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二百九十章 交班

九葉嶺的主谷萬籟寂靜,沒有想像中的混亂,但也不是空無一人,恰好相反,谷底盤坐著上千名靈師、數萬弟子,沒有一個驚慌失措,全部鴉雀無聲,氣氛十分怪異。

浩然有些驚訝:「他們在幹什麼?又在耍弄什麼陰謀詭計?」

這些陳宗弟子都是大活人,位置也是雜亂無章,靈師夾著普通弟子,均閉上了眼睛,沒有任何規律,應該不是某種陣勢。

陳宗詭計多端,屢屢採取出人意料的手段,敢冒天下大不韙,讓人防不勝防,浩然對他們的前科心有餘悸,所以不敢有絲毫大意,依然保持隱身,不但沒有入谷,反而慢慢飄升,避開數百里,最後定在谷北的邊緣,全神戒備。

有鬼是肯定的,但陳宗花樣百出,外人很難估計,十之八、九有埋伏,是一個圈套,甚至於陳平、陳寧已經偷偷入谷,等待浩然上勾,試圖聯手一擊。

很快,浩然稍稍一愣,靈湖邊有一塊巨石,青鸞女平躺在上面,神色安詳,衣群整齊,卻紋絲不動,葉松華坐在巨石腳下。

浩然感應不到青鸞女的氣息,不由心頭大震:「她……她死啦?」

葉松華睜開眼睛,仰頭叫道:「葉浩然,不要跑了,我知道你在上面,我們等了很久了。看到了吧?青鸞靈友已經去了,十個月前就去了,你想不想知道,她是怎麼死的?誰是兇手?」

浩然暗自冷笑:「狗改不了吃屎,她的死與我有什麼關係?哼哼,卑鄙無恥,竟然想拿死人做文章。」他有一個預感,這一切都是兩陳的陰謀。

葉松華站起身來,滿臉悲切與憤怒:「她聰明絕頂,冰清玉潔,卻犯了最大的錯誤,動了情劫,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又要報答師門之恩,情義無法兩全,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先義後情,最終卻落得無情無義,自覺無顏活在世上,自行了斷。」

雖然有一定心理準備,浩然還是心中一緊。

不管怎麼說,以前總有一份情誼,終身難忘的經歷,人死為大,仇消怨去。

葉松華憤然大吼:「她是自殺,但你是兇手,是你害了她,你辜負了她的感情,也不配接受她的感情……葉浩然,你看著,她雖然死了,但是並不孤單,我們一起為她賠葬。」

浩然一驚,這傢伙要自爆,不,所有人要集體自爆。

葉松華坐回原地,哼道:「葉浩然,如果你還一點良心的話,可以搶回屍體,但是要冒點風險,看你的速度快不快。」說完閉上眼睛,全身膨脹。

浩然倒吸一口涼氣,這傢伙真狠,自知無倖免的可能,拿全山弟子殉葬,兩陳肯定不在。

從運功到爆炸,有一個極短的時間差,按理說,瞬移絕技綽綽有餘,但就在剛才說話間,其餘靈師已經提前運功了,皮膚開始破裂,冒出縷縷光華。

再者說,千人集體爆炸的威力無與倫比,能量擴展的速度也是奇快,更何況要到爆炸中心救人,浩然沒有絕對的把握。

救,還是不救?

來不及多想,當下一個瞬移,憑空出現在巨石上空,然後手攬青鸞女,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再次瞬移而去。

說時遲,那時快,剛飛出谷口,巨響聲連成一片,山崩地裂,浩然暫時失聰,山谷噴出一股強大無匹的熱浪,彷彿一座火山驟然噴發,又像一個太陽墜落人間,映得四周一片艷紅。

瞬移被氣浪強行停止,粗大的火炬直衝雲霄,浩然也像炮彈一般沖向高空,幾乎控制不住身勢,渾身火辣辣的劇痛,體內氣血翻湧,靈核大幅度顫抖。

置身於氣流的核心,四面八方的壓力大得驚人,溫度更是高到令人瞠目結舌的極點,足以讓靈師化為灰燼,幸好浩然煉化了角老大的精元,心火有了質的改變,才堪堪的忍受住這地獄般的煎熬。

周身光華閃爍,化著一個太陽,死死的頂住周圍的壓力,到了高空之後,隨著颶風而飛,不知多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間,也許一刻鐘,感覺壓力減輕了不少,颶風的速度開始慢下來,心中一喜,運起餘力瞬移。

一口氣瞬移十幾萬里,完全脫離了颶風的範圍,浩然精疲力竭,靈力空空,輕飄飄的落下地面。

什麼也不想了,放下青鸞女,服藥調息。

醒來時天色方暗,浩然只恢複了五成靈力,衣袍破舊不堪,灰頭灰面,苦笑搖頭:「葉松華,算你狠。」

整理青鸞女的衣裙,梳理那柔順的長髮,凝望著那張俏麗而蒼白的臉蛋,浩然黯然淚下。

他是一個戀舊的人,雖說經過艱苦奮鬥,創下一個偌大的基業,但是在浩然心目中,最快樂的日子不是現在,而是童年、少年,與凝姐在一起成長,天真無暇,無憂無慮。

最值得紀念的,卻是修苦靈的時期。

苦靈逍遙自在,沒有了門派的約束,沒有了師長的教誨,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幻想,對前途滿懷樂觀,與同伴的關係也最為單純。

儘管也有與司空冰的舊怨、泰老實與凌空子欺騙,但總的來說,人的一生中,那段時光交識的朋友,最為難忘,成名之後的朋友卻不然,不可能那麼純潔。

特別對青鸞女,浩然始終相信,那段友情是純真的,不摻雜絲毫私心,不含任何功利之心,屬於一生中最珍貴的情感之一。

天作弄人,紅顏薄命,因為門派的關係,朋友變成了敵人,更陰差陽錯的是,青鸞女莫名其妙的動了情劫,像她這樣的好女子,肯定是痛苦不堪,難以抉擇。

無論是選擇情,還是義,感情上都不能接受,不可能兩全。

最終,她選擇了義,但為了情而殉身。

浩然喃喃道:「不是你的錯,我已經不怪你了,也沒有資格怪你,要怪只能怪我們的出生,我們倆今生無緣……你放心,我會把你送回青鳥嶺,那裡才是你的歸宿,你在家鄉安息吧。」

抹去淚水,收起悲容,浩然抱起青鸞女,瞬移消失。

雨月之前,浩然落下黑木嶺。

黑石老人盤坐在湖邊,默默的看著幻陣,時時刻刻警戒,見到浩然大吃一驚:「老弟,你怎麼啦?她是誰?」

浩然打量一下自己,苦笑道:「一言難盡啊。」放下青鸞女,在靈湖洗滌乾淨,換上新袍。

黑石老人面露疑色,擺手示意浩然坐下:「外面的形勢怎麼樣?陳宗又有什麼新動作?」他畢生呆在廢脈島,與世隔絕,沒有一個朋友,對靈界的變化一無所知。

浩然坐在對面,緩緩道:「陳宗完了!」

黑石老人滿臉震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完了?陳宗滅亡了?陳平、陳寧呢?誰打死了他們?」

浩然面色嚴肅,點頭道:「陳宗,已經不復存在。」詳細講述事件的經過,沒有一絲隱瞞。

黑石老人越來越驚訝,最後面色怪異,震撼連連,好半天也沒回過神來。

一口氣說完,浩然沒有了起初的高興,心裡莫名的失落,甚至於有一點遺憾與傷感,淡淡的說道:「陳宗的偽善面目,已經被撕開,幾乎所有的陰謀詭計,全部被揭發出來,沒有了支脈,沒有了人心,無論陳平、陳寧還在不在,陳宗不可能死灰復燃。」

黑石老人微一點頭,閉上眼睛,嘴唇輕輕顫動,自言自語:「沒想到,最後一擊居然出自陳宗弟子之手,這是天意,一場惡夢終於結束了,漫長的惡夢,唉!」

一聲長嘆,蘊涵著一絲感慨,還有悲痛。

對於亂石山來說,陳宗是有恩的,若非陳靜有了殺機,自暴真面目,黑石老人不可能反陳,即便如此,心裡對陳宗的感激沒有完全消失。

這種感情非常複雜,外人很難想像,陳宗真的滅亡了,更是五味俱全,連黑石老人也說不清,到底是恨,還是愛,大概是兩者皆有。

其實……絕大部分人都有這種感覺,無論是敵還是友。

陳宗屹立數億年,獨霸天下,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門派,早就變成了一個神話,不敗的傳奇,流傳永遠的傳說,也是很多人心中的偶像。

神死了,偶像沒了,大家在心理上很不習慣,總感到空蕩蕩的,迷惘而恐慌,誰能真正取代陳宗?正義,還是偽正義?是禍是福?

沉默許久,黑石老人恢複如常,關切道:「你不能太樂觀,陳平、陳寧百分之百沒死,以他們的稟性,肯定會陷入瘋狂,大舉報復,如今明暗顛倒,他們在暗,你們在明,儘管無力回天,但讓人非常頭疼。」

浩然心裡一陣喜悅,老哥哥還是站在天葉宗的立場的,想了想,道:「至今已過去大半年,他們杳無音信,不合常理,陳宗有血蓮丹,再重的傷也早痊癒,為何不出面呢?最起碼要翦除叛徒,以他們的脾氣,其他人可以放過,青浮絕對難逃一死。」

黑石老人皺了皺眉頭,沉吟道:「也許,他們正趕往王屋嶺,從這裡到西北贏洲,足有百億里,空靈全力飛行,需要兩年之久。」

浩然點點頭:「有理,言之有理。嗯,日月宗主、帝澤天不是善類,應該也想到這一點,呵呵,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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