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卡突然放掉了貝亞，楚天疆很是驚奇，貝亞卻立即反應了過來，並且馬上繞過貝卡來到了楚天疆身邊。
這個時候，阿利也出現了。
當然，她只是以一個擬化出來的身體出現在了楚天疆旁邊，而她的個體意識依然留在恆星智慧體裡面。
楚天疆知道，貝卡已經想通了，至少有了一些感悟。
在這個狹窄的空間裡面，不管貝卡以前是什麼，現在都與楚天疆他們一樣，成為了被禁錮起來的生命體。也許，在這個空間裡面，他可以為所欲為，但是沒有這個空間，他連一秒鐘都生存不了，因為這個空間是由阿利控制的，所以貝卡不敢為所欲為，他也害怕那無窮無盡的黑暗。
要知道，這個空間是永恆的。
只有在銀河系的中央黑洞消亡的那一刻，永恆才會結束。顯然，要等到三維宇宙空間坍塌的時候，銀河系的中央黑洞才會消亡。因為處在這個空間裡面，每一刻都是永恆，所以楚天疆他們不可能知道永恆會在什麼時候結束。也許是下一刻，也許永遠不會到來。顯然，這是一個奇怪的邏輯怪圈，而且是原本就不應該存在於三維宇宙空間裡面的。更重要的是，控制這一切的不是貝卡，而是阿利。這就是，阿利可以通過控制這個空間，也就是這個在向銀河系中央黑洞跌落的恆星系，讓永恆變成一瞬間，或者是無窮久。辦法也很簡單，阿利需要做的就只是讓這個恆星系繼續存在下去，或者是立即消亡。如果恆星系存在下去，那麼永恆就將變成無窮久，而只要恆星系消亡，那麼時間就將失去所有意義，縮短到一瞬間，也就意味著永恆變成一瞬間。
顯然，這個道理，楚天疆他們都明白。
也就是說，如果他們想活下去，只需要讓阿利讓這個恆星系維持下去。如果他們覺得永恆的生存是一種折磨，想通過毀滅來獲得解脫，也就只需要讓阿利放棄對這個恆星系的直接控制，讓恆星系立即消亡。
「貝卡，你覺得，這麼活下去，很有意義嗎？」
貝卡看了楚天疆一眼，勉強笑了笑，只是沒有多說什麼。
「當然，如果你想獲得解脫，我們隨時可以滿足。」
「這麼說，你們覺得這麼活下去沒有任何意義？」
「與其在毫無意義的永恆中忍受煎熬，還不如立即結束這一切。」楚天疆笑了笑，又說道，「當然，這只是我的觀點，未必是你的觀點，而且你也不一定要接受我的觀點，如同我不會接受你的觀點一樣。」
「你會在乎我的觀點？」
「為什麼不在乎？」
「要知道，你一直想幹掉我，而且控制權在你們手上，要毀滅，還是要永恆，根本輪不到我來做決定。」
「貝卡，這裡不是銀河系，在這裡只有我們四個。」
「難道，這改變了我們的關係？」
「你覺得，我們就一定要是敵人嗎？」
貝卡微微一愣，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當然，如果你認為，我們是敵人，能夠讓你坦然面對這種局面，我也不反對，畢竟就算是你這樣的超級存在，也要有一樣的活著。」楚天疆嘆了口氣，說道，「顯然，把我當成你的敵人，也算是一種人生意義。」
「楚天疆，你要這麼說的話，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楚天疆勉強笑了笑，沒有接這句話。
「沒錯，你確實在跟我對著干，但是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敵人。你也知道，你根本就沒有資格成為我的敵人，或者說是讓我認為你是敵人。」貝卡嘆了口氣，說道，「其實，在很多時候，我跟你一樣，也只是不甘心接受這樣的命運。」
「你是超級存在，我不過是誕生在三維宇宙空間里的智慧生命。」
「你認為，這兩者之間有區別嗎？」
楚天疆微微一愣，有點驚訝的看著貝卡。
「沒錯，在我面前，你很弱小，可是我並非最強大的存在。如果說，在三維宇宙空間裡面，創造者是多餘的，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智慧文明也是多餘的，那麼像我這樣的超級存在同樣是多餘的。這一點，我、阿巴卡與格雷卡都明白。在那些更加強大的超級存在面前，我們什麼也不是。正是因為不願意接受這樣的命運，所以我們想變得更加強大，而唯一的辦法就是通過家族戰爭，消滅掉另外兩個家族，霸佔銀河系裡的所有資源。也只有這樣，我們才有可能戰勝那些比我們強大的超級存在。這是我們的宿命，也是我們最不甘心的地方，因為我們知道，要想戰勝那些比我們強大的超級存在，在三維宇宙空間裡面生存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楚天疆沉默了，貝卡並沒有他之前想像的那麼強大。
從這個角度來看，貝卡同樣很弱小，甚至說很脆弱。與創造者與智慧文明一樣，貝卡始終生活在對未來的恐懼之中，也正是因為對未來的恐懼，讓他不惜代價的追求實力，不顧一切的發展壯大。
可惜的是，貝卡失敗了，而且不是敗給其他超級存在。
「貝卡……」
「不用同情我，而且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不會同情你，我只是想告訴你，既然你沒有戰勝其他那些超級存在的把握，那麼通過這種方式來看到三維宇宙空間的結局，何嘗不是一種勝利？顯然，只有最強大的超級存在才有可能見到三維宇宙空間坍塌的那一刻。即便你不是最強大的超級存在，但是你同樣做到了。」楚天疆稍微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其實，就算你是最強大的超級存在，或者說是在今後成為了最強大的超級存在，在你打贏了所有戰爭，戰勝與消滅了所有敵人之後，所得到的同樣只是目睹三維宇宙空間的毀滅，不會有第二種結果。其實，你早就知道，即便能夠再次降維，在二維宇宙空間裡面，也不可能存在真正的智慧生命，也就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去控制與主宰二維宇宙空間。」
「你是在安慰我嗎？」
「不，當然不是。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如果你對這樣的存在方式感到厭煩了，我們隨時可以結束。」
貝卡看著楚天疆，神色顯得很複雜。
「其實，通過這些事情，我也相信，你已經認識到，在有了意義之後活著才有價值，而沒有意義的活著，比死亡還要痛苦。」
「這是你的觀點，或者說是智慧生命的觀點。」
「沒錯，可是你同樣是智慧生命。」
貝卡嘆了口氣，說道：「以前，我根本不能理解，像你這種卑微的智慧生命，竟然會追求活著的意義。事實上，在我看來，活著的意義就是變得更強大，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去戰勝比我強大的敵人。即便我現在依然沒有完全搞明白，但是我知道，像你這樣的智慧生命至少有更高的追求，至少懂得如何讓自己的生命變得有價值。正如你所說，在來到了三維宇宙空間之後，我也是智慧生命，與你們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可惜的是，我卻沒有認識到，或者說是不肯接受這一點。」
「現在接受也不算太晚。」
貝卡勉強笑了笑，說道：「如果早就認識到的話，也許我們不會成為敵人。」
「即便現在才認識到，我們也能夠化敵為友。」
「楚天疆，你真的這麼認為？」
楚天疆笑了笑，說道：「人類是一種有信仰的智慧生命，在擁有了智慧之後，人類就有了信仰，哪怕是很不靠譜的信仰。雖然你不是人類，但是也可以有信仰。當然，在只有我們四個生命的情況下，敵人與朋友真的有那麼重要嗎？也許，我們成不了朋友，但是我們至少可以不再是敵人。」
貝卡嘆了口氣，說道：「雖然我仍然不太認同你的觀點，但是我真的很希望，在認識你的時候，就能夠像現在這樣。如你所說，也許我們不能成為朋友，但是可以不做敵人，那麼一切都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楚天疆勉強笑了笑，他知道，貝卡仍然不甘心。
當然，不是說貝卡想逃離這裡，而是他對這樣的結局不甘心。別忘了，他曾經是銀河系裡最強大的存在，是整個貝卡家族的主人，擁有超越所有存在的實力。要讓他立即放棄以往的觀念，接受一種完全相反的思想，顯然是不大可能的事情。這需要時間，而在這個狹窄的空間里有的是時間。
過了好一陣，貝卡才嘆了口氣。
「想好了？」
貝卡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得沒錯，這麼無意義的活著，還不如直接面對最終的結果。」
楚天疆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只是，在此之前，我想搞清楚一件事情。」
「什麼？」
貝卡看著楚天疆，遲疑了一下，才說道：「如果有回頭路可走，而且我們都做出了放棄與妥協，你會跟我合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