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風雲莫測 第二百三十九章 離別(三)

一陣腳步之聲傳來,許海風凝神一聽,面露訝色:「張晉中來了。」

蔣孔明一怔,問道:「他怎麼來了?」

他們所奇的並非張晉中知曉他們的落腳之處,這裡畢竟是西方大營,是他的老巢所在。許海風等又未曾掩飾行蹤,如果他連這個也不知道,那麼大統領的位置也就不用當了。

真正令他們感到奇怪的是,張晉中竟然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他們,這就有點兒出人意料了。

「主公不妨猜猜他來此目的何在。」蔣孔明笑眯眯的說著,雖然此人位高權重,但是蔣孔明卻也未必將他放在心上。

輕輕的搖搖頭,許海風道:「不必了,反正待會你會使用讀心術,我等著知道結果就是了。」

蔣孔明雙目一瞪,為之氣結。

腳步聲嘎然而止,來人已經停在門口。門開,童一封滿面尷尬的帶著張晉中走了進來。

做為主人的許海風含笑站了起來,將張晉中迎入席中。

張晉中孤身一人來此,他的身邊並未帶上任何護衛。若是許海風對他懷有惡意,那麼除非他身處大軍保護之中,否則一樣難逃一死。既然如此,還不如一個不帶,倒還顯得光明磊落。

「大統領請坐,學生借花獻佛,敬你一杯。」蔣孔明眼疾手快地拿起了酒壺,滿滿地斟上一杯,笑著遞了過去。

張晉中隨手接過,也不推辭。仰首飲下。

蔣孔明贊道:「大統領真是好酒量,學生佩服之極,還請再來一杯。」

張晉中瞅了他一眼,不動神色地再度飲下。隨後將手中酒杯倒扣於桌上,示意今日不會再喝了。

蔣孔明面不改色,心中卻暗自叫道,這小子倒是精明。

他所斟的並非普通酒,而是唐家名滿天下的醉月酒,這種號稱三杯必倒的烈性酒水後勁十足。

只是張晉中甚有自知之明,他喝了二杯之後,立即停杯不飲,可見頗有決斷。

「許將軍,你與蔣軍師在這裡所談何事?」張晉中突然摸不著北地問道。

蔣孔明搶先一步。說道:「也沒有什麼,只不過是聊一些家常而已。」

張晉中橫了他一眼,這番話若是出自許海風之口。他或許會考慮一番,但既然出自蔣孔明之口么,他轉過頭去,只做未曾聽到。

許海風微微一笑,道:「張統領事務繁忙。既然抽空來此,想必定有要事在身了。」

張晉中沉吟一下,道:「其實也沒什麼事。」

「嘿嘿……」蔣孔明突地詭笑了起來。那聲音讓人頗為難受,只聽他道:「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若說你張大統領沒事到這裡尋樂子,蔣某人卻是第一個不信。」

張晉中對於他地調侃並不惱怒,只是一笑置之,他身居高位,這點胸襟氣度還是有的。

「嗯,這個時候,您張大統領來找我們。肯定沒啥好事。不如讓學生來猜上一猜如何?」蔣孔明笑呵呵地問道。

張晉中心中一凜,聽他的口氣似乎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來意,那個答案更是十拿九」。他地臉色微微一變,就連自己也是剛剛做出決定,他又從何得知。

「張統領意下如何?」

看著面前那張笑意濃郁的臉龐,張晉中的心中莫名的起了一陣寒意。他勉強一笑,道:「好,既然蔣軍師有這個興趣,不妨一試。」

許海風心中大笑,這個蔣孔明又在裝神弄鬼了,不過他有讀心術奇功,若是遇上不知情者,多半會被他就此騙過。

蔣孔明看著張晉中,半響之後,他臉色凝重,一字一句的道:「大統領是來向我等辭行的。」

張晉中豁然站起,由於用力過大,撞翻了一瓶美酒,然而他卻恍若未覺。只是看著蔣大軍師的眼中多了一分驚懼。

密林之中,鳥鳴蟲喃。偶有小獸經過此地,無不感受到了一種難以承受的壓抑。獸類無知,但天性使然,它們都不敢多做停留,用著自己的方式,儘快地離開此地。

劉華良抱著太子殿下,不知所措的看著面前地那二位長者。

離開京師之後,雖說是以劉政啟為首,但任誰都知道,真正能夠做主的卻是那位獨臂謀士張子華。

片刻之前,這位太子首席智囊尚且在此侃侃而談,然而此時,他已是辭別遠離。

張子華走了,那位對任何人都冷血無情的張子華終於走了,他不但對別人無情,對自己也一樣無情,或許在他地心中,唯有一個人才是最重要的。

為了這個人,他不惜賠上一切,甚至於包括自己的這條性命。

同僚十年,劉華良今日方知,在這位沉默寡言,高深莫測的張先生心中,原來也有放不下的東西。

你唯一地缺點就是心腸太軟,要改了。無論是為了你自己,為了我,還是么………為了殿下,你必須改了,不可再有婦人之仁。

這一句臨別贈言在他的耳邊回蕩著,他的心中波濤翻湧,他地牙齒一點一點地印入了嘴唇之中,一縷鮮紅色的液體從他的唇際緩緩滲出,落在衣袖之上,瞬間被棉布吸收,留下了觸目心驚而無法磨滅的痕迹。

劉正中的臉上有著與平日里迥然不同的表情,他宦海沉浮數十年,能夠在京師做到黃龍軍團大統領的位置,靠得固然是真才實學,但那揣摩上意的本事卻更是了得。

此時,他心中百轉千回。歷年來的點點滴滴,都在他地心頭一一划過。他昂首望天,突地輕笑了出來:「高奉供,你我相識二十餘年。也算是老朋友了,今日一同落難,乾脆叫你一聲高兄如何。」

高承偉默默點頭,陰沉地臉上看不出任何波動。

「高兄,若是老夫不曾記錯,二十年前,你是一名行走於江湖的俠客。」劉正中笑問道。

「是啊,在我未踏入一品之前,一直混跡於江湖之中。」低沉的聲音在林中緩緩響起:「劉統領有話只管明說。」

劉正中失笑道:「果然瞞不過你這個老江湖。」他的聲音豁然加重了三分:「其實張先生有一句話說得不錯,我們地人數太多了。實在難以掩飾形跡。」

高承偉雙眉一揚,道:「你的意思是……」

劉正中也不回答,而是轉頭對劉華良道:「華良。譚宏達譚大統領是皇親國戚中有數的卓越人物,他的忠心亦是毋庸置疑,若是太子殿下有他扶持,在這亂世之中,或許尚有復辟之機。」他停了一下。眼光停留在昏迷不醒的劉政啟身上,道:「張先生臨去之時,所言極是。要韜光養晦,不可急於求成,這一點你務必要牢記在心。」

「是……」劉華良應了一聲,心中詫異,為何劉大統領要對自己說這些。

劉正中收回目光,他的雙眼之中包含了太多的東西,他面對高承偉,鄭重地道:「高兄,拜託了。」

高承偉迎著他的目光。彷彿讀懂了其中的含意:「劉兄,太子殿下身邊亦是需要你這等沙場老將啊。」

劉正中搖頭,仿若自言自語地道:「若是以真本事而論,大漢的五大軍團之中,我們黃龍軍團地大統領始終都是最差的一個。」

「五大軍團向來都是並駕齊驅,劉兄又何必妄自菲薄。」高承偉勸解道,只是他心中清楚,自己的這番話只怕無法打動那顆早已下定了地決心。

「嘿……」劉正中自嘲地一笑:「沒有經過敲打的就不是好鐵,沒有經過戰火淬鍊的部隊同樣無法稱為鐵軍。不要說古道髯和方令辰,就算是李博湖和譚宏達也要強我百倍。如果我不是姓劉,根本無法竊取如此高位。」

高承偉張了張嘴,卻是沒有吐出一個字來。他畢竟只是一個江湖漢子,對於行軍打仗一竅不通,此時只覺得劉正中言之有理,根本就不容反駁。

「殿下若能送至譚宏達身邊,有他隨侍身側,老夫這點微末之技,也就無需貽笑大方了。若是事情有變,那麼……」

說到這裡,他不自由主地停了下來。只是高承偉二人卻心知肚明,若是不能到達麒麟軍團,那麼一切都只是鏡中之花,水中之月,什麼復國大計,報仇雪恨都只是空口白話而已。

「高兄,你怎麼說?」劉正中的眼神豁然精光四濺,他緊緊地盯著高承偉問道。

高承偉的雙目看向劉正中,他地眼中坦坦蕩蕩一目了然,終於長嘆一口氣,道:「我這條命就算是賣與皇家了,大統領不必杞人憂天,我答應你,一定保得太子殿下到達麒麟軍團。」

劉正中滿意的點頭,他深深一揖,道:「如此多謝高兄了。」

高承偉側身,躲過了他這一禮,卻是不再說話。

劉正中如釋重負,平靜下來。從京師出發,歷經北方大營之變,直到此刻,高承偉都對劉政啟不棄不離,所為的就是報答皇室二十年地奉供之情。

但如今幾乎已是窮途末路,縱然是他,也未免有了獨善其身的想法。只是如今,他既已答應,那就是千金一諾,再無反悔。他心中感慨,也不知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

「華良,記住張先生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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