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鏖戰西域 第三百八十章 烈士堂

秋風像把鋒快的鐮刀,從柳樹梢上刮過,半綠半黃的樹葉,唰唰飄落下來。

滄州城西三十里之外越日山,正是前任知府曾志宏下葬之地。

越日山,峰巒疊翠,古木參天,林壑清幽,景色秀美。雖不是什麼人文薈鼻的名山勝地,但鍾靈毓秀,亦是一處難得勝景。

今日天公不作美,天上下起了濛濛細雨,給秋季的天氣帶來了一絲寒意。

曾志宏的墳邊,堆滿了無數鮮花,這些都是蔣孔明特意下令摘取方圓十里之地的所有鮮花,將這裡裝飾成一片花的海洋。

也唯有此人才有這個權勢和心情去搞這樣的東西。

墳前石碑樸實無華,除了比較結實之外,根本就沒有任何裝飾,這些都是曾志宏臨終前的遺願。

其長子曾克韋雖然違背了父命,依舊出任滄、並二州代理知府一職。

但在此事之上,卻是不曾退讓半步,縱然無數家人好友,宦海同僚一一相勸,皆為他所拒。

在曾志宏的墳邊數十步之外,一樣有著一座精雕細琢的石碑。石碑之前,古木參天,百花爭艷。一個由巨大的整塊岩石砌成的墓穴,上面放著一個半身銅像。

一員武將,披掛整齊,正策馬而行。

他就是與曾志宏同時駐守滄州城,在匈奴人大軍來到之時,孤身出城的滄州守備,副將陳信宏。

這一文一武生前同城為官,死後葬於一地。

慢慢的。遠方出現了一群黑壓壓的人群。

他們來到墳前,設立供案,做足了功課之後,由許海風引燃了放滿了錫箔元寶地包袱。

一陣微風吹過。前面的水餃、糕點、水果等貢品,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黃黑色。

燒香秉燭,以許海風為首,方向鳴,蔣孔明,蘇春偉,唐啟吏,路通州等一行人依次跪下,向著這二面新墳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禮。

隨後,在隆重地禮炮聲中。他們回到滄州城,來到了曾府。

曾志宏曾大人雖然入土已有一月有餘,但是那聳立在曾府的靈堂卻是始終沒有拆除過。

這一切。皆是因為一人,因為如今大漢北方唯一霸主許海風的一句話。

他們在等許海風從卧龍城回返祭奠。

這或許就是權勢的力量了,縱然是曾志宏之子曾克韋也不敢有違。

想要扶柩送終,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拜祭靈堂。卻是理所當然。

曾克韋早就知道他們將要來此,靈堂之前,更是準備妥當。

靈堂之上。豎著二面牌位。

來客行禮,主人還禮。

隨著曾克韋一同向許海風等磕頭還禮的,還有滄州守備將領之一的陳應高,在他的身後,一個小小童子眨著好奇的大眼睛,注視著這他所不理解的一切。

聲勢浩大地祭奠遠未結束,尚有七七四十九日的水路道場。

不過,這一切,與許海風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曾府後院。許海風伸手拉過陳劍鏘。

這個陳信宏唯一的獨苗並不畏生,看到許海風滿面和藹,如沐春風地溫和目光,哈哈的笑了起來。

許海風一點頭,摸了一下他的頭皮,道:「曾知府,你打算如何安置這個孩兒。」

曾克韋略一躬身,道:「劍鏘已是下官幼弟。」

他說的平平淡淡,但其中卻不知包含了多少血淚。

沉吟片刻,許海風道:「也罷,就由了你。」

「咳。」蔣孔明輕咳一聲,道:「曾大人,我家主公今次前來滄州,除了弔唁令尊及陳將軍外,還有一事想要與你商議。」

「軍師大人請講。」

對於蔣孔明,曾克韋更加不敢有絲毫失禮,方才行禮之時,蔣孔明僅排在許海風和方向鳴之後,就連唐、蘇二家宗主也屈居其後。他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

「我家主公,想要在京師之內,建造一座烈士堂。」

「烈士堂?」

「正是,此次匈奴入侵,愷撒進犯,無數有名或無名地勇士前赴後繼,以他們的生命和熱血才能使我大漢江山重回漢人之手。是以主公決定,在京師建立烈士堂,凡是在此次劫難之中壯烈犧牲的大漢軍民,盡數收錄其中,供後世子民弔唁瞻仰。」蔣孔明嚴肅地道。

方向鳴等人對望一眼,此事尚是首次得聞。

不過,聽了蔣孔明的這番話,他們的心中立即明白過來。

蔣孔明口口聲聲只是提及本次戰役,對於大漢建國以來發生的無數戰役卻是隻字不提,他的意圖已經十分明顯了。

只是,在這個時候,卻是沒有人想去,或者說是敢去數落於他。

曾克韋也是一個聰明之人,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無論曾志宏,還是陳信宏,他們所效忠的,都是大漢劉家。而此時,佔據京師的,卻並非劉家子孫,如果他答應了,不知道這二位老人家的在天之靈又會做何感想。

他微微搖頭,正待拒絕。

蔣孔明早就對他留上了心,一見他地表現,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當下朗聲笑道:「曾大人,此次烈士堂中,不但有三大世家的上任家主,而且古道髯古大帥的金身亦是名列其中,如果令尊能夠與他們並列於世,想必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古大帥?」曾克韋一驚,問道:「他老人家的後代答應了?」

古道髯究竟死於何人之手,早就傳的沸沸揚揚。

雖然絕大多數人認定,古道髯是死於匈奴宗師利智之手,但那些真正具有大智慧,和知道內情的,都明白其中決不簡單。

古道髯的死縱然不是許海風下的手,也絕對與他脫不了干係。

那麼許海風將古大帥收錄到烈士堂,要說安了什麼好心,古大帥的後人能夠應允,曾克韋是第一個不信。

「古大帥在西域抗擊愷撒多年,來到北疆,又一心驅逐匈奴,雖然最後壯志未酬,但他的為人功績有目共睹,自然是有資格進入烈士堂的人選之一。」蔣孔明慢悠悠的道:「至於他的後人么?答不答應已經無關緊要了。」

曾克韋的呼吸為之一滯,蔣孔明這句話分明就是挑明了,你答應了,我們皆大歡喜,你若是不答應,那麼,對不起了,我就要動粗了。

曾克韋苦笑一聲,他知道既然蔣大軍師已經這麼說了,那麼就是再也沒有了拒絕的餘地。除非是打定主意,與他為仇,否則自己答應與否,其實已經無甚區別了。

長長一嘆,他無奈的道:「既然如此,下官悉聽尊便就是。」

「好……」蔣孔明大笑一聲,重重擊了一下手掌,道:「既然曾大人應允,那麼剩下的一切就交由學生操辦吧。」

「曾知府,許某今日前往令尊墳前,不由頗為憤慨。」許海風突然一聲長嘆,道。

「請將軍指點。」曾克韋一怔,詢問道。

「令尊高風亮節,實為世人楷模,然而如今墳前,卻是一片荒涼,豈不是令天下人齒冷。」許海風凝視著他的眼睛,道:「許某想為令尊重新修葺一番,或者,將二位大人的安身之處,遷往京師,置於烈士堂中,永世供後人弔唁。」

曾克韋臉色一變,豁然跪倒,道:「將軍明鑒,先父與陳將軍生前為滄州而亡,如今葬於滄州,正是深得其心。至於墳前樸實,實是先父遺命,請將軍成全。」

許海風與蔣孔明對望一眼,道:「既然如此,遷墳之事,就此作罷,不過,令尊身後之事,便有我等做主了吧。」

說罷,許海風起身,來到屋前,再度行禮,隨後離去。

正主兒一走,方向鳴等陸續告辭,曾克韋送走了眾位達官貴人,猶豫再三,終於從家中請出曾志宏遺書,至許海風帥府之前死跪不起。

許海風無奈,最終隧其所願,不再提及此事。

雖然曾克韋違了許海風的心意,但他卻並未因此而見責。

非但如此,從那日之後,住在滄州城的這段日子之中,邀其同食同寢,恩寵之重,前所未有。

到了這個地步,就算是再蠢笨十倍之人,也知道曾克韋日後前途勢必一片光明。

果然,終許海風一生,對曾家照顧有加,雖未曾位居極品,但亦是富貴雙全。

※※※※

數月之後,一座巍峨雄偉的烈士堂在京師落成。一面高聳的石碑傲然立起,京師之中,人皆可望。

烈士堂第一排八人之中,以方令天為首,包括了蘇東,唐宗翰,李博湖,古道髯,方令德,以及在滄州以不同方式理國的陳信宏和曾志宏二人。

一共八人,被冊封為護國勇士,其後則是地方上因為抗匈奴暴行而身亡的各級官員,最後,在那面幾乎就要高入雲霄的石碑之中,刻上了無數人名,他們都是慘死於與匈奴、愷撒交戰之時,死亡或失蹤的勇士。

烈士堂自從開放的第一天起,前來弔唁之人絡繹不絕,直至許海風百年之後,依舊是大漢帝國的一面鮮艷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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