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吵持續了很久，知道大家都吵累了，才停了下來。
張小剛沒能說服楚天疆，其實他連自己都沒能說服。在與楚天疆爭吵之後，他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只是，這場爭吵，也影響到了阿利。
「看來，我們得重新選個目標，甚至得調整我們的整體戰略。」張小剛確實跟楚天疆吵累了。「我們需要的不是更多的恆星系，而是時間。如果以擴充軍事力量為準，我們掌握的資源已經足夠多了。雖然我們不能停下擴張的步伐，但是可以選一些相對弱小的智慧文明來擴大勢力範圍。」
楚天疆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張小剛的意思。
「當然，關鍵還是時間。在有了足夠多的軍團之後，再攻打埃拉姆文明。」
「需要多少時間？」阿利問了一句。
張小剛略微思索了一陣，說道：「具體還不清楚，主要是我們對埃拉姆文明的了解還不是很透徹，比如我們並不清楚埃拉姆文明有多強的軍事力量。只是按照我的估計，恐怕需要一百年。」
「一百年？」阿利顯然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
「關鍵就是，埃拉姆文明的本土星系極為龐大。以第二家園為準，如果我們想要迅速攻佔這個恆星系，至少需要在戰鬥開始的時候投入十個軍團，並且立即包圍母星，阻止本土文明摧毀恆星系。如果有好幾個母星，就需要動用更多的軍團。顯然，埃拉姆文明有很多比第二家園還要龐大的恆星系。即便按照用十個軍團攻打一個恆星系的標準計算，也需要一萬多個軍團。如果按照最高標準，也許得準備五萬個軍團。以我們掌握的資源，以及開採資源的速度，一百年是最保守的估計了。」
「實際需要更長的時間？」
張小剛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也許，得花上好幾百年。」
「那麼，你有沒有想過另外一個問題？」
張小剛一愣，隨即就苦笑了起來。
「我們在發展，埃拉姆文明同樣在發展。在我們擁有五萬個軍團的時候，也許埃拉姆文明已經擁有一萬個本土星系了。」阿利稍微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別忘了，埃拉姆文明極為特殊，不但是貝亞創造的所有智慧文明的融合體，還能融合其他創造者的智慧文明，也就能夠把其他創造者的恆星系變成他們的本土星系。埃拉姆文明比我們龐大得多，而且擁有更多的資源，貝亞還擁有比我高得多的地位與強得多的影響力，因此埃拉姆文明的擴張速度肯定比我們快得多。別說等到幾百年之後，哪怕是一百年之後，我們與埃拉姆文明的差距都會擴大到難以彌補的程度。」
張小剛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麼。
「顯然，沒有等到我們擁有擊敗埃拉姆文明的實力，埃拉姆文明就會來對付我們。」
楚天疆已經聽了出來，現在堅持要打這一仗的不是張小剛，而是阿利。只是，楚天疆也知道，問題沒有這麼簡單。
阿利已經不再依賴人類文明，因為人類文明的存亡與她已經沒有多大關係了。
問題是，她為什麼要這麼積極？
顯然，如果說阿利完全是為了楚天疆而協助人類文明，顯然是不大可能的事情，畢竟堅持攻打埃拉姆文明，不但對她不利，對人類文明也不利，楚天疆同樣得不到好處，甚至要承擔很大的風險。
如果阿利為楚天疆著想，就應該順水推舟的支持張小剛。
肯定有別的原因。
「如果要打，我們就得重新制訂戰爭計畫。」
「有什麼好的辦法嗎？」
張小剛搖了搖頭，他不是沒有想那麼多，而是根本想不出合適的辦法。實力相差過於懸殊，計謀也派不上用場。
「或許，我們可以用戰爭以外的手段。」楚天疆說了一句。
阿利與張小剛同時朝他看了過去，等著他說下去。
「埃拉姆文明很特殊，既是其強大的地方，也是弱點。」
「弱點？」
楚天疆微微點了點頭，說道：「關鍵就是，埃拉姆文明在擴張戰爭中，很少直接消滅其他智慧文明。即便是那些不屬於貝亞嫡系後代創造的智慧文明，也都得到了合理對待，獲得了生存權，也就獲得了跟埃拉姆文明融合的機會。顯然，如果我們敗給了埃拉姆文明，未必就會滅亡。」
「被埃拉姆文明融合，與滅亡有什麼區別？」
「我們現在，不就是在做同樣的事情嗎？」楚天疆看了張小剛一眼，說道，「雖然我們與其他智慧文明的融合沒有那麼徹底，但是我們正在接受其他智慧文明的文化，受到它們的影響。對於我們來說，核心就是文化。說得更直接一點，如果我們沒有限制其他智慧文明的發展程度，讓他們獲得自我進化的權力，那麼我們與這些智慧文明的融合程度，絕對不會亞於埃拉姆文明，而且會在此基礎上，產生一個全新的融合型智慧文明，人類不過是這個智慧文明中的一部分。」
張小剛沉默了，楚天疆這麼說確實沒有錯。
「當然，即便按照現在這種方式發展下去，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在我們吸收了其他智慧文明的文化精髓之後，即便我們的身體形態沒有太大的變化，我們所代表的，其實也是所有的智慧文明。這樣的融合，與埃拉姆文明有什麼區別？」
「但是現在不是，而且現在也沒有人能夠接受這樣的未來。」
「這是必然的結局。」
張小剛嘆了口氣，沒有跟楚天疆爭吵。
「顯然，跟埃拉姆文明融合與跟現在相處的這些智慧文明融合，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當然有。」阿利沉不住氣了。「現在的這些智慧文明的創造者都是失敗者，而埃拉姆文明的創造者是貝亞。」
「阿利……」
「當然，這只是我的觀點。」阿利已經反應了過來，即她不再依賴人類文明，所以人類文明與埃拉姆文明融合，對她沒有影響。
「就算如此，我們也有機會。」楚天疆沒有把話說透。
「什麼機會？」張小剛問了一句。
「即便不算上戰爭爆發後融合進去的那些智慧文明，埃拉姆文明都是數百個智慧文明的結合體。也就是說，這數百個智慧文明當中，沒有一個起到主導作用，其在埃拉姆文明中所佔的比例並不大。」
「這有什麼關係？」
「顯然，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
張小剛一愣，隨即就鎖緊了眉頭。
這個時候，阿利已經反應了過來，很是驚訝的看著楚天疆。
「這個辦法就是，集中力量擴大人類文明的規模，增加個體數量，然後融合到埃拉姆文明中去，成為埃拉姆文明中的主導力量。如果能夠做到這一點，就算我們戰敗了，也能獲得最後的勝利。」
「這確實是個辦法，不過存在很多問題。」
「問題？」
「埃拉姆文明的個體數量已經超過了五千萬億，而我們只有二十萬億，人口差距高達二百五十倍。」張小剛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這就意味著，我們每個人都要繁衍二百五十個後代，才能達到埃拉姆文明的規模。暫且不說有沒有這麼多資源，只要是質能體生命，四千個恆星系裡的資源肯定足夠了。問題是，這需要佔用多少生存空間？按照平均一個恆星系供養二十萬億計算，需要二百五十個恆星系。當然，前提是，恆星系的規模足夠大，也就是我們手中那些最好的恆星系。因為我們控制的恆星系都不夠龐大，不可能每一個都能夠容納二十萬億人，所以實際需要的恆星係數量肯定要增加好幾倍，在一千個以上。顯然，這等於剝奪了其他智慧文明的生存空間。」
「也就是說，現在的聯盟體系會立即崩潰。」
張小剛點了點頭，表示他說那麼多的意思，也就是阿利總結的這一句。
「還有時間上的問題，即便資源足夠，而且每個人都願意繁衍後代，也需要足夠的時間來撫養這些後代。」
「至少需要幾代人，也就是一百年以上的時間。」
阿利嘆了口氣，說道：「顯然，如果貝亞發現，人類文明過於龐大，而融合人類文明會導致埃拉姆文明變質，那麼她肯定會做出另外的選擇。換成是我，也會把消滅人類文明當成是最理想的辦法。」
「顯然，我們不可能在一代人里把人口數量增加二百五十倍。」
張小剛與阿利，你一句我一句，說得楚天疆啞口無言。
「不過，這可以當成是我們最後的手段。」張小剛勉強笑了笑，說道，「如果戰敗了，也許這是保全人類文明的唯一辦法。當然，這個辦法無法讓我們控制埃拉姆文明，只能讓我們生存下去。」
楚天疆暗自嘆了口氣，因為他也認識到，事實確實如此。
如果人類文明走投無路了，那麼投靠埃拉姆文明，也許是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