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紙人

瞎子的話讓我的心猛的一緊:「先生是不是知道什麼?」

瞎子停下了手裡的活,正想答話。

身旁一個整理花圈的駝背老人陰深深的說:「你忘了自己怎麼瞎的了吧。」

瞎子聞言渾身一震,黑青的臉上露出了極度驚恐的表情,慌忙低下頭去扎紙人,再也不敢說話了。

駝背的老人深深看了我一眼,轉身幹活去了。

等他走遠,我再問瞎子時,瞎子就全然當做沒聽到了,怎麼樣都不願意再開口說話了。

瞎子越不願意說,我就更加覺得瞎子知道什麼,他能救我。

只是他要是救我,就有可能惹禍上身。

我看實在問不出來,雖然心裡不甘,但也只好作罷了。

可在我轉身要走的時候,瞎子突然咳嗽了一聲,我重新轉回身去,他的手摁在桌上向我這邊推來,他手底下壓著剪刀剪出來的小紙人。

我不解的望向他。

瞎子的聲音很輕:「拿回去放在床上,能為你續命一晚。」

就這麼一張白紙剪出來的一個人形的輪廓能為我續命一晚?

實在看不出這剪紙人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可到了這個時候,死馬也當活馬醫了。

伸手把小紙人拿了起來,塞進口袋裡,低聲說道:「謝謝!」。

我不知道小紙人是不是真像瞎子說的能為我續命一晚,但起碼有個念想,這讓我的心裡稍微心安了一點。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又看到了倩倩。

倩倩掃了我一眼,她的眼神很冷漠,甚至還帶著恨意,這讓我心裡難受極了。

我一定要跟她解釋清楚。

我把她叫了出來,來到我們以前常去的小溪邊。

倩倩道:「有什麼話說吧?」

在約她出來之前,我有很多話要跟她說,但此刻我卻一句都說不出來,半響才說道:「我沒有害師傅,真的沒有。」

倩倩漆黑明亮的眼瞳冰冷的注視著我:「你把我叫出來就是為了說這個?」,她轉身就要離開。

我急忙拉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冰:「倩倩,我怎麼會害師傅,就算他不是我師傅,她也是你爸,我怎麼可能害你爸。」

倩倩用力的掙脫我握著她的手,揚起手裡一張黑紙,責問我:「我問你,這是什麼東西?」

我茫然的搖了搖頭,我哪知道這是什麼鬼東西。

倩倩憤怒的把黑紙一把甩在我的臉上。

黑紙看起來像是邀請帖之類的,挺奢華的,邊角全都鑲了金箔,握在手裡很厚重,很有分量,正面還用紅字寫著「婚書」二字。

我說道:「這好像是婚書」。

一般婚書都是紅紙黑字,這婚書卻是黑紙紅字。

倩倩說道:「你打開看看」。

我把婚書打了開來,上面寫道:任府婚元擇日,夫造:名瞳,生於一九七八年七月十四日……

看到這裡我愣住了,這是我?

我趕緊接著往下看,妻造:葉小晴,生於一九七八年七月十四日……

媒人:陳堅。

我茫然的望向倩倩問道:「這,這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婚書上面的男方是我,而媒人是師傅,這個叫葉小晴的女人又是誰?」

倩倩一直注視著我的眼睛:「你真不知道」。

我搖了搖頭。

倩倩眼中流露出一絲恐懼,嘴唇有些蒼白說:「三天前,我收到一封信,裡面裝的就是這紙婚書。」

我說:「倩倩,我真不認識這個叫葉小晴的女人」。

倩倩說道:「你還記不記的你爸有一位關係極好的至交叫葉文強的嗎?」

我點了點頭,但我從沒見過這個人,只是聽我爸提起過。

倩倩說道:「葉叔叔是城裡來鄉下插隊的文青,剛好安排在我們村,跟你爸關係特別好,據說你爸還救過他的命,雙方還約定,都生兒子就做異性兄弟,都生女兒就做金蘭姐妹,一兒一女的話就結為夫妻。」

我又看了一眼婚書上的女子的名字,她也姓葉,難道……

倩倩說道:「你們家生了兒子,而葉叔叔生了一個閨女,你想的沒錯,就是葉小晴,更巧合的是你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難道說倩倩吃醋了?

得知我跟人定了婚約特地從省城趕回來,但卻剛好遇上她爸爸遇難。

想到這裡,我的心裡有點小爽,嘴角不由的裂開一道微笑。

倩倩看到我嘴角不自覺的露出的笑容,好看的秀眉顰了起來,冷聲道:「你高興什麼?有什麼好高興的。我爸死了,你很高興是嗎?」

我慌忙收斂笑容:「我沒有。」

倩倩的情緒突然就失控了,憤怒的指著我道:「有,你就有,你給我滾,給我滾」,說到最後她已經在咆哮了。

我從未見過倩倩這副樣子,嚇的倒退了幾步,轉身逃了。

晚上我本該給師傅守靈,但倩倩極力反對,說什麼都不肯。

氣得我媽把我拽回了家。

回到家裡我媽就破口罵道:「沒教養的野丫頭,白念了這麼多年書了,都念傻了,我們阿瞳哭著求著要給阿堅送終了嗎?」

我爸說:「少說兩句吧,阿堅死了,對倩倩打擊很大。」

我媽聽我爸這麼說,也就沒再罵了,依舊氣呼呼的。

我想起倩倩給我的婚書,就拿了出來,遞給我爸問道:「爸,這是怎麼回事?」

我爸見我拿出一張黑紙,疑惑的接了過去,打開看了起來,還沒待我爸說話呢,我媽就叫了起來:「他爸,怎麼回事,咱兒子什麼時候跟葉家定了親了。」

我爸也很茫然:「沒有啊,文強是有個女兒叫小晴的,我們也約定過孩子長大結為夫妻這樣的話,但那都是孩子沒出生前說的,當不得真。」

我媽一把搶了過去舉著婚書問道:「那這是怎麼回事?」

我爸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文強剛去西川市的時候我們還有來往,但他調回省城後我們的往來就少了,最近十多年連消息都斷了。」

我媽說:「那怎麼會有這紙婚書,阿瞳,這個哪裡來的。」

我答道:「是倩倩給我的,說三天前有人給她寄了這個東西。」

我媽的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拿斜眼瞧著我爸說道:「葉家要是真願意跟咱結親,我也不反對。」

我爸說:「十幾年前的話當不得真的。」

他深知我們兩家家事懸殊,我家是地道的農村人,而葉文強不僅是城裡人,而且還出身幹部家庭。

一個天,一個地。

就算葉文強履行當年的諾言,我爸也不會答應。

我爸掀開帘布一頭鑽進了他自己的屋子。

我媽說:「阿瞳你忙活了一天,也早點去睡吧」,說完急忙跟進了屋。

我應了一聲也進了自己屋。

三寸小鞋擺放在床頭的對面,沒有任何動靜,但不知怎麼滴,我看著這雙小鞋感覺邪的慌,心裡就有一股莫名恐懼。

鞋對床,鬼上床。

想起這句話我的寒毛就倒豎了起來,怎麼樣都不敢上床睡覺了。

我的屋裡有一台小電視,那是我念書的時候外婆給買的,因為這個我老媽神氣了很久。

十三寸的黑白電視。

我打了開來,嗤嗤聲響,滿屏幕都是雪花。

電視節目都停光了?

我看了一下鬧鐘,十一點半了,難怪電視節目都停了,我不由的緊張了起來。

張老漢說過,一定要趕在十二點之前上床睡覺,結完陰婚。

不然的話,女鬼就會來索我的命。

怎麼辦?

我想起瞎子給我的紙人,我從兜里拿了出來,就是一張白紙剪成人形,沒有任何特別之處,把這玩意兒放在床上真的能為我續命一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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