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軍火之王 第六八四章 兩難

清晨的曙光金燦燦的照射著整個哈巴羅夫斯克,一碧萬頃、萬里無雲的天空,似乎預兆著今天又是一個無雲無風的乾熱日子。

「嗉……」

哈巴羅夫斯克國際機場上,一架藍白相間的客機,帶著震懾耳鼓的轟鳴聲,緩緩地脫離跑道,爬升到了天空。

坐在男人專門為自己預訂的頭等艙座椅上,希奎娜趴伏在窗口,遠遠的眺望著逐漸遠去的那幾輛黑色嘎斯吉普車,在這一刻,她那張艷麗的面龐上,赫然已經爬滿了淚水。

「親愛的,儘管很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但是我卻不得不走上這一步,」飛機起飛時帶來的低壓,刺痛了希奎娜的耳鼓,但空姐送來的精美糖果,卻被她推到了一邊。痴痴地望著窗外,直到地面上的東西再也看不到了,她才轉過頭,幽幽的自語道,「也許對咱們來說,今生的相遇就是一場錯誤,而更加錯誤的一點是,我沒有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一方是培育我的嫡親家族,一方是我這一生唯一看重的男人,當你們之間爆發衝突的時候,我不知道該如何擺放自己的立場。所以……對我來說,儘管逃避是一種恥辱,可除了它之外,我真的沒有什麼選擇了……現在,我只能助你好運了,希望我們將來還能有一次見面的機會。」

搭載著一個失落的女人以及一顆殘缺不全的芳心,遠東航空的客機越升越高,越飛越遠,最終徹底離開了哈巴羅夫斯克的空域。

此刻的郭守雲還不知道,希奎娜這次離開哈巴羅夫斯克之後,並不是要回返華盛頓,更不是打算去往新加坡,毫不客氣地說,這女人在登機的那一刻,都沒有決定好自己的目的地,她心裡唯一考慮的,就是遠遠的躲開,找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隱居,再也不去例會肯尼迪家族與郭氏集團之間的問題了。

不得不承認,希奎娜是一個既傻又精明的女人,她最傻的一點,就在於對不該動真情的男人,動了那一份真情,同時呢,面對這份真情,她又不願意捨棄自己的自尊,從而委曲求全的去依附那個男人。至於說她的精明之處,則在於她能把郭守雲的心思看得清楚明白。

其實,從遠東將組建共和國的消息傳出來之後,希奎娜便認識到了一點——家族方面將會失去對郭氏集團控制,因為在遠東立國之後,作為這個共和國的實際控制著,郭守雲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必然將是尋求「自決」,他要擺脫此前在各個方面受人制約,受人牽制的局面,走一條由他自己決定,由他自己把握的「自由之路」。

毫無疑問,在這種情況下,肯尼迪家族再想以華盛頓的力量,牽制這位巨頭已經很困難了,別說是他們,即便是白宮,即便是哈里森家族,估計也會被郭氏集團一步步的甩到旁邊,他們對郭氏集團的影響力,將會被郭守雲一步步的清除掉,至少,他會在未來的道路上,尋求一條與華盛頓平起平坐的自主自決權。

一個商業集團的寡頭與一個加盟共和國的實際統治者,兩者之間的區別是很大的,前者為了某一方面的利益可以犧牲一切,而後者則不然,在更多的時候,他會為了得到自決權而捨棄更多的利益,因為對他來說,只有自決才是最大的利益。

白宮與五角大樓的政策,一直以來都是希望憑藉激發郭守雲的野心,而促成遠東的徹底獨立,他們一方面希望能夠永遠的控制遠東,另一方面又希望能夠通過這一手,在最大程度上削弱俄羅斯聯邦的實力。這一條基準性的策略看似很巧妙,能夠一舉兩得,可在希奎娜看來,這卻只能算是華盛頓的一種空想。白宮那些政策制定者們似乎永遠都是那麼的天真,他們一方面希望激發代理人的野心,另一方面又巴望著牢牢控制住自己的代理人,但凡是一個聰明人,都能從這裡面看出一種滑稽的矛盾關係——一旦代理人的野心被激發起來了,那他們還會願意永遠受華盛頓的控制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為了能夠控制住埃及與阿聯酋,華盛頓扶植了拉登,其結果呢?在這位拉登先生的眼睛裡,美國人成為了全世界最可惡的「惡賊」。為了能夠控制住伊拉克,華盛頓扶植了薩達姆,其結局了?薩達姆成了美國中東政策的最強大抵抗力量,尤其是在那一場海灣戰爭之後,伊拉克人更是成了美國人的宿。此前,為了能夠控制遠東,華盛頓將郭守雲當成了新一代的「香餑餑」,至於說此後這位遠東巨頭會與華盛頓建立一種什麼樣的關係,現在還無從得知,不過可以想像的是,這兩方顯然不屬於同一陣營的人。

正是因為這一層考慮,希奎娜在兩難之下,決定退出遊戲了,她不願意將自己的後半生,都消耗在這種毫無疑義的爭鬥之中。

不管從哪方面看,希奎娜對郭守雲的認識都是非常正確的,正如她所猜測的那樣,在遠東加盟共和國的組建工作完成之後,這個男人已經開始重新思量與華盛頓、北京之間的關係問題了。

葉列娜在走之前曾經說過,維克托之所以同意遠東成立共和國,其根本目的在於壓縮郭氏集團的外交空間,或者是,是為了削弱遠東同華盛頓之間的聯繫。而現如今呢,隨著遠東共和國的成立,郭守雲逐漸認識到維克托這一計畫的絕妙之處——由於遠東共和國的成立,郭氏集團與華盛頓之間的關係已經不需要外人來挑撥了,為了走一條屬於自己的路,為了能按照自己的構想來經營這一片土地,郭守雲感覺自己不得不與華盛頓走遠一點,在他看來,華盛頓那幫孫子都是狼,他們在遠東覬覦的東西太多了,而這些東西,顯然都是郭氏集團不能放手的。

美國人打算與郭氏集團共同開發遠東的石油天然氣資源,而對這兩項戰略性的自然資源,郭守雲認為自己必須盯的緊一點兒;美國人希望向遠東傾銷諸如汽車、農產品之類的貨物,並在一定程度上形成貿易順差,而這一點,顯然與遠東經濟發展的決策相違背;美國人希望遠東放開金融市場,允許美國跨國性的金融財團進入這一地區,而在郭守雲看來,這顯然是危機的最佳潛伏點。

現在,從一個最根本的角度上考慮,華盛頓的決策歸根結底是為美國人服務的,而哈巴羅夫斯克的決策則是為遠東服務的,根據能量守恆定律,同一種利益的分配是恆定的,在遠東,美國人收穫了利益,那麼遠東人就要蒙受損失,而若是沒有利益的獲取,華盛頓怎麼可能無償的支持郭氏集團?

由此可見,郭守雲要發展遠東,其本身就與華盛頓的遠東政策相違背,他郭大官人要抱美國人的大腿,那就得損害遠東的利益,反之,若是他想保住遠東的利益,那麼就不得不損害與華盛頓的關係,二者只可選一,無法兼得。

看著希奎娜所乘坐的飛機越飛越遠,最終消失在天際,郭守雲揉揉臉頰,發出了一聲來自肺腑的長嘆,作為一個敏感且心思細膩的男人,他在這一天一夜與希奎娜相處的過程中,很敏銳地察覺到了一點,那就是自己今後或許再也沒有同這個女人見面的機會了,最重要的是,隨著這個女人的離開,自己同肯尼迪家族的一場較量,或許便要正式揭開帷幕了。

人在這個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唯一擁有的,就是永恆的利益與反覆的選擇,而每一次的選擇,往往就意味著一場殊死的拼搏,郭守雲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已經有所準備了。

「先生,」作為郭守雲的秘書,波拉尼諾夫始終站在老闆的身後,當他看到這位巨頭髮出一聲嘆息,並緩緩轉過身來的時候,才開口說道,「咱們現在是不是回總部去?」

「怎麼,今天有什麼重要的安排嗎?」郭守雲瞅了他一眼,輕聲說道。

「有幾個安排,」波拉尼諾夫掏出日程安排記錄本,隨手翻了翻,說道,「按照你昨天的吩咐,我已經聯繫好了科斯耶夫先生,他將在九點半鐘的時候到總部拜會你。」

科斯耶夫是原雅庫特共和國的地方代表會議主席,老頭今年已經六十八了,而且身體狀況極為不好,因此,即便是在雅庫特共和國內,他也沒有什麼權力基礎。不過也正因為如此,老頭因禍得福,此次遠東共和國甄選總統,他獲得了六個州的共同提名,而在這件事上,郭守雲也是點了頭的——既然是扶植傀儡,那自然要選擇一個最聽話而且最沒有威脅力的,科斯耶夫年紀大了,讓他過過當總統的癮也未嘗不可。

「會面將會在十點十五分結束,」波拉尼諾夫繼續說道,「此後,席賈霍夫與挈廖緬科兩位將軍將準時來拜會你,商定一下國防部與總參謀部的各職司人事安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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