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32年12月31日的包頭特區中共中央總部里，一場觸及靈魂的整風運動正在進行當中，這裡當然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所有的工作人員都飽含著朝氣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革命工作之中，不過偶爾一抬頭，卻看見周恩來陰沉著一張臉從他們身邊經過，嚇得他們連大氣也不敢出了，氣氛一下子變得低沉了。
會議室里，項英、朱德、張學良、馮玉祥、彭德懷、葉挺、劉伯承、葉劍英、賀龍，還有新到的蘇聯顧問李德同志等幾個高級軍官匯聚在地圖桌前，也是神色認真的在討論著些什麼。這些邊防軍的高層都是剛剛從整風運動的各個會場上趕回來的，因為從武漢又傳回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國民黨正在往東北大舉調集軍隊，目的還不確定，不過很可能是要進攻蘇聯！大家都有些詫異吃驚的樣子。才以為國民黨忙於組建國防軍和內部鬥爭，國內應該能有一個安定建設的時期，中共還計畫利用這段時間進行幾次整風運動和兩個三年計畫，沒想到這些國民黨又打算進一步捲入蘇聯內戰了！這讓他們知道，國內的反帝反戰的鬥爭是連口氣兒都不能松的，這中帝國主義也實在是太好戰了。
做為一個無產階級的政黨，現在當然應該旗幟鮮明的同蘇聯站在一起，動員自己的二十萬精銳部隊，再聯合西北的青年軍，依託蘇聯的支持，對國民黨統治下的山西、河北進行軍事威懾，迫使他們放棄進攻蘇聯的、干涉蘇聯內戰的侵略行徑。但是這個時候，西北的王自省和海參崴的王仲義，又突然同時發出了通電，表示願意帶領他們的軍隊加入國防軍，接受國民政府改編，成為國家軍隊的一員了！這就意味著中共很快就要單獨對抗控制了絕大部分中國的國民黨了！而且他們也很快就要成為全國最後一個抵制組建國家軍隊的割據勢力……如果現在再旗幟鮮明地站在蘇聯一邊，恐怕立馬就會遭到全國軍隊的圍剿！而莫斯科那位世界革命的領袖卻是非常願意出賣中共來換取中帝國主義停止干涉蘇聯內戰的！
遇上這種情況，周恩來哪裡能不憂心忡忡？包頭特區整風運動積極分子表彰大會也不去了，就背著手緊鎖著濃眉在中共中央總部的會議室里打轉轉。朱德趕緊打電話，把正在陪同魯迅先生參觀特區文藝學院的毛澤東同志請了過來，他才按住了心神慢慢和大家討論如何處理這個事情。
毛澤東板著臉看著沙盤地圖，經過整風運動，他現在已經是中共黨內所公認的戰略大師了，過去中共所遭遇到的損失和困難都是因為忽略了他的正確意見，所大家都沉住氣在等他先發言。在沙盤地圖前面，毛澤東只感覺到同志們的殷切期盼。
他敲了敲桌子，深重地嘆了一口氣：「這下咱們放棄滿洲，西進蒙古的錯誤決策的後果算是全部暴露出來了！過去國際共產主義處於進攻態勢，所以不必擔心國民黨以滿洲為基地實施侵略擴張。現在蘇聯的內戰一起，國民黨又加入《反共產國際協定》，國際共運攻守逆轉，現在一看，目前遠東戰略布局竟然是對國民黨空前有利！」他實話實說，周恩來的臉色有些凝重，但是還是點頭道：「潤之，你繼續說下去，我聽著，不要有什麼隱瞞。以前咱們黨還容忍得起一時的錯誤失敗，現在大局如此，咱們在失敗，恐怕就不是中國革命的失敗了，而是整個世界革命都要出問題了！大家想得不妨細一點，一定要確保成功！」
毛澤東看了周恩來一眼，他只是皺著眉，剛才的激動情緒現在似乎已經平復下來。他指著地圖嘆道：「蘇聯在海參崴附近的五十萬大軍全都賴著一條西伯利亞大鐵路供應後勤，而這條鐵路又是圍繞著我們東北修建的。國民黨軍從東北出擊可以從各個方向進攻切斷這條鐵路線，一下子就能將五十萬工農紅軍逼到彈盡糧絕的地步！如果蘇聯輸掉這一戰……羅曼諾夫王朝的氣勢可就起來了！可咱們如果出兵去威脅河北、山西也不妥當，那樣做雖然是可以暫時牽制住國民黨的部分兵力，可也保不齊把本來要進攻蘇聯的兵力都招來打我們了！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他欲言又止，只是用一根指揮棒敲了敲海參崴的那個位置，那裡現在有七十多萬大軍正在激戰。在座的誰不是對戰略政略了如指掌的人物，心裡都是有數，但都沒有做聲，聽毛澤東繼續說下去。他苦笑著道：「在我看來，蘇聯只能暫時停止對海參崴的進攻，先穩定後方，以重兵沿西伯利亞鐵路線遠東段布防。而我黨則應該在國民黨和蘇聯之間保持中立！其實我黨的中立才是真正對蘇聯有利的，因為我黨如果在這個時候發動革命戰爭，就將面臨全國軍隊的圍剿……雖然我們不害怕他們！但是也不得不做一些戰略上面的撤退，比如放棄蒙古高原，到時候蘇聯的東部國防就會更加困難了。」
聽到這裡剛剛取代崔可夫來幫助中共進行軍事鬥爭的李德臉色有點難看了，沉吟著發問：「中共所控制的地域遼闊，兵力也多達二十萬，武器裝備也算是精良，除了重炮幾乎和蘇聯紅軍一樣，這樣的實力就不能同國民黨打一場堂堂正正的戰爭？我看完全可以藉助內外蒙古遼闊的地形和蒙古人民的支持同國民黨軍周旋到底，拖也能拖垮他們吧？」
坐在李德身邊的伍修權忙將李德的話翻譯成了中文，毛澤東聽了後率先搖頭：「這樣不成！我黨得到蒙古的時間還太短，沒有來得及發展起有力的地方政權，一旦國民黨打過來只有放棄大部分蒙古地區而堅守部分重要地區同優勢之敵決戰，形勢對我們不利……因為我們過去將很大一部分精力財力用於建設了包頭特區！那裡的重工業耗費了無數貧下中農們的血汗錢才建設起來的，我們能隨便放棄？至於東蒙古的仲義堡就更不能放棄了，那裡有我們上百萬的支持者和軍隊地方幹部的家屬！而且現在還是嚴冬，他們根本不可能離開仲義堡周圍的定居點向西蒙古轉移的。一旦他們進攻，我們只能被迫保衛仲義堡和包頭了！」
「為什麼不依靠蒙古人民呢？只要中共肯真正解放蒙古民族，他們就一定會和紅軍（指邊防軍）站在一起的！你們應該放下大漢族主義，真正相信和依靠蒙古人民！」李德聽完伍修權的翻譯，又大聲質問道。
毛澤東的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狠狠瞪了一眼這個比崔可夫還要討厭的德國軍事顧問，冷冷地道：「可是蒙古人不要解放！他們只要活佛！李德同志你知道什麼是活佛么？活佛在蒙古人心中的位置就相當於在中世紀你們西方人心目中的耶穌！現在內外蒙古的兩大活佛都在國民黨手裡捏著，到時候打起來，他們一句話整個蒙古民族都會與我們為敵的！你還想依靠他們？荒謬！」
「那你們為什麼不肅清這種邪惡宗教的影響呢？」李德猛地站了起來，圓眼鏡後面的那小眼睛散發出陰冷的目光，狠狠盯著毛澤東。而毛澤東也同樣報以狠厲的眼光。看到場面有些不和諧，周恩來忙站起來打圓場，道：「顧問同志，肅清藏傳佛教的影響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能採取過激的手段，現在兩大活佛都不在我們手中，我們如果採取過激手段，他們就會在國統區號召信眾暴動，到時候國民黨也會出兵干涉，我們就會腹背受敵了。」
他頓了一下，最後還是加了一句：「顧問同志，我們是真心希望中蘇之間能夠和平相處的，如果蘇聯願意將沙俄從中國掠奪去的土地……」說了一半，他還是搖搖頭沒有再說下去，要是早幾年或許還有用，現在真是箭在弦上了，中國真的像馬克思主義的真理上面說的那樣，發展到了帝國主義階段了！他已經沒了剛才凝重的神態，疲倦地點點頭：「我覺得毛澤東同志的意見比較合適，項英、玉階、漢卿，你們有什麼意見沒有？要是沒有意見，趕緊拿個武裝中立的作戰方案出來，李德顧問，請你把我當將會在國民黨和蘇聯之間保持中立的決定轉告莫斯科，同時提醒他們注意國民黨軍可能要發動的進攻，特別是西伯利亞大鐵路遠東段，一定要嚴密保護，我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潤之，你和我來一下，有些事情我們還要商議一下，對國民黨的國防軍計畫，咱們要有所布置，我但心這又將是國民黨的一次政治進攻，我們要拿個辦法出來，要化不利形勢為有利形勢。」
毛澤東點點頭，跟著周恩來走了出去，這時會議室里的眾人才鬆了一口氣，就連剛剛才做義憤填膺狀的李德也立起身，和伍修權有說有笑走了出去。看到這一幕，項英苦笑著搖搖頭，看了下朱德和張學良，道：「老總、少帥，咱們感覺商量吧，天黑之前要把計畫趕出來，既不能給國民黨可趁之機，也不能讓他們抓到開戰的把柄……這事還真是為難呢！」
……
在中共中央為了中蘇之間即將爆發的戰爭左右為難的時候，在蘇聯遠東的比羅比詹地區，馮·德·海特中尉穿著厚厚的皮衣，趴在一處雪堆裡面，他身上披了一件白色的斗篷。在滿頭飄揚的大雪當中，看起來就像一處小小的雪堆。在望遠鏡裡面，他已經看見了對面蘇聯紅軍在西伯利亞鐵路線邊上的哨所還有一個小小的兵營裡面透出的燈火。蘇聯人的歌聲也從那裡隱隱地飄出。蘇聯紅軍官兵們似乎正在營房裡面飲酒作樂，連崗哨上竟然也空空如也！
或許在這