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楚天疆說完，張小剛依然沉默不語，而且神色非常凝重。
「貝卡給了我們這個機會，也給了我們足夠的時間。我們得抓住這個機會，邁出對外擴張的第一步。」
「沒這麼簡單。」張小剛微微搖了搖頭。
「是嗎？」
「你的分析沒有錯，也許你的猜測也沒有錯，德利亞確實對貝卡構成了威脅，甚至已經發動了戰爭，所以貝卡才會給你這個機會，讓人類也走上對外擴張的道路，然後利用人類去對付德利亞創造的智慧文明。」張小剛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問題是，貝卡為什麼不直接對付德利亞？」
楚天疆皺起眉頭，阿利也提到了這個問題。
「別忘了，德利亞再厲害也絕對不是貝卡的對手，不管是他本人，還是他創造出來的智慧文明。如果他真的對貝卡構成了威脅，貝卡就應該親自動手對付他，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一個不算強大的智慧文明身上。」
「你的意思是，貝卡另有所圖？」
「你覺得呢？」
「問題是，他圖什麼？」
張小剛笑了笑，說道：「我也想不明白，只是也沒有必要想明白，只需要多留一個心眼就行了。」
「老張，我們必須想明白。」
張小剛嘆了口氣，說道：「想明白了又能怎麼樣？」
「至少知道該怎麼防範。」
「能防範嗎？」
「能不能是今後的事情，我們現在只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關係到了整個人類文明的未來。」
張小剛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如果你是貝卡，你為什麼要做這樣的安排？」
「了解三微宇宙空間里的戰爭方式？」
「這麼簡單？」張小剛收起笑容，說道，「不可否認，貝卡確實不大了解三微宇宙空間里的戰爭，特別是智慧文明之間的戰爭。更重要的是，隨著像人類這種在三微宇宙空間里誕生的智慧文明發展壯大，戰爭將不可避免，而創造者在戰爭中發揮的作用，也將隨著時間減弱。終究一天，主宰三微宇宙空間的將不是創造者，而是我們這些低等生命。這是誰也無法逆轉的客觀規律，貝卡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想不到。問題是，他根本沒有必要做出這樣的安排。」
「為什麼？」
「即便沒有我們，戰爭也會爆發，而貝卡做為旁觀者，同樣可以從其他家族成員所創造的智慧文明之間的戰爭來了解三微宇宙空間里的基本戰爭方式。他需要的只是等待，觀摩整個交戰過程。」
「或許，他想通過我，獲得更多的東西。」
「沒錯，他確實有類似的想法，因為你是一個特殊的存在，而你帶來的變化，肯定會影響到整個人類文明，改變人類的戰爭方式。如果算上你與阿利的特殊關係，人類文明就更加特殊了。問題是，這依然不是一個充分的理由，不管你是不是獨一無二的，至少貝卡沒有理由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你身上。」
「那是為了什麼？」
「或許，就是戰爭本身。」
「什麼意思？」
「既然戰爭不可避免，為什麼要竭力阻止呢？對貝卡來說，首先要確保的就是他在家族裡的地位。因為現在的家族秩序還能維持下去，也沒有哪個家族成員對他構成嚴重威脅，所以他沒有理由急於改變現狀。如果考慮到即將進行的銀河系戰鬥選拔，還有來自旁支家族的威脅，他就更沒有理由捲入家族內戰。對他來說，不管內戰的結果如何，只要他想鞏固現在的地位，就很難從中獲益。」
「這樣的話，他應該竭力阻止內戰爆發。」
「問題是，他根本辦不到。」
「這……」
「這樣一來，貝卡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什麼意思？」
「控制內戰規模，通過一場小規模內戰形成新的平衡，而且置身事外，讓捲入這場內戰的交戰方都得依靠他，至少得讓其中一方依靠他，然後利用他的影響力，讓交戰放都承認他在家族裡的地位。」
「你是說，貝卡在利用我們？」
張小剛點了點頭，說道：「如果他直接對付德利亞，也許能夠快刀斬亂麻，但是結果僅僅是暫時壓制住了爆發家族內戰的矛盾，沒有從根本上解決矛盾，而且這個矛盾隨時都有可能引發一場規模更大的內戰。如果這個時機對貝卡不那麼有利，比如在進行銀河系戰鬥選拔的時候爆發，貝卡就會成為最大的受害者。輸掉銀河系的戰鬥選拔，等於輸掉了在銀河系裡的主導權。在這個問題上，貝卡已經說得非常清楚了，那關係到了他、以及整個貝卡家族的未來。」
「所以，他打算提前引發內戰？」
「如果是你，會這麼做嗎？」
「肯定會。」
「那不就得了？」
「問題是，貝卡要對付的是德利亞。」
「顯然，他會把我們引上與德利亞交戰的道路，讓人類文明成為他的防火牆，讓我們去戰勝德利亞。當然，從現實的角度來看，我們未必能夠戰勝德利亞，而且在足夠強大之前戰勝德利亞對我們也沒有好處。最終的結果，很有可能是我們與德利亞兩敗俱傷，而貝卡成為最大的受益者。」
楚天疆長出口氣，他想到過這一點，只是沒有想得這麼透徹。
「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
「證明這個猜測並不難。」
「是嗎？」
楚天疆點了點頭，說道：「如果貝卡希望由我們來對付德利亞，哪怕只是讓我們與德利亞形成均勢，他也必須抓緊時間，在銀河系的戰鬥選拔開始之前搞定這件事情，因此他會根據實際情況調整部署。」
「也就是說，他會在必要的時候為我們提供幫助？」
「或者說壓制我們。」楚天疆笑了笑，說道，「按照你的分析，貝卡並不希望內戰的任何一方取得勝利，而是為了形成新的平衡，以此確保他在家族裡的地位，所以在我們掌握了優勢的時候，他會壓制我們。」
張小剛點了點頭，表示明白楚天疆的意思。
「顯然，我們的處境很不妙。」
「那可未必。」
「未必？」
張小剛笑了笑，說道：「這裡是三微宇宙空間，在強大的存在，也得遵從這個宇宙空間里的基本規律。與思維宇宙空間相比，三微宇宙空間最突出的特點就是存在無法逆轉的因果關係。」
「老張，我們討論的不是哲學問題。」
「在三微宇宙空間里，哲學是一切的基礎。」張小剛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貝卡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因，而他能夠影響的也只是因，他無法決定結果，也不可能通過結果來改變前因。貝卡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知道只能通過現在的努力去創造對他有利的結果，而不是直接創造結果。很明顯，他的目的是要形成新的平衡關係，而且是一種牢固的平衡關係，結束現在這種雜亂無章的局面。也許會有很多家族成員在這場戰爭中喪生，但是貝卡家族會變得更加強大。」
「這……」
「貝卡利用我們，主要目的不是打敗德利亞。」
「那是什麼？」
「拉攏德利亞。」
「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德利亞是他的死敵，而且涉嫌投靠旁支家族，即便貝卡心胸廣闊，也無法容忍這樣的叛徒。」
「在利益的鬥爭中，有叛徒嗎？」
「這……」
「德利亞不過是在追求他的利益，他既能為了利益投靠旁支家族，也就能夠為了利益投靠貝卡。」
「這……」
「關鍵就是，貝卡會給他多少好處，以及他在拼盡全力後能夠獲得多少好處。」張小剛笑了笑，說道，「很明顯，如果貝卡要除掉他，他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而他投靠的旁支家族根本不可能拯救他。只要認清這一點，他就會做出理智選擇。當然，如果貝卡能夠給他足夠多的好處，他就會回心轉意，接受貝卡為他做出的安排，比如成為新秩序下家族裡的第二號人物。」
「你是說……」
「顯然，貝卡所做的安排，就是希望通過我們，讓德利亞認清這一點，從根本上消除內患。」
「我們呢？」
「貝卡能容下德利亞，就不會虧待我們。更重要的是，與其跟德利亞直接對抗，貝卡更願意扶持另外一個家族成員，讓他去牽制德利亞，從而使德利亞左顧右盼，讓德利亞不敢輕舉妄動。」
「阿利？」
張小剛點了點頭，說道：「如果我的這些猜測是正確的，那麼在內戰結束後，阿利至少會成為家族裡的第三號人物。」
「三足鼎力？」
「錯，是雙方均勢。」
「均勢？」
「既然支持我們，貝卡就不會直接參与內戰。他的目的是讓我們與德利亞對抗，他從中平衡。」
楚天疆若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