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軍火之王 第八一三章 難走的路

「原因很簡單,」維諾格拉多夫聳聳肩,語氣輕鬆地說道,「西姆洛夫他老了,今年都八十歲了,而且根據我們之前得到的消息,他的結腸癌已經擴撒到淋巴組織了。我收買了他的主治醫生,得到的準確消息是,他最多還能活上九個月。」

「是啊,」霍多爾科夫斯基介面說道,「西姆洛夫或許是一個性格暴躁的人,可他說到底都不是一個愚蠢的人。在秋明,他的勢力之所以能夠那麼牢固,就是因為有那麼一套以他為核心的利益群體在掌控大局,倘若沒有了他的存在,這個利益群體就會在一夜之間爆發內亂。」

「我明白了,」兩位老友說到這兒,郭守雲已經明白西姆洛夫這麼好說話的最根本原因了,毫無疑問,這老頭是在為他的幾個兒子謀一條生路啊。

在如今的俄羅斯聯邦,出了六巨頭之外還存在著大大小小的若干經濟寡頭,而在這些經濟寡頭中,類似西姆洛夫這樣的地方性實權派著實不少,可為什麼直到現在都沒有多少人敢跳出來同六巨頭爭強鬥狠呢?不為別的,兩點原因:第一,六巨頭勢力龐大,除了像西姆洛夫這種有軍方背景的強人之外,誰都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第二,六巨頭在年齡上相對偏低,他們在聯邦的竄起,基本上都屬於異數,而除了他們之外呢,剩下那些地方實力派的當家人,基本上都是老頭子了,這些人的權勢基礎,都是在前蘇聯時期打下的,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就不得不考慮自己身後的那些事了。

就拿西姆洛夫來說,他有六個兒子,一旦他死了,秋明就面臨著一個權力更迭的問題,坦率的講,如果有著充裕的時間,他的任何一個兒子,都有可能從他的手中接過權力棒,重新執掌秋明的地方大權,可現在的問題就在於,老頭子得罪了古辛斯基,一旦他死了,老古肯定會在第一時間殺回秋明,將西姆洛夫那幾個還站不穩腳跟的兒子,一股腦置於死地。這不做父親的人,是永遠都無法明白那種身為人父的感覺的,西姆洛夫作為六個兒子的父親,他的脾氣即便是再大,態度即便是再強硬,他也不得不為自己的身後事做考量,至少來說,他的想辦法讓自己的兒子有機會活下去。

正是基於這一點憂慮,西姆洛夫才會想到朝遠東三巨頭這一方靠攏,憑他的眼光,肯定能看出三巨頭與古辛斯基、別列佐夫斯基之間那種無法開解的矛盾,因此,也只有向三巨頭靠攏,他的幾個兒子才有可能在不久的將來,謀求到一條更好的退身之路。

做一個上位者容易嗎?如果從西姆洛夫的角度來看,這顯然不是一件多麼容易的事,對於他們這種人來說,一場賭局內賭的不僅僅是自己的一生,同時還有自己至親好友的一生,勝,雞犬升天,敗,家破人亡,權力之路走起來往往就是這麼的殘酷。

從西姆洛夫的身上在聯想一下自己,郭守雲的心頭也感覺到一陣兒的迷茫,他在想,百年之後,當自己也走到垂垂將死那一步的時候,郭家的後人中,是不是也有一個能站出來挑大樑的呢?如果沒有這個人物出現的話,那整個郭氏家族的未來將走向何方?若干年之後,自己的墓地前,是不是還有前來憑弔的骨肉至親?

說一句最坦率的話,此時的郭守雲,已經開始構思接班人的問題了,他要將自己這一生打拚獲得的東西,在百年之後如數的轉交到自己的後人手中,從而,讓郭氏家族的血脈得以傳延,讓郭氏集團的輝煌得以繼續。

到這兒也許有人會問了,當初郭守雲不是想過什麼兒孫自有兒孫福之類的東西嗎?他不是還打算不將郭氏集團的底子留給自己的後人嗎?其實在這一點上也很容易解釋,這就是一個人心境變遷的原因。就拿買彩票來打比方,在沒有中的巨獎之前,每個人都能信誓旦旦的說什麼中獎之後要將幾百萬,幾百萬的巨款送給誰誰誰,可一旦真中了這個獎呢?又會有幾個人真真正正的履行自己的諾言?毫無疑問,答案是沒有,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慷他人之慨亦或是慷子無須有的慨實在是太容易了,而一旦時過境遷,好處真正的落到自己腰包里,那股子吝嗇勁立馬就來了,這比喝假酒上頭來的還要快一百倍。而郭守雲呢,他同樣是如此,當初,他自己都處在重重地危機之中,在那個時候,他連自己能不能舒舒服服的過完這一輩子都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在那種情況下,他哪有心情考慮什麼後人的問題啊。而現如今呢?一切的情況都在起變化,遠東已經徹底被他平定了,他的目光已經投向了莫斯科,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保證,只要他活著,遠東就不會出問題,郭氏集團就能屹立不倒,因此,在這個時候,他的思想也自然而然的在發生變化,他要考慮接班人的問題了。

同樣也是這一絲心境上的變化,能夠反映出一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郭守雲的自信心在膨脹,與過去相比,他對自己的權威、自己手中所牢固把握的權力,有著前所未有的自信。那麼再深入一步來推演,郭守雲的這份自信能夠反映出一個什麼問題?毫無疑問,它能最直接反映出來的一個問題,就是在俄羅斯聯邦範圍內,已經沒有任何一個勢力,任何一個個人能夠威脅到郭氏集團的存在了。「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郭守雲現在雖然還沒有到達「絕頂」,但他所處的海拔,已經與莫斯科那個「絕頂」持平了,他現在所需要做的,就是構建一條索道,然後從遠東這個海拔,直接過渡到莫斯科那個「絕頂」上去。

儘管彼此都是相交甚久的朋友,可現在霍多爾科夫斯基與維諾格拉多夫,是越來越看不透眼前這個年輕的朋友了——「我明白了,」就這麼簡單的三個音符蹦出來之後,郭守雲便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更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醞釀什麼陰謀詭計。

「嘶,我說你現在說話怎麼越來越讓人感覺討厭了?」等候了良久,也不見對方開口說話,霍多爾科夫斯基忍不住抱怨道,「你明白了,明白什麼了?有話你倒是接著說啊!」

「啊?」郭守雲回過神來,詫異地看了一眼對面的倆個老友,半晌之後,失笑道,「我只是說明白西姆洛夫為什麼那麼好說話了,可對於你們的所謂新想法,我還一點都不了解呢,即便要說話,現在也應該是你們開口吧?」

「那你哭喪著一張臉幹什麼啊?」霍多爾科夫斯基憤憤地說道。

「我那不是在替咱們的西姆洛夫先生悲哀嘛,」郭守雲笑道,「人家都離死不遠了,難不成你還希望我大笑三聲,以示慶祝?你有點同情心好不好?」

「這……」霍多爾科夫斯基被搶白的無言以對。

「好啦,好啦,」維諾格拉多夫搖頭笑了笑,插口道,「你們兩個都少說幾句,今天咱們是要談正事的,又不是鬥嘴皮來的。」

勸住了兩個年輕人的爭吵,他繼續說道:「守雲,你要知道,現在咱們三個人可算是真正的合作者了,在這種時候,你的心裡要是有什麼想法,我們希望你能坦率地說出來,不要什麼事情都搞得神神秘秘的。」

「那是當然,」郭守雲面色一正,語氣嚴肅地說道,「兩位朋友,我並沒有對你們隱瞞什麼,就像剛才,我只是想到了孩子的問題,其他的,我根本沒有考慮。」

聽他這麼說,霍多爾科夫斯基與維諾格拉多夫似乎都鬆了一口氣,他們也清楚,在剛才那個話題的氛圍下,郭守雲聯想到他的孩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自己的家事可以放著回頭去考慮,」擺擺手,霍多爾科夫斯基直截了當地說道,「誰讓你像豬一樣一生就是一窩的,就那幾個小豆子,我敢說將來都不是什麼善茬,你要是不妥善處理,將來郭氏早晚會出亂子。」

郭守雲沒有開口,他也知道對方說的是實話。

「行啦,題外話就不要多說了,」維諾格拉多夫離開門邊的位置,徑直走到郭守雲的病床前,「咱們來說說關於新構想的問題吧。」

「我聽著呢,」郭守雲點頭說道。

「其實這個想法說起來很簡單,」霍多爾科夫斯基搶先說道,「西姆洛夫願意站到咱們這一邊來,但是從長遠的角度來考慮,他認為咱們的組織形式應該變化一下。」

「哦?」郭守雲將目光投射到對方的臉上。

「他希望咱們能夠出面組建一個正式的政黨,並以反對黨的方式,進入莫斯科的權力爭奪圈。」維諾格拉多夫噓口氣,語氣舒緩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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