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二百八十八章 新陳宗

夜深,人靜。

環月掛在東方,一點點的落下地平線,天色愈加陰暗,鳥獸份份回巢,天地間一片蕭瑟,陰氣瀰漫,預示著魔月即將來臨。

連綿數萬里的王屋嶺,此時萬籟寂靜,彷彿一隻龐大的怪獸,橫亘在贏洲東北部,雄偉壯觀。

主谷的幻陣微有波動,隱約閃出兩縷輕煙,腳踩四色祥雲,拚命的向北飛去,速度奇快。

谷中又冒出五條身影,同樣是四色祥雲,一邊緊追前兩人,一邊大叫道:「風長老、榴長老,你們不要糊塗,快回山吧。」

前兩人充耳不聞,竭盡全力狂飛,想擺脫後五人的追蹤。

七人修為相當,一前一後相距不過千米,前者甩不掉追兵,追兵也無法拉近。

後面的五人氣急敗壞,喝道:「你們膽大包天,竟敢叛離陳宗,能跑到哪裡去?警告最後一次,再逃的話,我們就滅了王屋全族。」

前兩人頓了頓,似乎猶豫了一下,但僅僅如此,重新奮力加速。

一人忽道:「風師兄,你跑吧,我擋住他們。」右手一推另一人,自己轉身祭出靈劍,化著大片的劍芒,朝追兵猛撲過去:「風師兄,王屋全族交給你了。」

他手推的勁道奇大,那風師兄飄出十幾里,猛的回頭,眼睜睜的看到榴師弟以寡敵眾,空中光華連閃,五彩繽紛,然後是陣陣巨響。

「榴師弟——」風師兄的淚水奪眶而出,牙關一咬,趁機遠去,不一會兒,後面傳來一聲爆炸,驚天動地,氣流激蕩。

天色全部暗了下來,僅余的星光消失不見,紫華大地漆黑一團,風師兄也到了山外,落在一座山頂,散去隱身法回顧靈山,露出了真面目,赫然是一位王屋飛靈。

眼中飽含淚水,滿臉凄涼,默默的凝望著遠處大洞天。

長期以來,這裡是王屋人心中的聖地,因為遠離萬靈城,王屋宗也遠離了事非,不聲不響的壯大起來。

對於王屋人來說,他們不是上五宗,卻比上五宗還要威風,天高皇帝遠,陳宗無力制約,只有保持友好關係,維持兩洲的統治秩序,在這片廣大範圍內,他們是唯一的霸主,無人可以挑戰。

不過,王屋人的野心始終沒有熄滅,萬靈城大亂,給了他們一次絕好的機會,在扶桑、方丈的邀請下,甚至於陳宗的默許下,主力盡出,試圖重現先祖的榮光,大本營由風榴兩位長老坐鎮。

數億年來,無數門派向陳宗的霸權發起挑戰,王屋也是其中一個,前赴後繼,從來沒有停止過,這次聲勢最為浩大,實力最為強大,囊括了兩洲主要門派,還有兩島主導,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陳宗滅亡在即。

天有不測風雲,萬靈城果然邪門。

誰也沒想到,最後關頭,陳宗又反敗為勝,各宗逃的逃,降的降,一場轟轟隆隆的行動黯然收場。

王屋呢?

居然被陳宗收編,短短一個月內,陳宗接收了主要靈山,反客為主,掌握了一切,具有上億年歷史的大宗,就這樣黯然消失,若非宗主下達嚴令,大家是不可能屈服的。

現在宗主杳無音信,十之八、九被陳宗害死了,遠征的主力也全軍覆沒,還能與陳宗一起幹嗎?

不可能,此仇比天高,只有脫離陳宗,才能使王屋重新站起來。

老天有眼,太白盟、雲宗、龍虎山突然發飆,集體向陳宗發難,陳宗處處被動挨打,各地靈區向王屋嶺匯合,顯而易見,形勢已經危急到極點。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他們兩個人決定出走,趁亂重振王屋。

忽然間,風長老心生警惕,立即施展隱身法飄過一邊,然後回頭一看,卻見一道彩虹劃空而過,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沖向靈山深處。

「老天,是靈師,不知是何方神聖?」風長老倒吸一口涼氣,不敢再停留,悄悄的繼續逃跑。

彩虹划過半個山脈,在主谷上空驟然停下,彩光向靈谷照射,幻陣劇烈波動,光華燦爛,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光芒也收斂不見,一位風靈定在山谷上空,大模大樣的叫道:「誰是這裡主事者?」

「誰?哪位靈友闖山?」谷中的靈師驚慌失措,一位飛靈騰空而起,隨即一驚,後退數丈:「你……你是……」

那風靈笑道:「哦,原來是恆宗主,多年不見,一向可好?」雙手一拱,微微作揖:「小侄青浮,拜見恆師叔,不好意思,魯莽了!」

此人身材魁梧,劍眉星目,面如冠玉,一身白袍顯得溫文爾雅,風度翩翩,豈不正是青浮上人?

「你……你來幹什麼?」那恆宗主臉色連變,陳寧的聲明傳遍全靈界,誰不知青浮是陳宗的叛徒?潛伏了數百年,突然在王屋嶺出現,而且光明正大,出手破去幻陣,沒有一點害怕的意思,甚至於滿臉傲氣。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他心裡有些發虛,餘光瞟向青浮的長袖,結結巴巴道:「你煉,煉成了天鏡?」

青浮上人笑著點頭,右手微抬,恆宗主慌忙閃出百丈,全身戒備:「你想幹什麼?」

青浮上人擺擺手,慢悠悠的說道:「恆宗主,我們是老熟人了,難道還會害你嗎?呵呵,不開玩笑,陳宗危在旦夕,我這次出山,就是想挺身而出,挽救陳宗。」

恆宗主張大嘴巴,一臉不可思議,好像聽到了最大的笑話。

青浮上人皺了皺眉頭,嘆道:「大家都認為我是叛徒,可恥的叛徒,陳宗的罪人,可是你們知道,我為什麼出走?為什麼拋棄半生名譽、放棄大長老關門弟子的身份?師父為什麼追殺不舍?為什麼要到處污衊?將滿頭污水潑在我的頭上?」

他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聲音越來越大,幾乎是控制不住的怒吼,震動了整個山谷,谷內的靈師、弟子都仰頭觀看。

青浮上人目光一掃,叫道:「諸位幾位宗主、長老,你們出來吧,我既然敢來,就是問心無愧,將憋在心裡多少年的話,一切秘密公佈於眾。」

沉默了片刻,恆宗主做了個手勢,三位飛靈、十九位風靈,還有數百位羽靈駕雲升空。

面對眾多靈師,敵意的眼神,隱而蓄髮的殺氣,青浮上人抱拳拱手一圈,再向下拱了拱,肅然道:「諸位,你們都是陳宗的忠良,為了陳宗,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我從來不懷疑這一點,因為,我也是。」

大家面面相覷,感到滑稽可笑,一個可恥的叛徒,竟然恬不知恥的自稱忠於陳宗?

青浮上人面不改色,滔滔不絕道:「陳宗面臨危機,可謂是有史以來,最慘重的挫折,萬靈城沒了,支脈也連遭重創,餘下的弟子不足三、四成,更令人痛心的是,偌大的紫華,沒有一個站出來支持,哪怕是簡單的聲明,原來的盟友呢?翻臉的翻臉,滅亡的滅亡,能保持中立,已經是最仗義了,點一點天下靈門,幾乎滿眼敵人,我們陳宗完全是孤軍奮戰,大家冷靜想一想,我們能反敗為勝嗎?為什麼出現這樣的局面?」

空中、地面一片寂靜,沒有人吭聲,只用眼神相互交換。

目前的形勢,所有人都明白,陳宗大勢已去,想挽回局面,難於上青天,除非出現天大的奇蹟,以前還有陳平、陳寧做精神支柱,兩位高人現在失蹤了,士氣急轉直下。

青浮上人苦笑幾聲,再接再厲:「大家都對以前的輝煌記憶猶新,深感自豪,對,我也是,畢竟那不是很遙遠的事,想當年,我們陳宗何等威風,跺跺腳,紫華震動三下,無人敢惹,可短短數百年,山河變色,陳宗已經淪落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這是為什麼?」

最後一句大聲吼叫,眾人耳膜震動,下意思的全體後退。

青浮上人滿臉沉重,悲哀的目光掃過眾人:「不要跟我說,那些門派野心勃勃,我們陳宗為了和平,是正義的化身,不,我明白,你們也不傻,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陳宗之所以走到今天,根本的原因在於,我們背離了先祖的遺訓,從很久之前開始,為了保住霸權不擇手段,打擊任何有實力的門派,走上了邪門歪道,到今天為止,全天下靈門都看透了這一點,可謂是天怒人怨,以前敢怒而不敢言,現在各宗不停發難,陳宗節節敗退,有滅亡的可能,各派沒有同情,沒有痛惜,只有幸災樂禍。」

眼中厲芒連閃,一臉大義凜然,看著空中的靈師喝道:「到了這個地步,你們說實話,不要再虛偽了,我剛才所言,是否屬實?陳宗滅門無數,是否均是正義行為?大家是為了靈界和平奮鬥,還是為了自身、為了維持霸權?」

眾靈面容一滯,份份避開他的目光,飛快的對望幾眼,低頭苦笑不語。

地面的弟子也沉默不語,無言反駁。

氣氛尷尬又怪異。

青浮上人閃過一絲得意,瞬間即逝,沒有人察覺到,很快變成了悲痛:「諸位,矛盾早就存在,陳宗憑藉超強的實力,一直在拚命壓制,但壓是壓不住的,矛盾越來越激化,人心盡喪,我們還算什麼正義之師?與妖魔鬼怪有什麼區別?大家再想一想,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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