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軍火之王 第六四零章 要嘛加入要嘛死

「轟隆隆……」

窗外又是一聲滾雷爬過,這個閃電距離斯莫爾尼宮很近,對面鐘樓上的避雷針一藍,整個房間里的白熾燈都在打閃。而就在這燈光的閃現中,郭守雲隱隱約約感覺到老岳父的臉色前所未有的蒼白,那是一種類似死人一般的蒼白,白的滲人,白的恐怖。

「當時,針對國內存在的種種問題,我們幾個年輕人提出了很多的個人看法,我認為,要想扭轉當時的危機,莫斯科只有兩條路可以走,第一,下決心展開經濟改革,採用柯西金同志生前所提出的新經濟體制政策,將市場與計畫兩種經濟形式有效結合,以市場為引導、以計畫為規範,利用兩個五年計畫的時間,全面扭轉國內的經濟頹勢。第二,全方面肅清腐敗,以克格勃為利刃,採用最鐵血的手段,殺一儆百,誅除那些鑽進黨內領導層的蛀蟲。」當房間里的光線穩定下來之後,維克托繼續說道,「不過我的這種想法,當時就被蘇斯洛夫同志否決了,按照他的說法,市場性的改革意味著經濟政策的公開,而全方位的肅貪,則意味著政治問題的透明,而對於蘇維埃的政治體制來說,這兩種政策的同步展開,就意味著一個災難的開始,那些潛藏在黨內的資產階級分子,絕不會放過這個有利的機會,他們會傾盡所能,推翻蘇維埃中央的領導。市場就是資本主義的,計畫就是社會主義的,對於布爾什維克黨來說,只有堅持社會主義的根性,才具有最強的執政意義,反之,若是在這個過程中引入了資本主義的市場概念,那即便是改革成功了,布爾什維克黨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聽維克托說到這裡,郭守雲的臉上閃過一絲不以為然的神色,毫無疑問,蘇斯洛夫實在是太過偏執了,他所闡述的那個問題,就是一個堅持綱領與注重民生之間的矛盾問題,而在這個矛盾問題的選擇上,他顯然走了堅持綱領的那條路,而放棄了對民生的關注。

「當天晚上的類似討論,一直進行到凌晨兩點,」維克托說道,「最終,我們得出的結論是,由於歷史沉澱的問題,我們的布爾什維克黨已經積弊難返了,這也就是說,波蘭統一工人黨所面臨的命運,是我們所無法迴避的。當時,考慮到未來可能會發生的一系列問題,尤其是類似『團結工會』那樣的組織的出現,蘇斯洛夫同志決定走一條偏鋒的路線,未雨綢繆,搶在危機真正出現之前,爭奪儘可能多的『競選資本』。」

「競選資本?」郭守雲愕然,他想不明白,類似這種西方式的政治名字,怎麼會出現在一個共產主義衛道士的身上。

「沒錯,就是競選資本,」維克托點頭道,「我相信,當時蘇斯洛夫同志應該是預感到了什麼,他知道在積弊之下,布爾什維克黨在未來十年內的命運將會變得撲朔迷離,為了避免將來危機發生時,我們會被打得措手不及,他力主建立一種不為世人所知的,潛藏於整個國家政權體系之外的政治脈絡。」

郭守雲心頭暗稟,他知道,老頭子如今總算是說到正題了,他手頭掌握的資源,應該就是從那個時候真正出現並進入全面運營的。

「茨維貢這個人你應該知道吧?」說到這裡,維克托突然又提出了一個問題。

「哦,知道,」郭守雲點點頭,說道,「就我所知,此人似乎曾經是克格勃的副主席,是在勃列日涅夫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同樣也是在勃總的支持下,他爬到了克格勃副主席的地位上,並與當時的克格勃主席費多爾丘克公然爭權,最後……好像是自殺了吧?」

「看來你知道還不少,」維克托笑了笑,說道,「不過與真正的事實相比,你知道的這些東西,連基本的皮毛都算不上。」

「哦?」郭守雲聳聳肩,說道,「那是當然,嘿嘿,與您老相比,小子充其量就是一頭懵懂的豬,既無見識又腦幹萎縮,所以,我充其量也就只能看到一些表面化的東西了。」

「你已經很不簡單了,」維克托淡然一笑,說道,「其實,就是從那一晚開始,由蘇斯洛夫同志親自主導的組構工作已經開始了,整個計畫進入第二年,在他的安排下,我成為了安德羅波夫身邊最重要的一名智囊,在我們的操控下,勃列日涅夫的權威受到了來自克格勃的挑戰。也許是感受到了來自克格勃,來自安德羅波夫的威脅,勃列日涅夫將他的親信茨維貢調入克格勃中央委員會,以此來分化前者的權力。而這似乎正好迎合了茨維貢的野心,這傢伙在進入克格勃的兩個月內,就對安德羅波夫的個人威信提出了挑戰。當時,蘇斯洛夫同志幾乎已經進入了彌留狀態,為了消除這一隱患,他在臨終前的最後一個星期里,秘密約見了茨維貢,當面給他提出了兩個可選的路子,一個是自殺,以此保全他的清名,另一個就是等著別人調查,最後仍舊是死路一條,同時呢,還要賠上全部一切。最終,茨維貢選擇了前者,他在會面的當天晚上便在寓所內自殺了,同一天晚上,蘇斯洛夫同志陷入昏迷,直到六天後去世的這段時間,他都再也沒有醒來過。呵呵,毫不客氣地說,茨維貢是被嚇死的,他只要再堅持上一個小時,這一場大難也就躲過去了。」

郭守雲啞口無言,或許僅僅從茨維貢之死這件事上,就能夠看出蘇斯洛夫當時在蘇聯領導層中的地位是如何之高了,一個堂堂的克格勃副主席,蘇共中央總書記的親信,就被他三言兩語的給逼死了。

「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整個計畫進入了全面鋪開階段,」維克托繼續說道,「幾個月後,勃列日涅夫同志去世,在我們的支持下,安德羅波夫成功的出任總書記一職,而作為他的智囊,我開始為他出謀劃策,全力改革國家經濟。與此同時呢,費多爾丘克進入克格勃,接替安德羅波夫原來的職務,成為了克格勃新一任的主席。在他的任期內,克格勃當初大批的各方面精英人物被『開除』,一年時間內,總計有一百三十二位原克格勃領導人物被除名,而他們被開除的真正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對國家,對克格勃足夠忠誠。」

「你老的意思是說,這些人都是計畫內涉及到的人物?」郭守雲恍然道,「因此,他們雖然在名以上被開除,實際上,在背後,他們仍舊在為克格勃服務,甚至……」

「可以這麼說,不過這種說法也並非完全正確,」維克托淡然一笑,說道,「他們的確在工作,只不過並非為克格勃服務,而是為這個國家在服務。」

「這些人都有誰?我很想知道。」郭守雲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嗓音乾澀地問道。

「其實,他們中的很多人你都認識,呵呵,有幾個,你甚至還會時常與他們坐在一起大談遠東施政問題,」維克托笑道,「更有甚至,你還時不時與他們中的某個人一起洗澡,一起去薩哈林享受溫泉浴。而在兩天前,你在十月賓館與季莫申科見面的時候,她曾經對你提起過她的丈夫,亞歷山大·季莫申科,哦,還有她的老岳父,呵呵,我可以坦率的告訴你,他們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這……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郭守雲的笑容有點傻,他連連搖頭,試圖用這種方式證明老頭子在說謊。

「既然要想在政治的道路上走下去,那你就要學會一個技能,那就是把最不可信的東西,當作一個事實來相信,來承認,」維克托淡然道,「就像現在這樣,如果我將全部的人選名單都告訴你,你恐怕都會覺的這是天方夜譚了。」

老頭說到這裡停了下來,他將手中那個黃皮的厚書拿起來,遞到郭守雲的面前,這才繼續說道:「看看吧,你所不相信的東西,這裡面都有最詳細的證明,而這些人的存在,就是列寧格勒得以獨立於莫斯科之外的最強大籌碼。」

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接過那本黃皮書,郭守雲急不可耐的翻開扉頁,從第一頁第一行開始,一目十行的朝後翻。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個渴求知識的小學生,心急火燎的要從這本書中找到他所期望發現的真理。

「十年時間,這個世界上的很多東西都在日夜不斷的發生著變化,」看著自己的女婿,維克托說道,「必須承認,計畫進行到今天這一步,已經與過去的初衷違背很多了。可問題是,我們已經沒有了退路,如果不能將計畫繼續進行下去,那麼過去我們所作出的犧牲,將會在一瞬間化作泡影。經過這兩天的慎重考慮,以及我們一些人作出的數翻研究,現在,有另一個選擇可以提供給你,那就是:把你的名字加入到這本名冊里去,否則的話,後果你可以想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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