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心投入演奏的劉宇凡，整個人似乎煥發出一種耀眼的光彩，揮手間，帶著一股肆意和洒脫，顯然已經沉浸在音樂的氛圍中！
在經歷了一個純四度的移調之後，右手在高音區奏出了嘹亮得如同號角般的「東方紅」旋律，剎那間，輝煌的鋼琴音色充滿了整間音樂教室，一股莊嚴、宏大、肅穆的氣氛感染了每一個人。透過雄渾的鋼琴聲，人們彷彿看到一輪紅日真的冉冉從東方升起。以一架鋼琴而能製造出如此的感染力，劉宇凡的功力可見一斑。
事實上，在他和莫言學習鋼琴的這段時間內，特別是在後半段的時候，劉宇凡在這首曲子上下的功夫是最多的，甚至超過了那些大型的西方經典曲目。其中自然有劉宇凡自身喜歡的緣故，但更主要的是因為莫言似乎對這首曲子感情極深，當他給劉宇凡講起這首曲子的時候，細緻到每一個細節，用什麼樣的演奏方式，什麼樣的力度，什麼樣的情緒，都能夠說得清清楚楚。要不是知道這首曲子的原作者，劉宇凡甚至懷疑這首曲子是莫言改編的了。
而今天，是他第一次在除了莫言之外的人面前，公開演奏這首曲目。這也充分說明了他對這首曲子的喜愛之情！
只可惜，這裡只有一架鋼琴，缺少了與鋼琴配合的交響樂團，使得這首本該更加完美，氣勢更加恢弘的作品，顯得不很完整。
但即便如此，也足夠讓這些人震驚了！
彭鐵林已經不能正常思考了。不知什麼時候起，他的嘴已經張得如同雞蛋一樣大了。看著鋼琴前的劉宇凡，他產生了一絲錯覺。
我真的是在阜安一中的教室里嗎？眼前這個人，真是一個高一學生？怎麼看他的演奏，有種在音樂會上欣賞鋼琴家演奏的感覺？那種由內而外的大師範兒，彭鐵林從來沒有在任何一個學生身上見到過。甚至就算是剛剛那個安權滔，也沒有帶給他這樣的驚訝！
沒錯，安權滔是很出色，可起碼彭鐵林還能夠用正常的眼光去衡量他，至多把他歸入「天才少年」、「音樂學院苗子」一類，可對於劉宇凡，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了。以他的見識來看，眼前這位就算是直接登上那種專業性質的舞台演出，他也不會有太大驚訝！
「我是在做夢嗎？一個簡簡單單的選拔而已，怎麼接連跑出兩個怪物級別的學生？前面那個安權滔也就罷了，這位簡直是，簡直是……」彭鐵林看著在鋼琴前縱橫捭闔的劉宇凡，感到一股逼人的氣勢從他身上傳來，甚至讓自己產生了一種只能仰視之感！
雙臂大尺度地拋起落下，帶起一連串酣暢淋漓的強和弦，隨即，在一連串讓人目炫的下行之後，整段音樂戛然而止！
靜！
整個音樂教室，變得針落可聞！
而且，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教室的外面已經悄悄地站滿了一群人，知道有多少，或是二十、或是三十，又或許是更多，相對的，音樂樓里的琴房全都變得靜悄悄，沒有一絲聲音！
顯然，那些站在外面的學生，是被剛剛的琴聲吸引過來的。他們有的人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然而更多的人，是一股懊喪的神情，那是因為他們來得太晚了，只來得及看了一個尾巴！
「哄！」沉寂了十幾秒後，整個音樂教室里如同滾開的油鍋里被倒進一杯水般，瞬間炸開了！
「這哥們兒是誰啊？彈得太牛X了吧！」
「這是保衛黃河吧，我就在電視里看過兩次，太過癮了！」
「老李你不厚道，怎麼不早點叫我，這麼精彩的場面都錯過了！」
「不行，我要拜師，我要跟他學鋼琴！」
……
不但教室里，就連樓道里的那些後來者，都興奮了起來。他們剛剛目睹了一場超水平的精彩演出，此刻一個個像是打了興奮劑一般，一個個傾倒著心裡的興奮。
楚雲飛的眼睛瞪得像是雞蛋一般。看著剛剛劉宇凡在鋼琴前彈的那段霸氣無比的《保衛黃河》，從始至終他腦子裡都是一片空白！他實在沒有辦法把鋼琴前那個人和之前在餐廳看到的聯繫起來。
「這傢伙，他不是明明，不是明明說連六級都沒過嗎？」直到此刻，回過神來的楚雲飛才想起了之前劉宇凡曾經和他說的話。現在想起來，那些話都像是對自己的嘲笑。
「這傢伙，居然玩這手！」楚雲飛明白自己被耍了，想著自己原來還想著用自己的琴技給劉宇凡點「顏色」看看，真是太可笑了。看了劉宇凡的演奏，他才知道自己和他的差距有多大，那根本不是一點半點，而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之前劉宇凡不願意搭自己的茬，根本不是怕自己，而是懶得理自己啊！
楚雲飛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小丑。一直以來自我感覺良好，還試圖要給人家點顏色看看，現在想來，人家當場沒跟自己較真，是給自己留了面子了！
「咳咳，宇凡同學，你這……這，這個水平，怎麼不直接考音樂學院附中啊。」彭鐵林總算回過神來了，此刻他再看劉宇凡，已經不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學生了，如果說看著安權滔，還可以把他當成「重點苗子」來看，那對於劉宇凡，彭鐵林只能是用「仰望」來形容了。就憑剛剛他露那一手，若不是自己已經快四十了，而且是他的老師，彭鐵林都有種拜他為師的衝動！
「呵呵，彭老師，我還是覺得，多打一點文化課的基礎，對學習鋼琴有好處。專業的東西，可以在進音樂學院之後再深造，但學習文化課的機會，每個人只有一次，錯過了就補不回來了。」劉宇凡笑著說道。
聽到他的說辭和自己幾乎完全一樣，安權滔的臉上再次閃過一抹異色。他記得，那番話是老師對他說的，難道這傢伙的老師也是這麼教他的？
「哦，是這樣啊，也好，也好。」彭鐵林下意識地點著頭，他現在都不知道該和劉宇凡說什麼了。聽著他說進音樂學院，就像是喝口水那麼簡單，彭鐵林也沒覺得意外。就憑他這水平，如果想考音樂學院，恐怕全國沒幾家能拒絕得了吧。就算是最難考的中音鋼琴系，也不見得不可能。
「彭老師，能不能問一下，那個琴房的鑰匙，啥時候發啊。」劉宇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問道。老實說，他參加這個鋼琴小組，就是為了有一個名正言順練琴的理由。現在看這彭老師根本不提這回事兒，他忍不住問了起來。
「哦，鑰匙明天統一發。」彭鐵林剛說完這句話，突然意識到不妥。
眼前這位，那可是神一般的人物啊，能落到這裡，那簡直是一中走了狗屎運了。別看這個劉宇凡眼下說什麼要「學習文化課」之類的，彭鐵林才不信呢。就算他不願意上那些更專業的學校，可像這種學生，光芒是掩蓋不住的，只要參加一兩次比賽、演出，那些學校就會自動找上門來。彭鐵林不相信到時候劉宇凡可以拒絕那些學校的邀請，天音、沈音、中國院，甚至是中音，當這些大傢伙找上門來的時候，哪個學生能拒絕得了？
不過，就算是到時候劉宇凡真的轉走了，對於阜安一中來說，那也是揀了個大便宜了。只要他代替學校參加一場比賽，拿回一個有分量的獎，學校就跟著增光不少！此刻，彭鐵林已經在心裡迅速地過著那些本學期的大小比賽和演出活動了。有了這麼一個寶貝，如果不加以利用，那簡直是犯罪啊！
想遠了，回過神來的彭鐵林，才想起剛剛劉宇凡朝自己要鑰匙來著。剛剛自己順嘴那麼一說，說完就覺出不對了。明天發？那是針對普通學生的。眼前這位是誰？那是天才中的天才啊，沒準兒再過幾年就是鋼琴家了，怎麼能讓人家等琴房呢？而且就算是給琴房，也不能用那種普通的星海琴啊。
想了想，整棟音樂樓，算上音樂教室，也沒有幾架上檔次的琴。為了顯示出自己培養「天才」的力度，鼓鐵林心一橫，從腰間解下了一串鑰匙，隨即從裡面解下了一枚黃澄澄的鑰匙，鄭重地遞到了劉宇凡的手裡，這才說道：「宇凡，這是咱們學校禮堂的鑰匙，裡面有一架雅馬哈的三角鋼琴，只要學校不用禮堂，你可以隨時去練！」
「謝謝彭老師！」劉宇凡接過鑰匙，心下大喜。本想著有間小琴房平時有個練琴的地方就好了，沒想到居然得了一架三角琴。雅馬哈的大三角可是演出級別的鋼琴，手感不是那些立式琴比得了的。這個彭老師，的確夠意思。
看到劉宇凡得到如此「特殊待遇」，其他同學眼裡除了羨慕，卻也並無不服的表現，畢竟剛剛他的表現在那兒擺著呢，這樣的待遇，人家當得起！
拿了鑰匙，劉宇凡笑著沖彭鐵林點了點頭，轉身向教室外走去。
「劉宇凡，等一下。」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