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情陷格爾木】

都說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如果在一條特殊的旅程中,遇到一位莫逆之交,那更是珍貴——

格爾木——蒙語意為「吉祥發源之地」。格爾木市號稱世界最大的城市,行政區域總面積相當於整個江蘇省;但市區面積僅15平方公里,人口約1.9萬。格爾木位於柴達木盆地中部,海拔2800米;該地區富含大量的鉀鹽礦和原油,由此發展起來的相關工業已成為這一新興工業城市的支柱產業。格爾木地處青藏公路要塞,是西藏地區物資運輸集結地,駐有全國最大的兵站和運輸隊,這裡成為連接內地和西藏的戰略要地。

隨著擁擠的人流,我們走出了格爾木火車站,遠遠看到早已在站外翹首盼望的小蕊的母親。小蕊再一次誠邀我去她家休整一天,我看再做推辭不太好了,於是就答應了。小蕊先帶我去火車站前的汽車站,購買了第二天去拉薩的客車票,然後乘上出租車直奔她家。小蕊家座落在格爾木河西區的西格辦家屬大院的一排平房中,很像城市中的兩室一廳的結構。7、8月份正值西藏雨季,小蕊的父親目前在青藏公路西藏當雄段道班日夜奮戰,修復被連日暴雨沖毀的青藏公路,家中只有她們母女和小蕊的弟弟三人。小蕊的母親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餐,格爾木的米飯真好吃,很像糯米。小蕊介紹,由於格爾木日照充足、晝夜溫差大才形成如此優良的品種,用這種大米能夠做一種格爾木的特色小吃「粳皮」,並約定下午一起去吃。飽餐後我來到小蕊弟弟的房間休息。

高原的白晝特別長,已是晚上六點鐘,陽光仍然火辣辣的。天還是那麼湛藍,生活在都市的人們永遠也無法想像這樣的天空。經過小睡恢復了體力,開始與小蕊逛河西區大街,小蕊首先帶我去的竟是她的母校——西格辦中學,所謂「西格辦」,即西藏各政府部門在格爾木的聯合辦事處,是西藏與內地的重要聯絡機構。這是一所座落在一片平房區內的極普通的中學,學校外牆上刷有「努力拚搏,以優異成績考取大學」標語。小蕊向我講述了她是如何日夜苦讀,考取北京二外的。我心中很是感慨,身在偏遠地區的孩子是多麼不容易啊!他們為實現自己人生目標所付出的艱辛又有誰能體會得到呢?我們又去了河西區最大的農貿市場,很令我失望,規模連內地農村集市都不如。我吃了格爾木的特產——酸奶和粳皮,酸奶太酸,而粳皮也沒有小蕊形容得那樣好吃,看著小蕊津津有味地吃著粳皮,算是幫她圓了一個思鄉的夢。由於要準備第二天的出發,我們早早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醒來,第一個感覺就是喉嚨痛,我嚇了一大跳,以為是感冒先兆,出師未捷就感冒太可怕了。草草吃了早飯,趕快拉上小蕊去河東區找藥店。在一家藥店內,店員告訴我,可能是由於高原氣候乾燥造成的,並建議我用金嗓子喉寶,我毫不猶豫地買了下來。體驗著初上高原的那種心跳,與小蕊漫步走在大街上,許多西藏工藝品商店吸引了我的腳步,看著裡面呈列的琳琅滿目的西藏工藝品,有銀碗、小轉經筒、藏式項鍊等。要不是小蕊勸我到了西藏以後再買的話,我真想買上幾樣了。

在河東區,我真正領略了格爾木的小吃,光麵食就有數十種。尤其是一種被稱之為「囊」的麵餅,黃澄澄地泛著油光,真饞人;還有格爾木的烤羊肉串,離老遠就能聞到香味。可惜,自從到了格爾木以後,由於高原反應的緣故,腸胃總是鼓脹脹的,一點食慾也沒有。為了應付未來的進藏旅程,小蕊領我到一家超市買了兩斤巧克力,並推薦我買了些納赤台礦泉水廠生產的礦泉水。據小蕊介紹,納赤台有一眼名為「崑崙泉」的泉水,水質非常好。而且她就出生在那裡,當時小蕊的父親在青藏線的納赤台道班修築公路。小蕊還告訴我,她小時候曾經因調皮,不小心掉入那眼泉水。

已經是上午十點鐘了,離開格爾木的時刻正在臨近。小蕊堅持一定要帶我去青藏公路起點處,客隨主便,我們乘了一輛人力三輪車直奔目的地。在青藏公路的起點處,立有一座雄偉的築路紀念碑,由兩塊三角形黃褐色鋼碇對接組成,下面是黑色大理石基座,上面刻著「文明青藏公路運輸線」一行碑文。紀念碑是由青海省和西藏自治區政府為紀念青藏公路築路及維護者而共同建成,這是格爾木市的象徵。我和小蕊在紀念碑前合影留念。小蕊告訴我,從格爾木到拉薩的一千二百多公里路程,共有兩千多名解放軍工程兵戰士犧牲,平均每築一公里路就有兩名軍人獻出保貴的生命。這是一條多麼艱辛的旅程啊!睹物思人,小蕊眼中有了一絲淚花,我無言以對,只能輕輕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想想即將踏上的青藏公路,包括小蕊的父親在內的許多人為之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僅僅兩天相處,我與小蕊似乎已經像多年的朋友。我真的很想能夠有這樣一位可愛的小妹妹啊!

匆匆趕回家,小蕊的母親已經準備好午飯,並烙了一堆囊,準備為我帶在路上吃。我嘗了一塊,特別好吃,於是我毫不客氣地從午飯起就開始吃囊了。小蕊的母親告訴我,囊是由雞蛋、豬油和麵烙成的,可保存很長時間,是西北人旅行必備的食品。吃完飯,小蕊執意要送我去車站。我們並肩走出西格辦家屬宿舍,回望曾經停留過的人生驛站,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滋味。對於那些曾給予我無私相助的人,只能在心中默默祝福她們了。

到達汽車站後,我安排好行李,並準備與小蕊告別;但是她仍堅持要等開車再走,並說送人要送到底。於是,乘開車前的一段時間,我與小蕊在站內小坐。小蕊告訴我,她有可能也要到拉薩,並希望能再見到我。我給她留下我的手機號,讓她到拉薩後一定要與我聯繫。與小蕊互道珍重後,上了班車,小蕊跑到我座位的窗前,我從車窗內伸出手與她緊緊相握。短短的兩天相處,那麼默契、融洽,是我們漫漫人生路上一個美麗的瞬間——

其實,小蕊後來真的到了拉薩。在當雄,她如願以償地見到了她父親。小蕊也去了楚布寺,接受了嘎瑪巴活佛的摸頂和黃絲帶,以保佑她在未來的人生旅途中平安、幸福。而那時,我正顛簸在阿里無人區的曠野中,我的手機也根本無法收到任何信號。

我的眼眶竟有些濕,心中湧上了徐志摩的那首《再別康橋》:「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地揮手,作別西天的雲彩——」

在淒淒離別情中,客車離開了格爾木汽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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