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軍火之王 第三七八章 長輩

郭守雲毫不猶豫的邁步上前,湊到了維克托的身邊,同時豎起耳朵,打算自信聆聽一下「長輩」的訓導。

「其實很簡單,」維克托壓低聲音,說道,「在眼下這個時候,你手上的遠東軍區和太平洋艦隊也該動一動了,他們擺在那裡不是為了好看的,更不僅僅是為了顯威風的,你要把他們看做工具,而且是你手上最有價值的工具。」

郭守雲稍一思索,恍然道:「您老是說……」

「不錯,」不等郭守雲把話說完,維克托便繼續說道,「單單依靠一個要求增加軍方代表席位的提議,也許還無法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哈斯布拉托夫逼得狗急跳牆,但是如果你把自己也加進去,那他就再也沉不住氣了。因此我的看法是,近期內,遠東軍區應該針對魯茨科伊在德捏斯特河地區的做法發表一些正面的、積極的看法,從而將一個似是而非的信號發送出去。同時呢,太平洋艦隊方面,也應該對克里姆林宮在黑海艦隊歸屬問題方面的強硬態度,發表一些正面的看法。這樣的做法有兩個好處,第一,可以在最大限度上刺激哈斯布拉托夫,混淆魯茨科伊與克里姆林宮的視線,第二,這也是一個影射,影射你在邊界談判問題上的態度,而且遠東軍區與太平洋艦隊的態度越強硬,這種影射的效果便越好。」

微垂著頭,郭守雲將維克托的話從頭到尾的思慮一遍,一個通盤的計畫便清晰的呈現在他的腦海中:先以增加軍方在代表會議中席位的提議挑起矛盾,再用一個似是而非的「傾向」激化這種矛盾,並直接給哈斯布拉托夫增加壓力。等到哈斯布拉托夫支撐不起這種壓力的時候,自己再向他靠攏,從而繼續維持其在代表會議中享有的相對優勢。如果這一步計畫最終實施成功了,那自己在莫斯科權力核心中的地位就很微妙了,怎麼說呢,就像是權力天枰上壓在哈斯布拉托夫一方的最後一塊籌碼,有自己這塊籌碼,哈斯布拉托夫就能保留優勢,而失去了自己這塊籌碼,他就有可能丟失全部的陣地。在這種情況下,為了保住自己,致力領到代表會議的哈斯布拉托夫,就會全力以赴的保住郭氏集團,而任何一方針對郭氏集團的攻擊,就是對哈斯布拉托夫的攻擊,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

「籌碼」啊,郭守雲喜歡籌碼,他不僅喜歡把別人當作籌碼,在必要的時候,也喜歡把自己當作籌碼——不過是至關重要的那一枚籌碼。

「知道該怎麼做了?」看著眉頭舒展,垂頭不語的郭守雲,維克托微微一笑,說道。

「如果到現在我還不知道該怎麼做,那豈不是太過愚蠢了?」郭守雲回過神,他看了面前的老頭子一眼,笑道,「我現在真正想不通的,是您老和列寧格勒那邊這次又會從中撈到什麼好處。」

「那應該不是你需要去關注的,」維克托愜意的伸個懶腰,從椅子上站起來,慢條斯理地說道,「你只要知道一點就好,那就是,你說到底都是我維克托的女婿,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絕不希望再失去唯一的女兒,只要你別因為野心而擺錯自己的位置,那無論到什麼時候,我都不會眼看著別人對付你的。」

「我明白了,」郭守雲面色一整,誠心實意地說道。他知道,老頭子這句話是真心話,其中沒有絲毫虛假的成分。

「對你和妮娜之間的事情……」維克托猶豫一下,而後說道,「這次來遠東,我能夠感受得到,她現在活的很充實,性格也開朗了很多,看得出來,她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所以你們之間的事情我也不想多說。嗯,怎麼說呢,妮娜這孩子的性子其實很像我,本身的善惡觀念很重,但是卻懂得隨遇而安,像這樣的女人,是值得一個男人去好好珍惜的。作為一個男人,你在外面有多少女人都沒關係,你和她們之間是真的有感情也好,只是為了發泄一下也罷,總而言之,千萬不要辜負了妮娜對你的感情,更不要傷害她,否則的話,我寧可放棄自己的全部計畫,也要第一個把你收拾掉。你這小猴子精明的很,你應該知道我這不是說的一句空話,我有那個決心,同樣也有那個能力。」

「您老放心,對於我來說,妮娜是唯一一個真正記掛在心裡的人,」郭守雲正色道,「我郭守雲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是卻也知道什麼樣的人值得我去珍惜,什麼樣的人值得我付出一切。」

「但是你這段時間卻忽視了妮娜的情緒,」維克托眯著眼睛,面無表情地說道,「你以為有些事情隱瞞一下,她就不會知道了嗎?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妮娜的心思很敏感,莎娜麗娃懷孕的事她已經多少猜到一些了,這段時間她從未詢問過莎娜麗娃的行蹤,這件事你不覺得奇怪嗎?」

郭守雲心頭一顫,久久未能說出一句話來。

「這個傻孩子這段時間一直在你面前強顏歡笑,可在背地裡,她趁著給你安排體檢醫生的時候,做了三次檢查,她懷疑自己沒有生育能力,」維克托顯然在遠東安排了很周密的眼線,以至於他對這邊所發生的很多事情都了如指掌,「幸好檢查的結果沒有任何問題,否則的話,跟著你這麼一個粗心大意的男人,我懷疑她的精神是不是還能支撐的住。」

郭守雲沉默半晌,發出一聲弱弱的嘆息,說真的,他從來都不是那種喜歡過多考慮感情的人,尤其是在對待女人方面,在他的眼裡,女人只有三種:一種欠揍的,一種可以解決生理需求的,一種可以呆在自己身邊陪自己走完一生的。毫無疑問,妮娜屬於最後那一種女人,可即便如此,他這個做丈夫的也沒有在人家身上花費太多心思。

「難道是過去這一年的時間裡,自己的心性變得更加涼薄了?」帶著那種很少見的愧疚,郭守雲捫心自問,他希望自己能夠找到一個否定的答案,但這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困難了。

「好啦,不要想得太多了,」維克托對這位女婿的反應很滿意,他知道,郭守雲雖然是個不擇手段、心性涼薄的人,但他對妮娜的感情卻是真摯的,這可以說是一個異數,甚至可以說它是一個奇蹟。

「如果你真對妮娜有所歉意的話,那就抓緊時間打消她的顧慮吧,」擺擺手,維克托淡笑道,「說起來你們也結婚多半年了,老爺子的日子也不多了,難道你們就沒想過要生個孩子?」

「孩子?」郭守雲聳聳肩,無可奈何地說道,「當然想過,只不過不知道是時間上趕得不對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總是沒有中標的機會。」

「中標?」維克托先是一愣,繼而明白過來,他狠狠瞪了郭守雲一眼,說道,「你在那些無關緊要的女人身上少花些精力就可以了,子嗣是你這種人最應該關注的問題,一個處理不當,往往就會遺患無窮,這方面的問題,你自己應該慎重考慮一下。」

「知道了,我會注意的。」郭守雲老老實實地說道。對於維克托的這番訓斥,他沒有半點的抵觸情緒,因為他知道,老頭子現在是用長輩的身份同他說話,而不是過去那種政治合作者的身份。對長輩應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對政治合作者應該是什麼態度,郭守雲區分的非常清楚。

「希望如此,」維克托長吁一口氣。這老頭畢竟上了年紀,長時間的思考與交談,令他感覺有些疲倦了,「那就暫時這樣吧,該抓緊時間辦理妥當的事情,你就儘快去布置。你與中國方面的接觸今後可以更緊密一些,與美國人的合作也不妨放開一些步子,總的來說,你對度的把握能力我很放心,我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你在關鍵時刻沉不住氣,爭強好勝固然是年輕人特有的秉性,可它並不符合你的身份。這次的事情解決之後,我就要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列寧格勒的各項事務中去了,至於你這邊,我可能無法給予更多的幫助了,因此遠東更多要看你自己的了。」

這麼長時間了,郭守雲又一次體會到維克托所流露出來的真心關懷,在隱約中,他感覺到這份關懷來的有些異乎尋常,如果不是老頭的身體看上去還很壯碩,他甚至懷疑對方是不是患了什麼絕症,來日不多了。

「嗯,」沒有多說半句廢話,郭守雲只是微微點頭,低聲應了一句。

「好啦,如果沒有別的事,你就先出去吧,我有些累了,要在你這書房裡休息一下。」走到沙發前坐下,維克托用雙手揉搓著太陽穴,語氣疲憊地說道,「午餐時間不用叫我,你們自己吃就可以了。」

「那我讓妮娜給您送條毯子來,」郭守雲看著歪倒在沙發上的維克托,猶豫了一下,詢問道。

老頭沒有說話,他把頭枕在沙發扶手上,雙目緊合,很隨意的對郭守雲擺了擺手,那意思就是「不需要」了。

「哎,人這一輩子到底在爭什麼?」頗為感慨的嘆一口氣,郭守雲轉身出門,在最後關閉房門的時候,他掃了一眼孤零零躺在沙發上的老頭子,心道,「再多的權力,再雄厚的資財,恐怕也沒辦法驅散老來的那一份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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