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軍火之王 第三六五章 黑幫的秩序

面對那支血淋淋的手掌,老陳家是真的毛了腳丫子了,以往他們只聽說俄羅斯的黑幫多麼多麼囂張,可自己從沒親眼見識過,如今好了,事攤到他們頭上了,他們算是真的明白什麼叫「犯罪」了。

一次綁架便勒索上千萬人民幣的巨款,這要放在國內,絕對是本年度公安部挂號的頭等要案了,可是在俄羅斯,這種事根本沒人管,那些接到報案的警察和綁匪沒有什麼區別,他們除了要錢之外,根本沒有採取任何行動,而且最令人懷疑的是,這些警察也許就在背後與綁匪有著某種勾連。

今天晚上就是交付贖金的最後期限了,如果晚上九點之前陳家湊不齊兩百萬美元現金,那陳家老三就要變成一具了無生氣的屍體了,儘管這個兒子不怎麼爭氣,可他畢竟是自己的兒子,陳紀財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去死的。正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先是找到了中國駐哈巴羅夫斯克領事館,進而又在領事館一名參贊的暗示下,找到了長居遠東的郭守雲。

其實陳紀財和他的侄子在今天上午就來找過郭守雲了,他們最先去的是郭守雲位於南郊的別墅區,不過自從市區的刺殺案發生之後,出任軍區衛戍旅指揮官的妮娜在別墅區加派了四個班的防禦部隊,那些荷槍實彈的俄羅斯大兵不太好說話,沒有來自別墅區的通知,陳氏叔侄連靠近別墅區的機會都沒有。就因為與值崗的士兵多糾纏了兩句,陳興樹的肩膀上還挨了結結實實的一槍托。

就這樣,被逼無奈的兩個人來到了郭氏集團的總部,並由此發生了郭守雲所看到的那一幕。

聽了陳紀財所說的這些,郭守雲的眉頭禁不住皺了起來。作為遠東幫會的幕後「大哥大」,他對幫會內的規矩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了解,而就他所知,幫會把這種綁架勒索的行為稱作「食」,而「食」分為兩種,一種叫做「齋食」,一種叫做「血食」。顧名思意,所謂「齋食」就是勒索的過程中不能見血,而且下刀不能太狠,幫會動手的成員要實現勘察清楚目標的家底,然後開出一個對方可以接受的贖金數額。正所謂「零剌肉不疼」,幫會與那種流竄作案團伙不同,他們是要在這片地方長混的,因此自己地盤上的「財主」絕不能一次咬死,幫會得給他們留條活路,以便日後繼續下刀——這或許就是所謂「可持續發展」的雛形吧。而「血食」則恰恰相反了,類似這種案子,幫會往往是財命兩收的,他們要的不僅僅是目標的錢財,而且還要他的命,更多時候,往往還是連根剷除,一家大小一個不留。不過這種事並不是時常發生的,幫會做這種事的時候,目標往往都是特定的,要嘛是目標在某些方面觸及了幫會的利益,要嘛就是有人出高價買他的命,反正幫會絕不會無緣無故的動手殺人,這是規矩,幫會裡的成員如果毫無緣由的違反了,那也要接受很嚴厲的處罰。而從目前的情況看,作案者對付陳家的手段,顯然更像是「血食」,換句話說,這次不管贖金交不交,陳家老三都不可能活著回來了。

「咳,」乾咳一聲,郭守雲皺眉在陳紀財那張滿布皺紋的臉上看了一眼,而後略一沉吟,說道,「大叔,我先問你一件事,這個……你們在這邊做生意,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不該得罪的人?或者說,三兄弟他是不是招惹了道上的哪位朋友?」

「沒有啊,絕對沒有,」陳紀財哭喪著臉,哆嗦著嘴唇說道,「在老毛子的地盤上做生意,咱哪敢得罪人啊。現在這邊的情況您也清楚,就拿我那點生意來說,每月都有人按時按點上門所要保護費,在這方面,咱是從來都沒有二話的,人家要多少咱就給多少,一分一厘都不敢少給啊。而除了這些之外,隔三岔五的還有人上門索要『小錢』,這個咱也從來沒有說過餘外的話,您說咱圖的是什麼啊?不就是圖一個安穩的活路嗎?不說別的,就說平時走路,咱都是貼著路邊走,唯恐招惹上什麼不必要的是非。您說就這樣,咱還能得罪什麼人啊?」

郭守雲點點頭,陳紀財這話他信,因為這位大叔一看就是那種老實人,要說他因為手上有了錢就去招是惹非,那估計誰也不會相信。不過話說回來,他不去招惹不一定就能夠脫得過是非,畢竟他還有一個三兒子在那放著呢。

「嗯,我看這樣,大叔,」歪頭想了想,郭守雲伸手在陳紀財的膝蓋上拍了拍,笑著安撫道,「你現在也別著急,這事呢我管了,遠東這邊道上的朋友我多少也認識一些,剛才我已經安排人去打聽消息了,我想只要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恩怨,他們多少還是會賣我這麼個面子的。」

郭守雲這話說的有些不盡不實,遠東道上混的人他何止是認識一些啊,那些人明明都是他手底下的嘍啰,當然那些偶爾竄出來的流竄犯不能算在其中。

「郭總……我,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我……」儘管不太清楚郭守雲在遠東的勢力究竟有多大,但是那位劉姓參贊所說的一番話陳紀財卻是記住了,就像人家所說的,在遠東,如果還有郭家擺不平的事,那找誰也沒用了,直接回去等著收屍就成了。

「呵呵,那就什麼都不要說了,」郭守雲笑道,「大叔,你和這位兄弟還沒吃午飯吧?」

「那還吃得下啊,俺叔這都幾天沒合眼了,吃不下睡不著的,一門心思全都懸在俺三兄弟身上了,」一直坐在旁邊抽悶煙的陳興樹這時候開口說道。老實說,在出這一鍋事之前,年輕氣盛的陳興樹也有一種很自高自大的感覺,這段時間跟著叔叔做中俄貿易,他自己的家底也有個百十來萬了,在如今的國內,他這幅身價絕對算得上是鑽石級別的「王老五」了。可是如今呢,看看眼前這個年紀比他還小的郭姓年輕人,他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富豪。郭氏集團有多大,名下有多少產業,身為外人的陳興樹不可能知道,但是郭氏集團總部的這一堆樓樓亭亭可都擺在這了,不說別的,單單是他身處的這棟大廈,估計沒有千八百萬的也拿不下來。除此之外,再看看人家住的別墅區,那可是有軍隊負責保衛的,那些俄羅斯大兵手裡拿得可都是真傢伙。什麼叫「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啊,這句話陳興樹今天算是真正的體會到了。

「呵呵,像這種事情,你瞎操心也是沒用的,沒得急壞了自個的身子,」郭守雲微微一笑,說道,「我看不如這樣,正好我這肚子也有點餓了,咱們多少的吃點東西,順便等等消息,我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等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傳過來了。」

說完這話,郭守雲扭過頭,朝站在門口的司機招招手,同時說道:「去,給我們準備些吃的,最好是中餐類的。」

「是,先生,」司機點點頭,轉身走出門去。

目送司機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郭守雲扭過頭來,在兀自帶著一臉憂色的陳紀財身上掃了一眼,繼而乾咳一聲,將話題引向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方面——別看他郭守雲在遠東勢大根深,可是有些事情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他也需要花費一定的時間去調查,就像眼下陳家所遇到的麻煩,如果他不派人去調查,哪知道其中的具體情況啊?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郭守雲感覺著如果這事真是幫會裡出面做下的,那麼其中還說不準牽扯了一些什麼事呢,而他作為幫會的幕後主事者,在很多事情上也得按規矩來。混白道的有法律條文約束,而混黑道的則有幫會幫規、道上慣例制約,黑社會說到底還是「社會」,既然是社會,那就少不了秩序這個東西,如果離開了它,那還叫什麼黑社會啊?

加餐很快被送上來,郭守雲同了無食慾的陳氏叔侄一邊閑聊一邊享用了一頓豐盛的食物,大約有個半小時左右,波拉尼諾夫從門外走進來。

「先生,」徑直走到郭守雲的身邊,波拉尼諾夫小聲說道,「我已經問過了。」

「哦,怎麼樣,是誰做的?」郭守雲用手中的餐布擦拭一下嘴角,抬頭問道。

猶豫了一下,又在一臉關注的陳氏叔侄身上看了一眼,波拉尼諾夫俯下身,湊到郭守雲身邊小聲說道:「他們剛才查過了,這件事不是他們的人做下的,與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嗯?!」郭守雲先是一愣,繼而沉臉說道,「哈巴羅夫斯克總共這麼大點地方,他們把幾個街區劃分的滿滿堂堂的,類似這種事情,即便不是他們做下的,也總應該多少聽到了一些風聲吧?現在已經出了兩條人命了,難道他們就沒讓人調查一下?」

「消息多少有一些,只不過他們也不敢肯定是不是對方做下的,所以他們要求給他們兩個小時的時間,讓他們去跟對方交涉一下。」波拉尼諾夫說道。

「交涉?」郭守雲不怒反笑,他將手中的餐布甩到桌上,悶聲說道,「是不是還要搞個談判什麼的?我看他們是越來越出息了,莎娜麗娃這才離開十幾天而已,他們就軟成這樣了。還交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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