏玄機,只不過您解不開這個謎,就根本沒辦法使用它們推演卦象,我也是前不久才經高人指點,得以洞悉此中奧妙所在,您說這魚、龍、人、鬼四符,它們為何都沒有眼睛呢?這其中究竟暗示著什麼天地間的造化之理?您要是能解釋出來,我二話不說,拱手奉上,可要是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那您在一旁站腳助威也就足夠了,瞧我給您露上一手。」

孫教授被我問得瞪目結舌:「是呀,為什麼魚、龍、人、鬼四符……都沒眼睛?難道是古人將周天古卦的玄機藏在其中了?」

孫教授搖頭不解,那四枚無目的青銅古符,除了眼窟窿里可以透過蠟燭的光線,使歸墟卦鏡背面的卦象呈現,似乎沒有眼睛還是一個有關萬物造化之理的暗示,只有了解了這個暗示,才能在古鏡背後的數百個銅匭中——找到排放卦符的有效位置。

我點頭道:「讓您給說著了,要不是我在南海疍民口中打聽到了周天卦數口訣,又請民間易學高人張贏川相助,咱們可能這輩子都猜不出青銅卦符無眼的啟示,有了古鏡古符也只能幹瞪眼沒脾氣。」

我心中實是沒底,又是急於一試,覺得這時候再沒什麼好隱瞞的了,當下就想將無眼銅符之謎說給孫教授知道,要先請他幫忙確認一下,然後就可以在這藏風聚氣的金絲燕子洞下,利用歸墟卦鏡「問」出古墓的具體方位。

正說話間,忽聽峽谷上空接連幾聲炸雷,響徹了雲霄,震得人耳中「嗡嗡」轟鳴,正是「迅雷不及掩耳」,我們五個人伏在木樑上,頓時覺得心驚肉跳,手足著力處皆是顫的,抬頭向上一看,只見金絲燕子窟中萬燕衝天,金絲雨燕群被震雷驚得再次傾巢而出。

峽谷中的薄霧輕煙隨即飛散,死兆般慘淡的光影之中,也分不清是金絲燕子群還是鉛重的烏雲,唯見峭壁的岩縫間湧出無窮黑氣,恰似一道道黑煙直上天際,濃密處如同陰雲蕩漾,薄弱的地方又好比是數條漆黑的遊絲上下翻飛,黑雲發雷之處隱隱閃動著刺眼的白光。

我見剎時間白晝變做了黑夜,心中怎不駭然?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銅符古鏡,只見那枚青銅龍符在黑暗中熒綠逼人,我腦中立刻閃過了十幾年前在克倫左旗草原上的一幕,老羊皮屍體被雷火焚燒的情景我到死也忘不了。

雖然至今沒人能解釋那一切,可是眼前所見不免讓我隱約感覺到,青銅龍符是四枚卦符之首,是南海龍火煅造的青銅古物,被古人視為風水秘器,憑空出現的雷電,多半是和此物有關。

當年供奉黃大仙的元教信徒,相信無眼龍符是海龜從海中帶上來的,因為龜眠地中常有海市奇觀出現,而且海龜有回遊的習性,其骨甲又是龍骨靈物,龍脈中的海氣藏納在龜甲里,可以千年不消。

可我們最近考證得知,龍符雖然是南海秘寶,卻不應該是在龜甲空殼裡被發現的,它是當年給周穆王陪葬的一件明器,從龜眠地出土的傳說,很可能是元教杜撰出來的。

然而此物確實是風水秘器,埋在地里倒是無妨,一旦在見天之處與屍體接近,就很可能會由於陰陽二氣相激,容易引發閃電雷火,黑木樑兩端的峭壁間,有許多被從懸棺中拖出的古屍,峽谷中陰氣凝重,絕不能在此使用歸墟龍符和卦鏡。

這個念頭剛一閃過,就有幾團火球從半空中落下,都是被雷火擊中的金絲羽燕,這時候只要有一道雷電劈落在木樑上,大夥就誰也別想活命,我哪裡還敢怠慢,忙把銅鏡銅符塞進密封袋裡,對眾人一招手:「此地不宜久留,快撤。」

孫教授似乎還不知道事態的嚴重性,連問怎麼回事?我顧不上回答,推了他就走,在霹靂閃電的催逼之下,眾人行動果是迅速,當即攀住附近懸棺墓穴的縫隙,順著岩縫沿峭壁挪動身體,頃刻間就已離開了木樑。

忽然漆黑的峽谷中一陣閃亮,我回頭一望,原來已有幾團火球擊滾落在黑木樑上,也不知是被雷火燒死的雨燕,還是從空中劈下來的雷電,當時就把木樑燒成了一根大火柱,辟啪作響聲中烈焰熊熊,火光把周圍都映亮了。

由於已將龍符收入密封袋裡,黑雲中的雷聲持續的悶響了一陣,就隨即消失了,但木樑燃燒的火頭極大,我攀在不遠的峭壁上覺得灼熱難當,又擔心烈火將山岩上的古藤和棺木一併引燃,急忙讓眾人不要停留,接著利用峭壁上的墓穴和岩縫,繼續向遠處躲避。

這片峭壁上的懸棺墓穴分布得十分密集,直聳的山勢雖然陡峭,卻到處都有落足著手的地方。一路攀岩掛壁而行,到了一條稍寬的橫向山隙處,我見距離燃燒的黑木樑已遠,就讓大夥先爬進岩縫墓穴里稍做喘息。

橫向裂開的岩隙中,並排擺著四具棺槨,同樣都被盜發了,古屍東倒西歪的倒在墓穴中,其中一具鶴髮童顏,皮肉白得幾欲滴出水來,而且異香撲鼻,顯得很是妖異。

我們鑽進墓穴,不得不低頭彎腰,一個接一個的從這具古屍身邊蹭過去,孫教授常年在墳坑裡工作,平時見死人見得多了,爬進懸棺墓穴里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麼。我和胖子、Shirley 楊三人都是「摸金校尉」,這些本份中的勾當豈會在乎?但令我奇怪的是幺妹兒這二十齣頭的姑娘,竟然也是毫無懼色,而且看她樣子,好象有些心事。

我忍不住問她:「妹子,你好膽量,要是普通的姑娘,看到棺材古屍,恐怕連魂都飛了,當場就得暈倒,能嚇得叫出聲來的都已經算是難可貴了,你卻連眼都不眨?」

幺妹兒告訴我,當初她十二三歲的時候,父母尚在,收了開小飯館的禿腦殼兒彩禮,就把她的親事定下了,將來要嫁給那掌勺禿腦殼兒。即使到了現在,山裡仍然流行包辦婚姻,今年她正被禿腦殼兒老闆逼著成婚,每日愁得以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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