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照相館

由於需要,好容易才翻找出拍攝於約二十年前的底片,並要拿去印出一張黑白照片來。可是問了好幾檔照相館,都因為已無沖印黑白照片的設備而遭到拒絕了。想起當年拍攝這張照片的照相館,是開設在故居附近,就不知仍存在否。找到去時,見招牌還在,只是已從地下店面喬遷到樓上一個狹小單位,繼續營業。

難得的是星星白髮的老闆仍健在,而且還認得我這個老顧客。他欣然接受了這宗小交易,並對收費之高一再道歉,表示租金狂漲,百物騰貴,可是生意卻不斷大減,價錢只能收貴點,如今伙計都沒用一個,兒女已各立門戶,剩下他和老伴同捱世界,還是不時出現入不敷支。

品茗敘舊時,這位上了年紀的老闆還是感慨良多。談起他初入行做學徒時,照相還算是新興生意,而且也是厚利生意,因當年照相機簡單,龐大又價高,玩得起者少,要照相只好光顧照相館。春秋佳日與老人家做壽,都會拍張全家福;老友遠行,拍照留念;情侶訂婚、結婚以至嬰兒滿月、週歲、學行、開學,還有結婚幾週年紀念,兒女在幼稚園、小學、中學畢業等等家庭大事,都要及時留下倩影。因此當年的照相館門庭如市。

後來,照相館越開越多,生意上有了競逐,便各出心裁來爭顧客。初期是增加佈景,如繪有園林亭榭的背景板,椅幾前放個痰盂,腳下踏些藤絲做的假草皮。後來還有了繪好汽車、飛機、電船的佈景,顧客把頭伸入挖好的小洞,就可拍成司機、飛機師或電船舵手了。照相館還備有裝配好了恤衫領、領帶、西裝上截前襟成一塊,只要往身上一掛,唐裝客立刻變為西裝友。

當年還未有彩色照片,但可代將黑白照片上色而成彩照,並以著色技術來為女顧客加肥或減瘦,又能為淡掃娥眉的小家碧玉,加上璀燦的黃金耳環、頸鍊、手鈪、戒指等飾物。

後來又流行起加強燈光照明的「藝術照相」,拍成以鬆與矇見勝的照片來,且照片不必神貌都像本人,而以肖似某一位中外電影明星為貴。這些都是可以加收高價的噱頭,所以照相行業,才能有相當長的一段黃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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