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

還是不加「第」吧。人世間的無聊,常常只因為煞有介事。莊周昨天若笑了的話,今天倒可以給他老人家來個措手不及。

莊子講「無為」,講得精采,卻做了有為的事,寫了「莊子」。莊子講相對也講得精采,於是放心講無為,天底下第一等聰明漢。

講哲學,莊子用散文,老子用韻文,孔子是對話體,兩千年來,漢語裡再也沒有類似他們那樣既講形而上也講形而下的好文章了。現在是不管有道理沒道理,都敘述得令人昏昏欲睡。間或有三兩篇好的,就一讀再讀,好像多讀就會多出幾篇來。

擠在機艙裡,到處是猜測別人的眼色,我的亦是其中之一,於是將無聊變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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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尼斯機場海關能聞到海的味道。S小姐和LUIGI來了,年初在烏地涅(UDINE)見過LUIGI,這次卻發現他原來長得很高。

乘小船進入威尼斯,海面上露出許多粗木樁。薄雲天,一切都是明亮的灰色。

現在的人好說世界真小,我看世界真大,才十幾個小時,已是如此平靜,更何況附近的南斯拉夫真在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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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FENICE旅館,頂樓,望出去,滿目皆紅瓦。紅瓦之上,露出一遠一近一東一西的兩個鐘樓。東邊遠的那個年初見過,是聖馬可廣場上的鐘樓。西邊近的一個,傾斜著。

FENICE是埃及神話中的火鳥,五百年浴火重生,與中國傳說中的鳳凰很近似,所以鳳凰被譯成PHOENIX,但中國的鳳凰有性別,雄為鳳,雌為凰。

FENICE不知是否也分雌雄,否則五百年真是寂寞,重生一次,仍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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