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付謙五郎大佐是1939年12月底從他最深愛的朝鮮回到日本東京的。
說起他在朝鮮的經歷,只能用「打醬油」來形容了。在這場轟轟烈烈的大戰中,身為當代最偉大的間諜,同時又是日本最年輕的大佐的肝付,居然整日呆在釜山附近的秘密基地裡面無所事事。他所擔任部隊長的那個「大和特攻部隊」更成了「吃閑飯」的代名詞,全體成員拿著雙份的薪水,吃著最上等的伙食,晚上還有最漂亮的慰安婦陪睡……
可是由於計畫中要運動朝鮮的P-35飛彈和飛彈彈射系統在南太平洋上被「美國潛艇」擊沉!所以包括肝付在內的所有大和特攻部隊的成員,當然什麼事情也幹不了,作為大佐部隊長的肝付倒是心安理得享用著一切不應有的待遇,哪怕是負責軍需的那些軍官們冷言冷語也只當是耳旁風。不過有些個笨蛋就羞愧得不得了,天天哭著喊著寫血書要從大和特攻部隊跳槽去神風特攻隊,好早一點成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些笨蛋的血書起了作用,肝付的大和特攻部隊還真在12月底給解散掉了,大部分成員都轉入了神風特攻隊,不過肝付卻被調回日本待命。可是他所乘坐的汽車剛一駛進東京市區,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這座在幾個月前還是繁華大都市的日本首都,現在居然到處都是大片大片的廢墟。肝付所住的那個街區的所有能燒的東西都燒光了,街道上只有幾根孤零零的,燒焦了的電線杆,還有幾堵燒塌了一半的水泥牆,以及一些正在被拆除的鐵框架。整個街區已經燒成了一片焦黑的土地,沒有一棟完整的建築,包括肝付的住房也已經不復存在了!
「父親大人,這裡就是……」肝付被眼前的場景給震驚了,扭頭望著身邊來機場接他的山本英輔。
「整個東京的五分之一已經被完全燒毀了,這些支那人真是太殘忍了。」山本英輔嘆了口氣,唏噓道。
肝付無言以對,放眼四望,整個地區看不到任何可以容身的建築物,也沒有什麼居民行人,這塊位於東京市中心的地區好像變成了荒郊野外一樣了。
「那,那……我們住在哪裡?」肝付遲疑了下問道。他的妻子阿彩和兒子正日丸都已經前往新日本州了,山本英輔本來也要去新日本,不過由於橫須賀鎮守府的司令官在中國人的大轟炸中被炸死了,所以就讓他留在日本擔任了新的橫須賀鎮守府司令官。
「我住在鎮守府司令部,謙五郎,你就暫時在代代木的軍人宿舍裡面講究一段時間吧。」說到這裡,山本英輔嘆了口氣:「我會很快安排你去夏威夷任職,到時候阿彩和正日丸也一起過去吧。」
「父親大人,您的意思是新日本州也……」肝付努力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實際上現在只要有點腦子的日本軍官都已經知道新日本州靠不住了。
山本英輔苦笑了下,沒有再說下去。兩個人就這樣一路無語,很快汽車就開到了代代木軍營,這裡原先是個練兵場,後來又成為了日本機甲部隊的試車場,在東京遭遇大轟炸以後,又改成了安置「無家可歸」的日本陸海軍軍官的宿舍了。肝付是大佐軍銜,又有個當鎮守府司令官的大將岳父,所以很容易在這裡得到了一間設施齊全的宿舍。
安排好了女婿之後,山本英輔就匆匆離開了。留下肝付謙五郎一個人閑來無事,就在代代木的宿舍區裡面閑逛起來。不過很快肝付就被代代木這裡的情況給驚呆了,這個曾經的日本天皇檢閱部隊的場所現在好像成了個魚龍混雜的地方。有不少拖家帶口的上了年紀的軍官,有做小生意的商販,有操皮肉生意的妓女,更多的則是年輕的陸海軍憤青軍官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大聲議論著什麼!
「大佐閣下!日本需要你!」一個穿著日本陸軍軍服的尉官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把一本印刷得非常粗糙的小冊子塞進肝付手中,然後一溜煙就沒有了蹤影。肝付拿起小冊子看了一眼,只看見封面上印著「維新同志會」的名號。
肝付微微皺眉,這個組織在日本陸軍裡面小有名氣,好像是以一個名叫北一輝(這個時空沒有二·二六兵變,所以北一輝還沒有掛掉)的日本激進主義思想家為精神領袖的激進團體。整天鼓吹什麼「昭和維新」、「純正社會主義」還有《日本改造法案大綱》等等的,好像有點革命組織加暴力團體的意思,難道這樣的組織在這段時間獲得了什麼大的發展空間了?
想到這裡,肝付又翻了幾頁,發現這本小冊子里居然宣稱日本的天皇,還有大財閥、大地主什麼的都已經「棄國潛逃」,拋棄日本國民了!所以日本的命運不能再依靠這樣的上流階級!只能依靠中下層的熱血軍人和普通民眾起來鬥爭,要依靠下層的力量來改造國家,保衛國家,建立一個全新的,真正代表全體國民利益的新日本……
天哪!這個都什麼亂七八糟的?難道日本帝國在對外戰爭失敗以後,要發生傳說中的革命了嗎?
……
東京,中野區。
在一片還沒有被中國轟炸機摧毀的擁擠的民宅當中,有一棟看似非常普通的二層小樓。小樓的大門口掛著安藤家的牌子,這裡的主人是一名在東京師團(第一師團)第三聯隊擔任大隊長的安藤輝三少佐。這段時間,東京市內已經頒布了強制疏散令,包括安藤少佐的家人在內,整片街區的大多數居民已經搬到臨近東京的鄉村去了。街頭上冷冷清清,安藤家的門窗也緊閉著,好像無人居住似的。但是誰也不會想到,在這個二層小樓里的某間屋子裡面。一些青年軍官正聚集在一起討論著日本這個國家的未來。
「根據近衛師團的同志傳出的消息,天皇的確已經南巡新日本州了!現在居住在皇宮裡面的是一個冒牌貨,整個國家都被他們這些人蒙蔽了!」
「哼!什麼南巡,明明是逃跑!明治大帝怎麼會有如此不肖的子孫!」
「這不會是陛下的本意,一定是被近衛這樣的國賊劫持到新日本州去的!聽說內閣已經下令,準備將國內的大部分糧食儲備也運走,下個月普通平民的配給還要減少!恐怕等不到支那人打過來……國民就要統統餓死了!」
「看來北先生說得很對,明治維新的成果已經被大資本家、大地主等上層階級所竊取!占人口大多數的人民就是他們的奴隸!如果不打倒內閣中大資本家、大地主的代理人,普通的日本國民就不會有生路了!」
「但是要怎麼做呢?現在朝鮮差不多已經全部失去,本土又時刻面臨著支那的入侵,如果全體國民不能團結起來,支那人就要佔領日本列島了!到時候國民又將淪為支那人的奴隸!日本啊!日本!你的命運為什麼如此多舛……」
「可是這些上層人物卻一心想著逃跑!只想著個人的安危,心裏面根本就沒有國家沒有國民……」
在座的都是軍部或是東京師團、近衛師團的一些少壯派軍官,滿腔都是「愛國憤青主義」的情緒,在歷史上這些人就是所謂的皇道派。挑起2.26政變,讓日本最後成為軍國主義國家的好像就是這些人!
不過這些下層「皇道派」其實和上層的荒木貞夫、真琦甚太郎等人並不是一回事情。或者說上層的荒木貞夫、真琦甚太郎不過是下層的旗幟,他們完全算是兩種人,要不然歷史上2.26兵變後,荒木貞夫、真琦甚太郎這些人就不會是轉入預備役了事了。
事實上,這些日本憤青軍官由於接近底層社會,多少也有些同情底層民眾(呃,雖然他們都是壞人,但是並不等於他們不愛日本和日本人民),因此在思想上大多接受了北一輝的《日本改造法大綱》的那一套理論。他們要追求的不僅僅是對外擴張,還有對日本國家的改造!要將國家政權從大資本家、大地主等上層階級手中奪取過來,然後建立一個……應該說是日本特色社會主義的國家!總之都是一些思想是非常混亂的人物。
主持今天這個聚會的,也是北一輝的信徒,名叫西田稅的日本陸軍少佐。歷史上2.26兵變的策劃者之一,還是日本國民黨(聽名字就反動!)和維新同志會的創建者。由於這個走上了岔道的歷史中並沒有2.26兵變,因此這兩個法西斯主義的組織現在並沒有被取締,而且還在日本陸海軍中繼續擴大著影響。特別是在前線戰局急轉直下,天皇「棄國出走」的情況下,日本國民黨和維修同志會,還有日本共產黨這些組織的力量都在極速膨脹。
不過看到自己的組織日益壯大,西田稅少佐卻還是冷著臉並不說話。腦海當中只是反覆出現著北一輝臨行時對他所說的話:
「雖然我們都不願意承認,但事實就是事實,日本已經輸掉了戰爭!國家已經處於滅亡的邊緣!我們現在要考慮的已經不是對外擴張,而是救亡圖存了!不僅要將日本從支那侵略者的屠刀下拯救出來,還要將日本從上層的那些國賊手中拯救出來!而要達到這樣的目的,所能依靠的力量又是如此弱小……
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我們只能選擇同某些並不仇視日本的中國政治勢力合作!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國家要生存下去,除了拚死抵抗,有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